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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半兒》第八章:1半不過度、1半不完美
  【凌乘風昨晚講書法時意味深長地說,太緩者,滯而無筋;太急者,病而無骨。仇大同昨晚下棋時洋洋得意地說,不急不慢恰到好處的平衡才是好棋。年重九卻覺得自己經常要麽用力過頭、要麽畏縮不前,可能都是因為過度地渴望完美。而追求完美是一場注定失敗的徒勞,生活中的那些過度也會像棋盤上一樣是一種勢必受到淺削的無理,就像過度討好自己會迷失自我,過度討好別人也會失去他們。】

  當你用一個手勢和動作表達付出時,你會發現這個手勢和動作同樣可以表達失去。就像有時過度地付出會讓挽留約等於失去,這很誅心。

  不知從何時開始,年重九到了早上見光即醒。昨夜的酒精試著繼續麻醉今晨的清新,它們仍舊在腦袋中氤氳得混沌一片,又仿佛要輕柔地扯開一條微痛的縫隙。而陽光卻帶著一天裡的新鮮,透過窗簾上的縫隙瀉進房裡。

  兒子在身邊酣睡,呼吸均勻柔和,稚嫩圓潤的小臉顯得無比可愛,越長越濃的眉毛開始顯露出一絲剛毅的英氣。廚房裡傳來母親調雞蛋羹的聲音,一曲蕩漾的清脆讓家庭的溫馨感瞬間在年重九心中滿滿地溢出來,母親這個角色是一個家庭的靈魂,年重九看著兒子,心中又湧起一種虧欠感。

  陽光明媚卻依舊五味雜陳,不完美的安好伴隨又一天的醒來。生活是一張美人臉,不過度美麗、不完美存在。

  年重九起床後倒杯清水一口氣喝光,瞬間灌透並喚醒了腸胃,舒展了一下腰身,簡單地洗漱後便去廚房陪母親準備早餐。父親已經早起外出散步,這是他清晨一直保持的習慣,年重九覺得他父親是個老派得有點可愛的傳統知識分子,喜歡在早晨散步時帶個小收音機聽京劇和新聞,經常對年重九和樂樂講“君子遠庖廚”那些……年重九繼承了父親的大部分的審美取向和價值觀念,但卻是一個堅定的美食廚藝愛好者,且固執地認為美食和廚藝是一種藝術。

  鍋裡熬的粥滾了三遍以後,年重九看看表,一邊咬著半截玉米,一邊去叫兒子起床,前妻孟還珠說好今天要來接兒子去過周末。

  兒子心智的成熟程度遠遠超出了他的年齡和年重九的想象。年重九是個心軟疼孩子的人,他與孟還珠離婚已有兩年,卻一直在孩子面前遮遮掩掩地不忍心講出來,年重九不知道該如何向兒子交代他的父母為何不再恩愛,不知該如何向兒子解釋他們為何已經不能再跟他媽媽一起生活。但是又能逃避到何時呢?或者兒子幼小的心中早已明白,他只是很少向年重九問起。每當一家人在電視裡看到那些媽媽和孩子之間相親相愛的感人場景和情節時,母愛這份原本最美好最感人的人間至情變成了對年重九內心最嚴厲最狠毒的鞭笞,而兒子卻並不哭鬧著要找媽媽,但會小聲地說他感動得想哭……而當他看到奶奶因為心疼孩子而暗自垂淚時,他又會去抱著奶奶安慰她。當時他只是一個三歲大的孩子,所有的這些原本不應該發生在他身上、讓他去承擔……

  年重九承認離婚後自己心中對孟還珠一直保留著刻骨的恨,一半源自於自己的痛苦、一半源自於孩子感情世界裡的缺失,可能自己的那份痛苦會慢慢地消失,但是孩子的感情世界的缺失永遠無法彌補,自己的恨便不會消。年重九寧願自己來承擔所有的恨,又希望自己能給孩子更多更全面的愛,做兒子的嚴父、慈母、做他成長過程中的知心朋友,希望能讓兒子的心中能充滿陽光……

  小家夥昨晚一直堅持等到年重九回家,

睡得很晚早上便不願起床,鼓著小嘴說:“周末不就是用來休息的嗎?”  年重九放一粒玉米在樂樂嘴裡,道:“今天爸爸煮了一種很特別的粥,奶奶還蒸了芋頭。吃了早飯後媽媽要來接你出去玩。”

  樂樂抱著被子撒嬌,說道:“爸爸就知道吃和玩。”

  年重九輕輕捏著樂樂圓鼓鼓的小臉,笑道:“這對你來說是長身體和鍛煉身體。”

  樂樂慢悠悠地睜開眼,一邊磨磨蹭蹭地穿衣服,一邊說:“爸爸,我昨晚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我成了一個科學家。”

  年重九問道:“這是好事呀,為什麽奇怪了呢?”

  樂樂說道:“可是我明明想做帥哥警察的麽。”

  年重九問:“做科學家不好嗎?科學家可以發明很多很有趣的東西。”

  “好是好,但我隻想做帥哥警察,拿著那種水杯喝水的帥哥警察。”小家夥一邊比劃,一邊認真的說。

  還好,兒子的性格堅定且不輕易迎合別人,不是討好型人格。年重九跟母親把餐桌收拾好時父親已散步回來,樂樂也洗漱好,一家人剛來到餐桌前,樓下便傳來了車喇叭聲,然後電話鈴聲就像沸騰的鍋一樣在臥室裡一直響不停。年重九對樂樂說:“我們要加快速度了,你媽媽在等了呢。”

  母親難過得不太耐煩,父親說:“接下電話吧,別讓人等急了。”樂樂卻心不在焉不做任何回應,只是一杓一杓地喝著粥,一會兒說:“這個粥並不特別麽!還不如老家的小米粥好喝呢。”一會兒又問道:“爸爸,你吃芋頭怎麽不蘸糖?”

  年重九道:“蘸糖吃是甜味,而這樣吃是它原本的香味。你試試看?”

  小家夥歪著頭,慢悠悠地咬著芋頭,說道:“是有點香。”

  年重九喜歡兒子身上慢慢形成的那種不逢迎但是聽勸告的性格,高興地說:“對啊,這就是芋頭本來的味道。”說罷去臥室拿起電話給孟還珠發了一個“稍等”的消息,便把手機調成靜音丟到床上。

  到最後樂樂終於忍不住問道:“爸爸,你會陪我一起去玩嗎?”

  年重九溫柔地說:“爸爸今天不能去,但是你要好好地陪媽媽哦。”

  樂樂有點失望但也不任性地糾纏,一家人吃罷早飯後年重九送兒子下樓。孟還珠看到年重九父子倆,按著喇叭搖下車窗冷冷地說:“你爸爸還是那麽磨唧!”

  倆人很久未見,孟還珠臉上的雀斑已經用激光化去,更顯得明**人卻面如冰霜,漂亮卻讓人不想端詳。年重九把樂樂放到車後座上,摸著小家夥圓圓的臉蛋道:“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孟還珠打斷父子倆的對話,關上車門一腳油門便驅車離去。年重九站在路邊,心中有點失落和難受,想了一會突然明白自己失落的原因竟然是因為看到對方精神煥發——出於男人的佔有和寵愛欲,自己心裡竟巴不得她在放棄自己的愛以後如鮮花失去水分一樣迅速枯萎。孟還珠曾說如果分手後活出了更精彩的自我,那麽分手就是正確的,這碗心靈的雞湯是否對錯已無意義,而不論在什麽環境中都要求自己過好當下才能不辜負自己和身邊仍愛著自己的人。

  年重九回到家裡陪父母看電視閑聊了一會,父親便開始研究象棋的棋譜。家裡缺少孩子的歡鬧便少了味道,年重九坐著看了一會書,慢慢地開始覺得疲乏,身體的沉重感如生鏽般從骨骼蔓延到全身。年重九小時候常隨母親在田間勞動,母親常說勁越用越多,適當的體力勞累能讓人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態更好。

  既然把對方愛到盡頭是失去,那麽為何不調整一下自己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從愛自己開始重新奔赴前方?年重九想起自己和兒子一起制定的口號,想起鄭子衿新開張的那個健身房。

  和想象中不一樣,周末健身房裡人並不多,可能人更傾向於見縫插針地用一些碎片化的時間來做點克服懶散的事,而把整塊的、成片的時間用來享受。年重九換上黑色T恤、黑色短褲,一身運動裝束緊湊而精神,正是男要俏一身皂,而微微凸起的肚腩便顯得很不合時宜。健身房裡一個教練熱情地接待了年重九,帶他熟悉了場地器械、向他熱情地推銷著幾個課程項目,在確定年重九不會一時頭腦發熱、心血來潮之後,便心灰意冷再無興趣,隨便找了個借口溜開。

  年重九也樂得自在,一個人活動了一會後胳膊和腿上便開始滲出細細的汗珠,正到處張望著要找點水喝,卻發現不遠處有一個教練正圍著一個女孩進行相關的動作矯正和指導,有意無意的身體接觸讓女孩顯得貌似有點不自在。年重九便有意解圍,喊道:“小夥子,麻煩你過來一下,教下我怎麽使用這個器械鍛煉。”

  那小夥子一臉不太情願,冷冰冰地說:“你是第一次來嗎?坐好、坐正、收腹、收腹……哎呀!你看你肚子上這坨肉,我先掛二十公斤的重量給你找找感覺。收腹抬腿、抬腿、繃緊了挺直!哎呀!你看你這腿抖得像篩糠一樣篩什麽呢……你太虛了吧!”

  年重九心中暗自慨歎,真是人老不以筋骨為能,面上卻仍樂呵呵的看著小夥子,問道:“是嗎?什麽叫虛?”

  小夥子掀起上衣,露出一拍整齊美觀的腹肌,得意地說:“我不知道什麽叫虛,但我能告訴你什麽叫結實。”說完左右轉著身,炫耀般展示著自己結實美觀的身材,眼神還不停地往女孩那邊飄。

  正慨歎年輕真好,年重九順著他眼神順勢一瞥,剛好看到那個女孩在一旁抿著嘴笑,年重九心中陡然湧出一種強烈的厭惡感,瞬間拉黑了臉,暗恨自己真是用心多余。這時身後又很突兀的走來一個女人,腳步悄然無聲而帶風,下巴衝著小夥子一抬,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夥子看著她,眼神中的詫異慢慢地變成了一種輕佻,說道:“我是這裡的教練阿偉,你可以跟別人一樣叫我偉哥。”

  那女的皺了皺眉頭,拿出電話撥通後說:“子衿……是我!對!我今天沒事過來做下瑜伽,還碰到一個教練,據說是誰的偉哥?我不想再看到他!沒怎麽……對!沒有理由!”

  小夥子聽到語氣不對,急忙忙地往前走了一步正欲申辯,那女的也緊接著叉腰往前一站,眉眼緊蹙地大聲喝道:“你想怎樣!還不到一邊呆著去!”年重九擔心發生衝突她會吃虧,趕緊站到倆人中間擋住他們,健身房裡幾個工作人員也趕緊跑過來勸著那個叫阿偉的教練離開。

  氣質溫婉卻有著一種無畏不屈、強勢而霸道的氣場,年重九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覺得她身上帶著一股江湖氣、帶著一股烈性,不禁心生喜歡,熱情地伸出手道:“你好,我叫年重九,不好意思讓你撞見這種尷尬,讓你沾上這些麻煩。”

  對方伸出三個手指在年重九手上輕飄飄地搭了一下,說道:“我叫周南桃。沒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我本就是閑著沒事才過來做瑜伽。”看著年重九帶著迷惑的眼神,周南桃又補充了一句道:“南方的南,桃子的桃。”

  確實宛如成熟的水蜜桃般美麗,年重九恍然,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心裡又產生一種溫暖而舒服的感覺,這個女人有種五官上的靈氣,而配一身白色純淨的瑜伽服更顯得靈韻,可惜性格有點過於火辣,自己開始誤聽成“難逃”也恰如她給人的第一感,是個招惹不起的角色,惹到了怕是真的讓人難逃……想到這年重九抿嘴笑了笑,道:“噢……是桃,妖嬈嬌豔的beach,對嗎?”

  周南桃看著年重九臉色上那種略帶誇張的恍然和抿嘴的笑容,聽到這句英文,突然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甩手一記清脆的耳光便釘在了年重九臉上,道:“你也不是好東西!”然後轉身便進了瑜伽室。

  莫名其妙挨了一耳光,年重九心想這個女人真像是七月天裡熱油烹出的辣椒一般,火上加辣!年重九撫著臉楞在原地,看著不遠處詫異的人們和幸災樂禍的阿偉,想了很久也不得要領。突然心中又莫名地覺得有點失落,再想了一會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竟是多情種子,之所以失落竟然是因為自己已經深深地被她的美麗和氣質吸引,而對方卻沒有青睞自己,而且好像自己也沒給對方留下好印象。

  這仿佛是一種失敗。生活如同一個大舞台,而美好仿佛是舞台中間的圓形彩燈,讓每個人看上去都會覺得那些美好在多彩閃爍地照耀著自己,讓人覺得仿佛自己就是舞台上的焦點。而實際上,並不是舞台上的每一份美好都會邀請自己去做主角,大多數人只是與這份美好擦肩而過的一個小小配角而已,但失落感卻如同是握在欲望這個小醜手裡的小皮鞭,不斷地慫恿或鞭笞著自己的身心去投入其中。

  伴隨著一串清脆的高跟鞋響聲,鄭子衿匆匆忙忙趕過來,看著年重九隱隱有點發紅的臉,急急忙忙地問道:“怎麽了九哥?你沒事吧?”

  不待年重九答話,鄭子衿又快步走到阿偉面前把他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責令他馬上向年重九鄭重地道歉。

  年重九道:“嗐!這又沒多大個事,算了。”

  鄭子衿生氣地說:“九哥你甭給我面子。阿偉你要麽現在道歉、要麽就自扇兩個耳光後給我滾蛋!”

  可能鄭子衿誤以為是阿偉動手打了自己,年重九趕緊說道:“子衿你別急,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

  鄭子衿狠狠地瞪了阿偉一眼,看著年重九微紅的臉頰,道:“對不起了九哥,我也不當著你的面處理這件事了,但是我眼裡絕對容不得沙子,我搞清楚後再給你一個鄭重的道歉和處理答覆。現在都快十二點了,我先請你去吃個午飯給你賠禮吧。”說完便拉著年重九往外走。

  走出健身房時,年重九還回頭往裡面瑜伽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惜仍是門口緊閉,而自己這個突然之間的下意識動作讓自己產生出一絲在感情上的警覺,隨即年重九又在心中把自己盡情地自嘲了一番,之後心情複又豁然,年重九喃喃地道:“生活有很多不完美……同時,生活也不會過多地贈予。子衿你說對嗎?”

  鄭子衿仿佛沒有聽到,說道:“我們去我表姐新開的那家餐廳吧,那裡的口味你肯定會喜歡,等下她也會過來的。”

  七月天裡熱油烹出的辣椒火上加辣,但也帶著濃烈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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