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胎兒

　　紅杏自小跟隨陳芳和，是陳芳和絕對可以信任的人。這些天，紅杏為了護主，差點被王爺打死，也是患難見真情。只是紅杏不過是個丫頭，沒有力量保護陳芳和，還是讓王爺得了手。

　　陳芳和把太子的事情告訴了紅杏。她本以為紅杏知道了實情，會不知所措，至少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紅杏絲毫沒有驚慌，更無怯色，她淡定的對陳芳和說:“小姐，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別人求還求不來呢，小姐怎麽還猶豫了?”

　　陳芳和道:“我若沒有失身，沒有身孕，自然是不會猶豫的，只是現在……”

　　紅杏忙說:“若沒有身孕，小姐是做個冒險的皇后，還是做個安穩的王妃，倒是可以斟酌。如今有了身孕，便沒得選擇了，只能賭上性命，拚死一搏。既是為了小姐自己，更是為了腹中的孩子。”

　　陳芳和不解其意，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紅杏問道:“小姐可記得春柳嗎?”

　　陳芳和點了點頭，紅杏又問:“小姐可知她怎麽死的?”

　　陳芳和搖了搖頭。其實，外面有傳言說，春柳是有了王爺的孩子，被王妃害死的，陳芳和也早有耳聞，只是不便明說。

　　紅杏見陳芳和搖頭，接著說道:“這是二十年前的舊事了，小姐想必也是聽說過的。人都說，是春柳與秋生私定終身，有了身孕，畏罪自殺，我卻覺得這事兒蹊蹺得很。春柳從水塘中被打撈上來，已經有了六個月的身孕。若是自殺，又何必等到六個月的時候?懷孕兩個月的時候，自己知道，別人卻不清楚，豈不死得乾淨?又有人說，在春柳自殺前，秋生就趁著出去辦事的機會，卷了銀子逃了，春柳見終身所托非人，才絕望自殺。這話聽著是沒什麽，可是，後來，跟春柳有瓜葛的人，賣的賣，死的死，難道也都是巧合嗎?只怕秋生不過是個替罪羊，早就不知道死在哪裡了。”

　　陳芳和聽不下去了，打斷了她，說道:“王妃若不想王爺有後，又為什麽要幫助王爺算計我呢?”

　　紅杏道:“那時，王妃病重，大夫說，不過幾日光景。她是為了她的家人，才想找個妥當的人接替她的位置，保住她們盧家的利益。”

　　陳芳和聽到此處，忍不住說道:“可是，她這麽做，我豈不恨她?怎麽還會幫助她照顧家裡人呢?”

　　紅杏知道這件事對陳芳和傷害很大，耐心的解釋道:“一則，小姐沒有家人，自然就沒人跟盧家爭利益。二則，別人都能對王妃的家人下手，小姐卻不能，不然，就是不孝，名聲這關，是過不去的。三則，王妃也是為了小姐好。小姐細想想，小姐若沒個人家，孤獨終老，也沒意思。這些年，王妃給小姐提了多少人家，我都記不過來了，可小姐死活都不同意。王妃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你日後必會想明白這個道理，感謝王妃還來不及呢。”

　　提起失身於雍王這件事，陳芳和不免有些煩躁，紅杏邊說邊觀察她的變化，以便適可而止。她見陳芳和聽到這裡，只是稍微有些情緒低落，也沒有顯露出明顯的不快，才繼續說道:“王妃死後，王爺必是要續弦的，這一點，王妃心知肚明。與其讓王爺自己去選阿貓阿狗，不如王妃生前選一個讓她放心的。而且，王妃生前主動給王爺選好了人，王妃死後也有個賢惠的名聲，王爺也是個專情的王爺了，小姐終身也有寄托，豈不是皆大歡喜?”

　　紅杏拿眼睛瞄了一下陳芳和，

見她情緒漸漸平穩，不似剛才那麽焦慮，才又說道:“王妃給王爺選的人，也不只小姐一個。昨天來的碧桃，也是上過王爺床的，有人親眼見了的。只不過現在王妃身體好轉，她也不敢再放肆了。只怕還不只碧桃一個，王妃的心思深沉著呢。”　　紅杏見陳芳和低頭沉思，又說道:“若那時王妃有個好歹，小姐名正言順的做了王妃，現在懷孕，自然是圓滿的。但王妃福大造化大，偏就挺過來了。如今，王妃也不提給小姐名分的事情了，這個時候有身孕，若傳出去了，王爺豈不是讓人恥笑?”

　　陳芳和打斷紅杏的話，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因此沒有聲張，想跟你商量著，怎麽樣悄無聲息的打掉才好。”

　　紅杏道:“依我看，這個孩子可打不得。”

　　陳芳和說:“這我就聽不懂了。你剛才說讓我幫助太子殿下，現在又不讓我打掉王爺的孩子。我懷著王爺的孩子，可怎麽幫助殿下呢?”

　　紅杏道:“正是有這個孩子，小姐才能幫助殿下啊。”

　　陳芳和心中疑惑，情不自禁的說了一聲:“哦?”

　　只聽紅杏繼續說道:“小姐一個弱女子，以一人之力如何能幫助太子殿下還朝呢?還是要說服王爺出兵才能助太子一臂之力。”

　　陳芳和覺得紅杏說得有道理，這次太子來找她，也不是來與她卿卿我我的，只怕是想借著與自己這層特殊的關系，求得王爺出兵幫助他。想到此處，陳芳和心中不免失落。

　　紅杏察覺到陳芳和的情緒變化，但卻想不到她為什麽傷感，繼續說道:“當今皇太后跟小姐一樣，都是王爺的義女。一來手心手背都是肉，王爺也不好取舍。二來幫太子殿下還朝，弄不好會掉腦袋的，王爺位高權重，為什麽要陪著小姐鋌而走險呢?”

　　陳芳和更加疑惑，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讓我用這個孩子要挾王爺出兵?”陳芳和心中一驚，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這個丫頭今天如此賣力的說服自己幫助太子，莫非是她想取代自己做太子妃嗎?陳芳和心中不悅， 只是沒有說出來，她現在也只有這一個丫頭可信任了，總不能再得罪了她，成了孤家寡人吧。

　　紅杏道:“小姐這麽聰明的人，怎麽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呢?想必是關心則亂，過於擔心太子殿下的安危了，才會把事情想得如此簡單。小姐腹中的胎兒，根本不可能要挾王爺。王爺若想要兒子，自會有其他女人給王爺生的，恐怕還得搶破了頭呢。”

　　陳芳和歎了口氣，補充道:“你剛才還說春柳有了身孕，被人害死。想必，我和這個孩子，也要重蹈覆轍了。”說到此處，陳芳和抬頭看著紅杏，問道:“可是，你剛才的話，似乎又說這個胎兒大有用處，不知是什麽意思?”

　　講到關鍵處，紅杏壓低了聲音，附在陳芳和耳邊說:“只有小姐腹中的胎兒，才能讓王爺起覬覦之心，誰又不想偷天換日，以假亂真，把自己的兒子送上皇位呢?”

　　陳芳和沒想到眼前這個丫頭竟然有如此大的膽子，平日裡真是小看了她。聽她這一番言語，陳芳和怎麽也平靜不下來，一顆心跳作一團，想也沒想，就出口問道:“若我誆騙殿下，豈不是犯下欺君之罪嗎?”

　　紅杏笑道:“小姐好糊塗。小姐沒有家人，欺君不過是個死，不欺君也一樣是個死，又有什麽區別?這可是個無本的生意啊，小姐還猶豫什麽?得早下決心，遲則生變。”

　　陳芳和仔細斟酌紅杏的話，雖然有些膽大妄為，卻也十分有道理。只是，說著容易，要想瞞天過海，卻是難上加難，還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