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打賭
李殊瓊沒說話,示意他進屋。婁安跟著他進了屋,隨手關上房門,又站在原地聽了聽外面的動靜,這才湊上前來,壓低了聲音說:“太后恐怕要一網打盡。”
李殊瓊笑了笑,回答說:“我也曾擔心此去雍王府,必是窮山惡水,但若張確也在太后的算計之中,你我便無需杞人憂天了。”
婁安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已經問出“為什麽”了。
李殊瓊看著他滿臉的疑惑,繼續說:“在你說的那場浩劫之中,我父親以身殉國,曹柱隱姓埋名,皈依佛門,雲鼎不得不殺妻自保,還得受那幾個娘們的氣,他這十幾年來,日子不好過吧,這些事情,你比我更清楚。只有張確身在漩渦之中,卻混得風生水起,不僅安然無恙,還不斷的加官晉爵,大權在握。”
李殊瓊停頓了一下,略有所思的說:“若張確是個諂媚小人,這倒也不奇怪。但是董大哥的話,你也是聽到的,張確偏又是個與太后對著乾的人。這樣的人,能在官場上飛黃騰達,必有過人之處。”
婁安明白了李殊瓊的意思,連忙打斷他,補充道:“你是說張確城府極深,肯定早就感覺到了太后要對他下手,定然已經安排妥當了?”婁安停頓一下,思索片刻,接著說:“怪不得張確遲遲不肯出發,這一個月,他肯定是沒閑著。”
李殊瓊淡淡一笑,輕描淡寫的說道:“我看未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張確應該是派人去雍王府求援了。他遲遲不動身,不過是等著下人把書信送到。”
李殊瓊得意的說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婁安的表情變化。婁安最見不得年輕人這副輕狂的樣子,他一臉不屑,略帶挑逗的說道:“你這套邏輯啊,我也會。當今皇太后,不過是先帝的一個偏妃,能搬倒皇后,逼走太子,心機城府肯定遠在張確之上,至少在你我之上吧。你都能想到的事情,太后肯定早就料到了。張確若果真派人去雍王府求救,只怕派出去的人,早就身首異處了。”
李殊瓊被婁安一番話說得無言以對,又不好服輸,張了半天嘴,終於笑著說道:“那咱們打個賭,你若猜對了,我請你喝上好的美酒!”
李殊瓊在普寧寺時,經常被淨虛說得瞠目結舌,也都是用這種方法來解圍。不過,在寺中,酒是大忌,自然稀奇,這種賭注,也極具誘惑力。但如今到了俗世之中,酒就顯得平常了。如此性命攸關的事情,卻隻賭酒喝,恐怕要讓婁安這種心細如塵的人生疑。但話已經出口,再咽不回去的,隻得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婁兄若賭輸了呢?”
婁安用犀利的眼神望著李殊瓊,李殊瓊雖然心虛,面上卻不露絲毫怯意,也直盯著對方,臉上掛著得意且自信的笑容。半晌,婁安收回刀鋒般的眼神,說道:“還是我賭輸了,請你喝酒吧。你若賭輸了,恐怕只能請我喝孟婆湯了。”
李殊瓊雖然嘴上不服,心裡卻也覺得婁安的話不無道理,因此,他一路上不敢大意。董旺則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滿臉嚴肅的指揮著眾軍士,隻偶爾過來陪李殊瓊說笑幾句。
沿途也有幾個小毛賊,都是不堪一擊的鼠輩,董旺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眼看著離雍王府越來越近,李殊瓊有些懈怠了,心中不免得意,時不時的用調皮的眼神撇向婁安,似乎在說:“怎麽樣,這一路上平安無事吧。”婁安看著他小人得志的樣了,也不以為意,微微笑著,似乎在說:“走著瞧。
” 這日晌午,眾人在一處小樹林外休息進食,吃過午飯,婁安示意李殊瓊到小樹林來。李殊瓊有些遲疑,婁安笑道:“這小樹林裡沒問題,前哨都查探過了。”婁安邊說,邊走入林中,李殊瓊隻好跟著他進來。
到了樹林深處,婁安停下來,李殊瓊迫不及待的說:“什麽事這麽神神秘秘的?你這是知道賭輸了,來求饒的嗎?一定是外面人多,你抹不開面子吧。我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你就跪下來給我磕個頭,這事就算過去了。”
“一頓酒而已,至於嗎?”婁安眼中透著一股寒氣,李殊瓊自覺失言,埋怨自己怎麽如此不小心,同樣的錯誤犯了兩次。李殊瓊迅速調整一下,馬上又笑著說:“你這人這麽不識逗呢。我這不是勝券在握,有點小得意嘛。哎,你拿的這是什麽?”
李殊瓊伸手去搶婁安的包裹,以轉移婁安的注意力。婁安一把甩在身後,李殊瓊也不是真搶,隻想讓婁安忘記剛才的話茬,他笑了笑,說道:“我也搶不過你,什麽東西還這麽寶貝似的。”
李殊瓊一臉不悅的坐在一棵大樹旁邊, 背靠樹乾,頭一歪,看著婁安,問道:“說正事,你找我來這裡幹什麽?別瞎耽誤工夫,一會兒大隊人馬就出發了。”
婁安挨著李殊瓊坐下,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這一路上,你可注意張確了嗎?”
李殊瓊道:“張丞相不是一直在車上坐著嗎?”
婁安道:“張確武功了得,應該騎馬才對。”
李殊瓊支支吾吾的說:“是啊,他應該騎馬,怎麽就坐了車呢?或許他是丞相,坐車顯得有身份一些吧。”
婁安白了他一眼,諷刺道:“看來你這酒都喝到狗肚子裡了,董旺的話,你是一句也沒留意啊。張確以往都是騎馬的,從來不坐車。”
李殊瓊剛才一直心不在焉,現在聽婁安說起正事來,也回憶起董旺的話來,附和道:“董兄好像的確是提過。”
婁安道:“這裡面肯定有問題,張確可能在馬車上做了防護,怕遭人暗算。”
李殊瓊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倆也應該早做防范?你這包裹裡是早就準備好的衣服吧。”
婁安笑了笑說:“你的確是有些小聰明。不過,你隻說對了一半。我是不怕的,我這條賤命,怕沒有人家的暗器值錢。但你就不同了,你這身裝束實在是太顯眼了。”婁安邊說邊把包裹遞給了李殊瓊,示意他換上,並囑咐道:“換下來的衣服放到包裹裡。”
李殊瓊換好了衣服,把包裹扔給婁安,說道:“走吧。”說完,轉身就往外走,走出樹林,才發現婁安沒跟著。他心裡一驚,難道發生什麽意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