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野心

　　陳芳和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才說道:“道理雖如此，但王爺是何等心機，怎能輕易被我們左右?若不能說服他出兵，豈不是反害了殿下?”

　　紅杏急得直跺腳，說道:“小姐剛才還說，張丞相捎信來了。既然王爺已經知道殿下之事，自然能猜到殿下會來找小姐。王爺只需稍微調查一下，就會知道有陌生人來找過我，怎能不懷疑呢?如果王爺順著這條線索，捉到殿下，把他交給皇太后處置，那才是真害了太子殿下。”

　　陳芳和思索良久，還是覺得不妥，說道:“這件事太過冒險了，還是再想想有沒有更穩妥的辦法。”

　　紅杏知道陳芳和一直未嫁，等的就是太子殿下。她並不是害怕危險，而是她失身於王爺，覺得對不住太子，才會這般猶豫不決。於是，紅杏進一步勸道:“世上哪有十分把握的事情?殿下來找小姐，就有十分的把握嗎?殿下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如果殿下還有其他法子，斷不會以身涉險的，小姐如今是殿下唯一的希望。而小姐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小姐留在這個家裡，也是沒有活路的，何不跟太子殿下一起，搏一個未來呢?”

　　紅杏見陳芳和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又接著說:“當年王爺的祖父是最有資格繼承大統的，後來不明不白的死了，王爺這一脈險些就絕了。王爺的子嗣也是有資格登上皇位的。何況，小姐還年輕，若覺得此舉對不起殿下，還可以再給他生幾個兒子，將來把皇位傳給殿下的親生兒子，小姐也就無愧於殿下了。至於王爺，本來就是他先對不起小姐的，如今只是利用一下他的野心，有何不可。”

　　紅杏還想說點什麽，外面有人喊道:“王爺請二小姐過去呢。”

　　紅杏一聽，拉住陳芳和道:“人生的轉機就在瞬息之間，小姐可要把握住了。”

　　陳芳和此時已是心中有數，平靜的對紅杏說:“幫我梳妝吧。”紅杏見陳芳和一臉平淡似水的表情，知道她已經拿定了大主意，也不便再多言，重新為陳芳和整理好妝容，陪著她一起過來。

　　陳芳和神態自如，與往常一樣，施禮道:“給父王請安。”

　　雍王命令左右都退下，才溫存的對陳芳和說道:“芳和啊，你終於不再怨恨為父了。”

　　陳芳和道:“父王的養育之恩未曾報答，已經心中慚愧，又怎麽會怨恨父王呢?不知芳和哪裡做錯了，令父王不悅，還請父王明示。”

　　雍王道:“好了，你也不必遮掩了。本王已經好久沒聽過你喊‘父王’了，還說沒有怨恨嗎?不過，想明白了就好，為父也沒有怪罪你的意思。”說完哈哈大笑。

　　陳芳和道:“承蒙父王不棄，芳和感恩。因此才改口稱‘王爺’。既有夫妻之實，若再以‘父王’相稱，豈不置父王於亂倫之地嗎?”

　　雍王疑惑的說:“那你今天稱呼我‘父王’是何意?”雍王臉上漸漸顯出了怫鬱之色。

　　陳芳和道:“父王容稟。芳和既然被先帝選為太子妃……”

　　不等陳芳和說完，雍王就粗暴的打斷了她，氣憤的說道:“你母妃說得沒錯，你不肯嫁人，是一直惦記著那個廢太子，還真是個實心眼的孩子。十多年了，他音信皆無，或許早就死了。就算他還僥幸活在世上，天地之大，你又到哪裡去尋他?況且，找到他又能怎樣?他已經是朝廷的叛逆，你跟著他，隨時都可能身首異處。”

　　陳芳和聽雍王所言，似乎不知道太子已經到了這裡，

或許張丞相派信使來是另有事情。這個突然的變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讓她頓時亂了陣腳，不知道該不該把太子的事情告訴雍王。　　雍王見陳芳和的神色有些飄忽不定，料定其中必有隱情，心中狐疑。他仔細的思索了一陣子，便猜到了八九分。雍王走到陳芳和面前，壓低了聲音質問道:“難道說，你有了廢太子的消息?”

　　陳芳和心中暗想，此時若直接否定，父王必定不會相信。若讓父王生疑，親自去調查，那麽太子的事情馬上就會露出馬腳，那時反倒被動了。不如現在直接告訴父王，倘若真如紅杏所說，能挑動起父王心中的遺憾和不甘，能撥動他蠢蠢欲動的那顆野心，也許真能讓父王下決心出兵，助我登上皇后的寶座。

　　拿定了主意，陳芳和鎮靜的說:“沒錯，我的確已經有了他的消息。”

　　雍王一把扯過陳芳和，惡狠狠的問道:“告訴我，他在哪兒?”

　　在雍王態度不明朗的時候，陳芳和絕對不會把太子的行蹤透露給雍王，這一點，她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自然能泰然處之。她面不改色的回答說:“我不知道他在哪裡，是他的人來聯系我，應該是來試探一下我的態度，然後再做打算。”

　　雍王見陳芳和回答得如此痛快，絲毫沒有思考、猶豫等表現，情緒也正常，表情上也沒有變化，便信以為真，命令道:“那你就穩住來人，順藤摸瓜，抓住這個廢太子，送往京城。”

　　陳芳和回答道:“是。”然後，她話鋒一轉，問道:“父王可還記得春柳嗎?那個十多年前溺水身亡，已經懷了六個月男胎的丫頭。”

　　“我怎麽會知道，你到底想說什麽?”雍王雖然否定得乾乾淨淨，但陳芳和察覺到他表情上的不自然。

　　“父王，我們家從來沒有過這種事情，父王當時大發雷霆，親自處理了相關的人，您就真的都忘記了嗎?”陳芳和故意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還是，父王刻意想要忘記呢?”

　　雍王終於不耐煩了，吼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陳芳和一驚，為了避免雍王把太子的事給吼出去，她不敢再吊雍王的胃口， 馬上說:“父王，我和春柳一樣，懷了孩子。恐怕也將和春柳一樣，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

　　雍王像被蜇了一下，渾身一哆嗦，雖然很輕微，但陳芳和此時對雍王的一舉一動異常的敏感，自然都能捕捉到。她趁機試探著問道:“父王難道不希望看到，有一天，我們的孩子，君臨天下嗎?”

　　雍王用顫抖的雙手指著陳芳和，好半天工夫，才用顫抖的聲音，輕聲說道:“你這個孩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這種事情也敢想嗎?”

　　陳芳和立即回答說:“若無人有非分之想，父王的祖父，早就已經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了吧。”

　　雍王沉默了。

　　陳芳和知道如此突如其來的事情，雍王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消化掉的，得給他些時間考慮。既然雍王沒有當場發作，沒有把她抓起來嚴刑拷打，就說明雍王也是動了心的。

　　陳芳和若無其事的走出雍王的房間，紅杏連忙上來攙扶，一切如常，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回到房間，紅杏忙說:“小姐也累了，快快休息一會兒吧，免得動了胎氣，這可是我們的保命符呢。我過去打探一下太子那邊的情況。王爺那一關雖不好過，但殿下這一關只怕更難些。”

　　陳芳和已經不堪重負，只不過在外人面前裝出安之若素的樣子。聽紅杏這一說，忙攔她道:“你休如此心急，王爺那裡還沒有結果，大白天的，急著見太子殿下幹什麽?”

　　紅杏俏皮的說道:“這叫雙管齊下。就是要白天去，別人才不生疑心呢。”說著，便意氣風發的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