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高恕互相提防，各派探子，偵查對方的情況。太子派出的人回來稟報說:“高恕隻留下部分人馬守城，他自己已經大張旗鼓的率兵回大宛了。”

太子對張念夫說道:“多虧信了楊先生的話，才可安然無恙。”

張念夫道:“我看未必，高恕慌慌張張的回了大宛，想必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必須立即回去，我們或許是被那姓楊給騙了，若不與高恕講和，現在或許他也會退兵，我們還不會失去一座城池。”

燕無意道:“楊先生無論出於何種目的，他說的話卻是有道理的。一座城池的得失，不足為慮，還要有英明聖主，讓中原強大起來，那時何止這座城池，其他淪喪之地，也是要收復的。”

張念夫道:“殿下，您怎麽就放那姓楊的走了呢?他到底跟殿下說了什麽?”

原來，太子曾經暗中授意張念夫，秘密殺了楊顯明，不知為什麽就改變了主意，因此張念夫才感到奇怪。燕無意不知底細，也說:“是啊，殿下，要麽留下他，要麽殺了他，怎麽能放他回去呢?”

太子道:“他跟孤說，用三件事換他的性命。孤答應了他。”

“哪三件事?”燕無意和張念夫異口同聲的問道，然後，張念夫又覺得不妥，也不知太子願不願意告訴他們，連忙說:“他既然沒有當眾說出來，顯然是不想我們知道。”

太子道:“告訴你們是無妨的，但隻不要說與別人知道。”

二人連忙點頭，太子接著說:“第一件事，他將妻子和唯一的兒子留在中原，以證明對中原的忠心不二。”

張念夫道:“他在大宛沒有妻室嗎?就算沒有正式的妻妾，也可以偷偷的養女人，生孩子，殿下怎麽就信了他的鬼話呢?但不知這第二件事是什麽。”

太子道:“他承諾……”太子說到這裡，忽然打住，想了想，才繼續說道:“他說，這件事若走漏了消息，就不靈驗了，因此不讓我說與任何人知道。”

燕無意道:“殿下既然放了他，這三個條件自然是非同小可，天機不可泄漏，我們不問就是了。”

張念夫卻滿心好奇，也不管燕無意怎麽說，又問道:“第三個條件是什麽呢?”

太子道:“他說，鄭伯克段於鄢，為後世詬病，如果我殺了小皇子，必然會令天下人寒心，於社稷不利。”

張念夫道:“他難道是讓殿下把皇們拱手當給小皇子嗎?”

燕無意也說:“他不是說小皇子暴戾，不是治世之君嗎?怎麽又危言聳聽呢?”

太子搖了搖頭，說道:“他給孤出了個主意，讓孤借當年天降祥瑞之事，製造輿論支持，然後再……”

太子沒有繼續說下去，燕無意和張念夫都明白，楊顯明是建議太子未進京城之前，先派我暗殺小皇子，再放出風去，說太子是聖主降臨，小皇子登基，違背天道，遭了天譴。小皇子一死，太子又無兄弟，皇位自然唾手可得，也不會被天下人指手劃腳了。

張念夫知道，太子既然當著他們的面，把這些話說出來，這種“欲言又止”，便可當作是“欲擒故縱”，其實是希望有人能殺了小皇子，他就不會背負這個罵名。因此，殺小皇子一事，絕對不可當著皇上的面說，只能暗中秘密去做。

張念夫知道，太子是他的姐夫，這是先皇定下的親，太子既然要收買天下人心，自然不可能不認這門親的。何況，太子要坐穩皇位，心腹人那是必須有的，現在，太子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他了。他這個大舅哥兒，即便做了什麽過格的事情，也不過被他罵幾句罷了，

因此這種先斬後奏，或者斬了不奏，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有他去做最合適了。張念夫找了個機會，向太子請令說:“殿下，臣原率領一隊騎兵，快馬加鞭，先進城去打探一下消息，能文取最好，若不能，就武奪，我們在城中做接應，來個裡應外合，一舉拿下京城。”

太子自然知道他的心思，雖然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但太子還是準了。於是，張念夫便帶著人偽裝成商販，到了京城前的小鎮之上，將馬匹賣掉，換了衣服和貨物，繼續趕路。

京城之中早就聽說太子與大宛講和，獻出城池，馬上就要回京了。盧後和小皇子皆有些慌張，使人沿途打探，回來報告說:太子離京城還遠， 不過一些殘兵敗將。他們這才放下心來。上面一松懈，下面守城的人哪還管得了許多?只要是肯花錢，肯給好處的人，都放進城來，張念夫倒也沒廢什麽勁，就進了城。

他不敢明目張膽的回家，找了家客棧住下，捱到夜幕降臨，才翻牆來見母親。陳倚雲正在做活，這些年來，雖然貴為忠靖夫人，待遇等同皇妃，但她從未忘記本分，所有的生活用品，她都是親自做的。不僅張念夫身上穿的戴的，都是他親力親為，她還每年為張靜虛裁衣製鞋，就如他活著時一樣。

張念夫突然回來，倒嚇了陳倚雲一跳，他一邊仔細打量著兒子，一邊說道:“你怎麽回來了?太子呢?”

張念夫道:“太子隨後就到。”

陳倚雲道:“如今，小皇子已經登基做了皇上，正從四面八方調後入京，以防太子奪取皇位。你不保護太子，怎麽一個人回來了?”

張念夫道:“母親，兒以次回來，正是奉太子之命。”他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粗略的說一遍。

陳倚雲道:“先皇駕崩，璐嬪作為先皇的嬪妃，早已經到了那暗無天日的去處，我根本就見不到她。沒有她在宮中，我也沒有進宮的理由，倒打草驚蛇了。”

張念夫道:“此事關系到國運民生，而且，不能向外人透漏出半點消息來，母親務必要幫孩兒啊。”說完，他歎了口氣，說道:“若師傅在這兒，就好了。”

張念夫想到於陸，一陣難過，於陸一直杳無音信，想必是凶多吉少了，他早有不祥的預感。

潭花一現 /79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