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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半兒》第一十四章:1半忙不起、1半閑不住
  【很多逢場便要作的戲在某方面真是像極了自己偶爾陪父母看的京劇一樣講究臉譜與服裝。實際上服裝便是身份、臉譜便是立場,既然活在舞台上便無法脫去這些,而且戲本劇情不以自己的意志為轉移,節奏更常掌握在幕後的鼓師手裡。】

  昨晚匆忙趕來一場秋雨,半夜時分狂風驟起、雷電大作,樹木搖晃、大地顫抖,而清晨推開窗一看,雨水也僅僅是濕了一層地皮而已。

  因為喜歡被洗乾淨的世界,年重九常覺雨後心胸為之爽闊,一場不太酣暢的秋雨也足以蕩滌一層燥悶,衝刷一層塵霾。

  其實讓自己開心遠不需要多麽強有力的理由,年重九正吹著口哨清理辦公桌桌面,吳楚秀站在門口畏畏縮縮地敲著年重九辦公室打開的門,隔著遠遠地看著年重九說:“年部長,秦總和吳部長請您過去一下。”

  年重九看著一幅小媳婦可憐樣的吳楚秀點點頭,想給個笑臉又覺得自己純屬泛濫那份多余的同情心,或者局外的邊緣人向往著聚光燈、渴望著增加舞台上的那點戲份,管它是什麽主角、配角、哪怕淪為醜角都只能算是人各有志,但又如何、又何必呢?看著吳楚秀離開的背影,年重九仰頭伸個懶腰、喝口水又呆坐了一會。

  年重九到時林滿曦和吳行之早已在秦山河的辦公室裡,林滿曦雙手放在膝蓋上端坐,吳行之在對面神采飛揚地講著什麽,情緒非常高亢,秦山河坐在吳行之一旁東張西望,顯得有點漫不經心。看到年重九過來,吳行之馬上起身相迎,一把抓住年重九的胳膊另一手扶著年重九肩膀往林滿曦裡面的位置上讓,仿佛是一種禮讓,又仿佛是一種擒獲。

  突然的熱情比反常的天氣更讓人不適,吳行之的表情急切、語調尖銳而誇張地說:“啊呀!年部長!來來來……楚秀倒茶……啊哈哈哈哈……我們的業績冠軍,年輕有為的領頭羊。快請坐、快請坐……來……請喝茶。”

  林滿曦不太自然的表情裡仿佛帶著一股類似醋意和排斥的成分,陪著奇模怪樣又乾巴巴的笑臉,酸溜溜地說:“吳部長此話差矣!我們的年部長是能堪重任的大牲口,怎麽是羊呢?”

  吳楚秀抿著嘴在一旁咯兒咯兒地笑。年重九平靜而沉默,看一眼林滿曦也不說話,盯著秦山河閃爍而飄忽不定的眼睛坐下。秦山河從不跟人進行眼神交流,衝吳楚秀擺擺手往辦公室門口方向一努嘴把她支走,又衝吳行之點點頭。

  吳行之乾咳兩聲道:“呃……呵呵……年部長別見外,說白了,其實我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林滿曦趕緊附和道:“那是那是!我和年部長並肩奮鬥這麽多年,已經結下了深厚的交情,以後也必定會並肩作戰、共同為公司擔起重任,剛才我說的是玩笑話,年部長應該不會介意吧?年部長不會介意的!哈哈哈……”

  秦山河快速地抖著腿,突然插嘴道:“同一個盤子裡撈肉吃就難免會互相碰碰筷子,我可以為你們保證的就是公平與公正的初心。當然了,也有一小撮頑固分子,因為公司的改革和即將到來的新戰略會觸碰到他們的核心利益而產生抵觸和對抗的情緒,這都會引發一些我們改革期的陣痛,但這影響不了大局,影響不到未來,鼠目寸光的泥鰍翻不起大浪。”

  吳行之啪地一拍桌子把林滿曦嚇得端著茶杯的手一抖,然後氣憤憤地站起來道:“是的,公司保證公平與公正,同時又倡導合作與競爭,這是我們企業的銷售文化。

只有業績才能衡量一個員工的價值,只有未來的方向與戰略要求才是我們的培養人才的準繩,擺什麽老資格、談什麽資歷?搞論資排輩那一套,我吳行之不會看這個臭臉!”然後又神秘兮兮地說:“兩位部長均是業內英傑,算得上一時瑜亮,在這裡我可是要恭喜兩位了。”  林滿曦趕緊道:“吳部長見外了,談不上恭喜,為公司做事、為領導解憂這都是分內之事。”

  一番夾槍帶棒又油膩到讓人反胃的話。秦山河擂鼓、吳行之掠陣、林滿曦策應,年重九看對方擺出三英戰呂布的架勢,仿佛對方不管要從葫蘆裡倒出什麽藥,自己都得買下來。

  吳行之拍掌道:“難就難在做好這個分內之事,也正是最可貴的素質。兩位是公司的中層棟梁之才,不像某些人,要麽飛揚浮躁、驕橫跋扈,要麽就三腳踹不出一個屁,真是兩個極端倆活寶。公司任由他們這樣鬧下去是要耽誤工作、影響發展、是要出問題的!”

  吳行之道:“然而做好公司的中層棟梁,需要成長為參天大樹,所以公司也決定給兩位加加擔子。現在公司的架構設置是存在問題的,體系過於龐大而僵化,十分不利於管理和新戰略推動。按照發展需求和高層對公司未來的設計,我們銷售體系目前四個銷售需要進一步地高效精簡。”

  吳行之道:“公司經過仔細全方位的考察和慎重地研究,準備將第一、三銷售部合並為銷售一部,林滿曦為部長,金默降為副部長;那麽第二、四銷售部就合並為銷售二部,年重九為部長、塗明仁降為副部長。不知道兩位有沒有敢於承擔重任的信心與勇氣?”吳行之講得口乾舌燥,端著茶杯斜著眼端詳著面無表情的年重九。

  說到底竟然是小孩子過家家般搞不好就鬧騰的耍性子!原來對方並不是拿腔作勢、別有用心地放個誘餌收買自己和林滿曦,而是拐彎抹角、心懷鬼胎地遞把刀槍讓自己和林滿曦去收拾塗明仁和金默。年重九心中暗笑,只可惜自己實在擠不出那種被收做廉價的奴才或作倀的幫凶以後感恩戴德的表情,正琢磨該婉拒還是斷然回絕,門口傳來吳楚秀急切的阻攔聲:“萬部長、萬部長……”

  萬秋濤器宇軒昂地走進來,並不理會急促到結結巴巴的吳楚秀,看到年重九和林滿曦在場,也隻稍一停頓便對秦山河說:“秦總,伍主任讓我來找你反饋下市場的情況。”

  吳行之對年重九和林滿曦道:“兩位先請回吧。年部長好好考慮下,我等你回復。”

  林滿曦跟在年重九的身後來到年重九的辦公室,然後把門一關,故作優思的表情掩飾不住滿臉的興奮,問年重九道:“兄弟,這事你怎麽看?”

  年重九並不想理林滿曦,心裡反而在想這種事透著蹊蹺,前一陣的雞毛鴨血還沒消散秦山河就搞這一出,像電視裡的神仙打架出亂拳,逼急了後並不按套路鬥法。實際上目前的秦山河不僅沒有足夠的威望和權力,恐怕很多事也僅僅是有心無膽,但偏偏又攪出這一灘渾水讓所有人跟著蹚。

  林滿曦兀自嘮嘮叨叨地說:“金默我可以管得住,不過塗明仁這人可是個刺頭,兄弟你不太好管吧?”

  年重九故意問道:“林部長的建議是…?”

  林滿曦手掌做了個下砍的動作,道:“狗是改不了吃屎的,實在過分了就炒了他!置公司制度和紀律於不顧而肆意妄為真是豈有此理,難道他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孫猴子?難道就沒有降妖伏魔的如來佛?難道邪還能壓正?”

  名利當頭會無限放大一個人的愚蠢拙劣與不識好歹。林滿曦看年重九絲毫不掩飾滿臉的鄙夷並哼哼地冷笑,還以為他這副表情是針對塗明仁的,以為年重九並不把塗明仁的強勢與霸道放在眼裡,林滿曦又巴不得火上澆油地道:“這也是咱兄弟倆大乾一場的好時機!剛才我也是為你考慮,實在不行我倆換換來管?哈哈……兄弟應該不需要吧?當然以年部長的魄力應該是不需要換的吧?”

  年重九看著這個讓人乏味的林滿曦,竟然心裡豁然開朗,其實自己都不需要向秦山河表態,只要賣個破綻,好大喜功的林滿曦自然會拚命去爭,也就會幫自己解決這個問題,便道:“我第四銷售部在公司銷售系統中成立最晚,論資質和威望……而林部長就不一樣了,當初就是我們公司的第一任部長。”

  這人果然是條狼,聞到腥味便作狂,作為第一任銷售部長,林滿曦有足夠的癡心去妄想那份東山再起、重新一統銷售部的美夢,林滿曦興奮地眉開眼笑、撫著光溜溜的腦殼道:“老兄太謙虛、太謙虛、太謙虛啦……”

  年重九笑眯眯地看著林滿曦歡天喜地地離開,長歎一口氣,想想自己這又是何必,每天這樣過實在無趣,除了小心謹慎不被帶進溝裡去,也要另外為公司和自己的發展謀一條正路,畢竟這樣閃轉騰挪像躲起來找清閑一樣不是長久的正道。

  而且自保到最後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獨守殘陣而已。

  這麽多年來在業內和市場一線工作的經驗給了自己清晰明確的判斷,究竟該做什麽自己心裡大體是有數的,但究竟該如何做自己心裡卻沒底。盲目依靠自己個人的能力和意願而為就像豬八戒撞天婚,莽撞一場到最後鼻青臉腫一場空。有人渴望建功立業,有人卻在渾水摸魚,連聖人都說“邦無道則愚”,當下環境確實複雜,且狼子結群揣著野心四下環繞,自己能否建功還難說,就算建功以後能否立業也屬未知。

  當然可以繼續躲清閑,但清閑倒是清閑,煩惱也夠煩惱。

  清閑就像不太重要但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要偶爾用一下的某種物品,你急需時常常找尋不到,偏偏你不需要的時候它天天在身邊。煩惱就像懶人身上的虱子,以為捉完後就乾淨了,卻總在不斷滋生。

  虱子雖捉不完、徒勞雖不解癢,但人總要做點莫名其妙的事,如果每件事都那麽合情合理、事事必勝必達,那該多麽無趣。

  年重九思想中的兩股力量正鬥得不可開交,正無奈何時,萬秋濤來到年重九辦公室徑直走到會客區坐下道:“哎呀,說得口乾舌燥,過來討杯水喝。”

  年重九便坐過來,一邊泡茶一邊說:“嘗嘗這個來自我們北方的綠茶。”

  萬秋濤抿抿嘴道:“嗯……滋味不遜香味,好茶!似曾相識的味道。”

  年重九道:“這麽快就做完匯報了?”

  “剛才跟秦總裁講了下我的一些想法,然而並沒說到他心裡去……哎!既然匯報完全是官樣文章,那又多說何益呢?剛才林滿曦好像屁股著了火一樣又跑回去,防備的眼神好像我在市場轉一圈後回來打小報告一樣。”萬秋濤笑道:“我萬某人絕不是揪小辮子打小報告的人。”

  年重九心想秦山河能有時間聽你談工作才怪,林滿曦也是不浪費時間,真是一類人有一個德行,無論可取的還是不可取的都急不可耐地想染指,小孩子一樣任性無度地向世界索取任何自己喜歡的東西。年重九笑眯眯地給萬秋濤又斟一杯茶道:“你不了解情況,誤會他了。”

  萬秋濤笑道:“怪不得我覺得今天氣氛有點微妙,怎麽好像有內情?”

  年重九道:“難道秦總裁沒跟你講?”

  萬秋濤笑著道:“難道年部長還在試探我?”

  年重九擺擺手道:“不是我小家子氣,而是有些事不想去談。我們聊下工作吧,萬部長出差一趟有什麽想法或計劃?”

  萬秋濤道:“既來之則安之,我決定過來上班也是隨心而為,可能隱約覺得能做點什麽事情出來。其實你心裡清楚,不論破冰也好、破局也好,現在的著力點應該是創新,而不是管理。”

  年重九點點頭道:“有道理,可惜知行合一並不容易。而且眼下恐怕要兵荒馬亂,沒有一個好旗幟怕是做不來多少事。”

  萬秋濤道:“我雖出差了一段時間,但期間公司裡發生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在我看來那些兵荒馬亂輕如鴻毛,彈指便可隨風而去。”

  年重九道:“那些事沒有談論的價值,我指的是恐怕銷售要打亂仗。”年重九簡要地說了秦山河對銷售系統的規劃。

  “這事我不知道,恐怕伍主任甚至陸老板也不知道。”萬秋濤捧著茶杯沉思良久道:“我突然覺得我開始了解你了,你是否在想何以自處?”又突然開心地說:“這其實是個開端,何不借坡下驢來個金蟬脫殼,按自己的方向走?你覺得智能家具這個版塊怎麽樣?”隨即又沉思道:“但確實需要一個好旗幟聚集人心和力量以便理順產銷上下遊,你才好做。”

  這個萬松濤真是一下子說出了自己心中一直在思考的公司經營發展的那條新路,也是年重九在工作上準備籌劃留給自己走的一條後路。當然這也不是什麽行業創舉,智能家具是市場的需求趨勢,行業內也有一個叫做“大方集團”的公司已經開始大力發展這個版塊的產品研發和銷售布局, 只是目前大器集團裡的這幫人沒人願把心思放在這方面而已。萬秋濤看著沉默不語的年重九,良久道:“看來我們有共同的想法,既然志同,何不道合?一起努力吧,年部長會見外嗎?”

  年重九想著萬秋濤所說借坡下驢的話,又想起林滿曦所說的大牲口,不禁莞爾,對思維敏銳又頗可愛如大男孩一樣的萬秋濤笑著說:“不會。”

  天氣清涼了一天后又恢復以往那種透不過氣的悶熱,一直持續到這個周六的夜晚。年重九晚上便陪著父母、帶著兒子到江邊公園散步,臨睡前一邊陪著兒子下跳棋,一邊和父親聊著工作上的點滴,母親則習慣坐在一旁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看著父子仨。

  現有的美好,最值得享有;眼下的陰霾,都會散去。

  一層秋雨僅添一層涼,已經被夏天焐熱的初秋天氣如煮熟的雞蛋,要澆幾遍冷水才能完全涼下來。年重九站在陽台上看著夜幕籠罩的城市,仿佛渴望一條閃電撕開天穹、傾瀉一場透雨。

  打開一邊震動一邊嗡嗡地沉悶鳴鈴的手機,電話裡傳來周南桃那清脆的聲音:“最近在忙什麽呢?一陣秋風把你吹沒影兒了?”

  年重九看著遠處的夜空道:“最近上班有點忙,下班後就想輕松點,這些天也是在跟仇大同胡鬧呢。花姐不是常去嘛……你把人家花姐霸佔了,我就陪陪老仇咯,也免得人家孤單。”

  周南桃在電話中冷笑道:“哼!哼哼!”

  年重九突然意識到自己賣了一個蹩腳的乖,撒了一個一戳就破的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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