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念夫十分佩服母親,她雖然身份高貴,先皇又對她極其尊重,但她卻依然保持著樸素的生活習慣,並且從來沒有忘記過她是丫頭出身,從前學過的手藝,她一直沒有丟下。
更讓張念夫感動的是,母親對父親的感情,從未褪色,這讓他覺得,父親一定是一位特別優秀的男人,這些年來,他也一直想成為心目中父親的樣子,跟張確學文,跟於陸習武。
他想著心事,很快就到了一處高牆。京城裡,他再熟悉不過了,每一個角落,他都清清楚楚,自然知道這座高牆是誰的家。
他翻身跳進院裡,掀了幾處房瓦,才找到了這家主人。他竄進屋裡,從包裹中取出一張紙來,小心的掀開布幔,輕輕的將這張在水中浸過的紙,糊在主人的臉上,然後迅速轉身離開。
那人睡得正香,突然覺得臉上一陣冰涼,迷迷糊糊的醒來,也分不清楚是真是假,還以為在做夢,繼續睡了過去,直到覺得有些呼吸不暢,才發現臉上糊著紙。
他連忙把濕漉漉的紙從臉上揭下來,剛要發作罵人,忽然看到紙上有字,他仔細觀看,知道這是古文字,看形狀,大概是“天降聖主”四個大字。
他嚇得渾身一哆嗦,剛要再細看,睡在身邊的小妾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那人一驚,此事蹊蹺,在原因未明之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否則會有性命之憂。於是他連忙把這張紙吞到肚子裡,將作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小妾醒來,見他嘴巴動彈,便問:“老爺,您這是怎麽了?奴婢給您倒杯水吧。”
那人正想支開她,點了點頭。不一會兒,小妾送水過來,他用水將嚼爛的紙張咽了下去。
與此同時,張念夫如法炮製,將那些與盧家不睦的人,都貼上了“天降聖主”的紙,然後,他來到了祝府。
事情都如陳倚雲所說,只是祝芳傑最後說道:“老夫雖有心助太子登基,但卻無權無勢,更無兵,如今宮中的護衛,都是盧仲轅一手培養起來的,皆對盧後忠心耿耿,想要殺小皇子,勢比登天啊。”
張念夫道:“你說的這些困難,我如何不知?若沒有困難,我自己就去了,出不必再來找您幫忙了。世上沒有唾手可得的侯爵啊,哪一個世襲之位,不用冒些風險呢?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了,可就不會再有了。”
祝芳傑道:“只怕不止沒有機會,連全家人的性命,也不會再有了。”
張念夫道:“祝大人是明白人。”然後又把嘴附在祝芳傑耳邊,輕聲說道:“宮中護衛是盧家的人,但小皇子與盧後並無血緣關系啊。太子是不會動她的,盧仲轅舍身救太子的事,早就傳到京城了吧。”
祝芳傑道:“沒錯,只是沒有人相信盧仲轅是救太子死的,都認為是太子殺了他。”
張念夫道:“盧仲轅到西關調兵的事兒,總不會有假吧。他們心裡也未必真不信,不過是礙於小皇子的淫威,嘴上不說罷了。”
祝芳傑道:“宮中護衛,倒也真有老夫的人,只不過人微言輕,地位也不高。”
張念夫道:“他雖然官職不高,但他總是在裡面混的,肯定會有好友的。何況,官職不高才有升遷的空間啊,立場經常是向利益傾斜的,說不定,這正是他飛黃騰達的機會呢。”
祝芳傑緊張的在屋中來回踱步,最後說道:“忠靖王請先回去稟告太子殿下,讓殿下大張旗鼓的回來,聲勢越大越好。”
張念夫道:“你是想借太子的威儀,說服其他人跟著你推翻小皇子,迎接殿下進京嗎?”
祝芳傑道:“太子手握重兵,
本可以直接攻城,奪回皇位,之所以要在京城製造政變,不過是不想殺小皇子罷了。”張念夫道:“祝大人果然是明白人。”
祝芳傑道:“京城之中,沒有傻子,老夫能看出來,其他人自然也都能看得出來。因此,太子大兵一到,他們至少是不敢出來搗亂的,除了幾個頑固分子,其他人都會靜觀其變。何況,太子不掩飾大軍的行軍的情況,正是心胸坦蕩之舉,世人更說不出來什麽了。”
張念夫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也好,那就麻煩祝大人給我準備一套商人的衣服,天一亮,我就直接出城。”
祝芳傑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去報信,因此才要呆在自己家裡,他連忙吩咐下人準備一套老百姓的衣服,讓張念夫換上。
天剛亮,張念夫就從祝府後牆翻了出去。他沒有直接去城門,而是回來吩咐一個隨從去給太子送信,他則回到家中,來見母親。
張念夫知道,一旦京城之中發生變故,他家裡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無論這場殺戮是成功,還是失敗,他的家裡,都有可能被冥頑不化的人盯上,尤其是事情成功,那些亡命之徒見大勢已去,必然會有最後的瘋狂舉動,拉一些人來陪葬。
他的姐姐是先皇親自挑選的太子妃,那些報復的人,必然會首先攻擊他的家。因此,他必須在家守著,以防出現極端事件。更何況,他在城中,也能最大限度的解決突發事件,就算此事不成功,他也能率領手下這幾個精悍的騎兵,從城中殺出一條血路,打開城門,放太子殿下的神兵入城。
張念夫將祝芳傑的一舉一動詳細的講給陳倚雲聽,她聽後點了點頭,說道:“這個人想的倒是挺周全的,若太子大兵壓境,的確會給京城的官員帶來壓力,讓他們不敢助紂為虐,如此一來,小皇子就會孤立無援了。”
張念夫道:“只是這樣一來,殿下的本心,就被人看得清清楚楚了。”
陳倚雲道:“這又何妨?就算不這麽做,世人也多半會把人往壞了想的,只要太子沒有親手殺了小皇子,就是史官,也不能用猜測來給人定罪的。”
潭花一現 /79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