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陳芳嫻安詳的睡在床上,陳芳和回憶起小時候的事,大姐對她是真好。(手機閱讀)大姐總是能收到別人送來的禮物,這些禮物,大姐都拿來讓她先挑選。從她記事起,凡她喜歡的東西,大姐從來沒跟她爭過。起初,她還很高興,漸通人事之後,她就開始怨恨老天爺不公,為什麽把美貌和天賦都給了大姐。
她渴望有人送給她東西,她也貴為王府千金,不在乎東西的貴賤,而是被人重視,被人捧在手心的那種感覺。大姐給她的那些東西,就像根刺,扎在她心頭。
她也曾經苦練琴藝,可一雙杵指,怎麽都彈奏不出來悅耳的韻律,反成了讓人厭煩的雜音;她也曾苦練舞蹈到深夜,可僵硬的腰板子,怎麽也跳不出優雅的舞步,連丫頭都調侃說像是鬼上身,最後腳踝受了傷,險些落下殘疾。
她從小就被大姐壓得喘不過氣來,現在終於有了揚眉吐氣的機會,看著大姐痛苦,看著大姐死去,她就如搬開心頭的一塊石頭,終於可以順暢的呼吸了。但她真的贏了嗎?好像是輸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陳芳嫻的人生雖然短暫,卻豐滿。而她呢?陳芳和一想起自己的這麽多年的生活,就會黯然神傷。盛裝華服之下,隱藏的是她的寂寞和空虛,連一絲美好的回憶都不曾有過。唯一能讓她覺得快樂的事情,竟然是少不更事時,大姐送給她的禮物。
陳芳和望著大姐的屍體,悲涼淒楚徒然而生。大姐死了,陳芳和的心也死了,她活著,就是要跟大姐爭的,除了跟大姐鬥這一口氣,她實在想不出,她活著還有什麽意義,還有什麽事情讓她開心。
但,大姐就連死的時候,都是那麽完美,讓陳芳和嫉妒。大姐想帶著對大哥的相思,帶著三哥送她的金蟬,守著六哥送她的古琴,安靜而知足的睡去,那怎麽可以!
陳芳和現在貴為六宮之主,絕對不能讓大姐稱心如意,必須擊碎大姐的美夢。陳芳和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或者,準確的說,她以為她這個皇后,可以在后宮為所欲為。
她抓起一把椅子,砸向那張古琴,古琴應聲而斷,琴弦斷裂時發出的顫聲,驚心刺耳,余音不絕。她還是難解心頭之恨,抓起另一把椅子,砸向床上的陳芳嫻。
陳芳和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椅子砸下去,有人“啊”了一聲,倒把陳芳和嚇了一跳,還以為陳芳嫻詐屍了,倒退了兩步,身體晃了幾晃,險些跌倒。
眾人連忙圍攏過來,幾個丫頭扶著陳芳和站穩。陳芳和這才定睛觀瞧,只見床上一人渾身是血,倒在在陳芳嫻的屍體上。兩個丫頭上前,把血人了拉起來。陳芳和這才看清楚,竟然是碧桃用身體擋在陳芳嫻的屍身前,承受了陳芳和的重重一擊。
碧桃的血讓陳芳和清醒過來,但為時已晚,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辦完了廢帝和太后的喪事,皇上怒氣衝衝的來找陳芳和,將一堆奏疏摔在地上,說道:“你自己看看吧!朕讓你去安慰太后,你倒好,不僅不去好言撫慰,竟然還惡語相加,致使太后吞金自殺。人死了,你還不知足,竟然把太后心愛的古琴砸碎。朕若不懲罰你,如何跟天下人交代?欣昌郡主還以為是朕指使你逼死太后的。”
皇上氣得臉色發白,身體顫抖,指著陳芳和,歎道:“朕有心救你,卻無力護你啊!你以為朕這個皇上是可以說一不二的嗎?朕如今根基未穩,還要看眾臣的臉色呢!”
皇上說完,一甩袍袖,離開此地。
聖旨很快就到了,陳芳和被罰閉門思過,不得離開。碧桃深明大義,護屍有功,封璐嬪。盧孟轍被封為淑妃,暫代皇后主持后宮。
皇上的安排天衣無縫,對皇后的懲罰不重,又將皇后的陪嫁宮女封為嬪妃,就是告訴眾臣,他對皇后的維護之意。但是善於揣摩聖意的人,還是從皇上對后宮的調整之中,嗅出了異樣的味道。
皇上對盧孟轍寵愛,眾所周知,封她為妃,那是早晚的事情,皇上遲遲沒有給她名分,卻在這個時候將她擺到明處,讓她主持后宮,廢後立新的意圖已經初現端倪,盧笙的擁護者怎能不傾力彈劾陳芳和呢?
因此皇上對皇后的懲罰並沒有平息眾臣的怒氣,討伐她的奏疏越來越多,言辭也越來越激烈,力陳皇后有四宗罪:
其一:長幼有序,妹理應敬姊,皇后以妹辱姊,逼死太后,有悖孝悌的中華美德,不配後位。
其二:皇后以兒媳的身份,對公婆不敬,逼死太后,大逆不道,不配為天下女子的表率,若不重罰,以儆效尤,必致世風日下,惡婦橫行。
其三:太后留下遺言,要以古琴陪葬,皇后不遵公婆遺言,故意損害公婆遺物,有失婦德。
其四:皇后有意汙辱太后屍體,對死者毫無敬畏之心,若不重罰,天下人必爭相效仿,將縱容刨墳掘墓之人,禍亂四起,天怒人怨。
禦史有理有據, 振振有詞,指責陳芳和不配母儀天下,要求皇上廢後。
皇上勃然大怒,將這些奏疏摔在地上,大罵這些禦史乾預他的后宮,立即下旨: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皇后既然已經知錯,並且受到了嚴厲的懲罰,就應該給她改過自新的機會。何況朕剛剛登基,若此時廢後,絕非吉兆,於江山社稷無益。此事爾等不得再議。
皇上這一怒,果然有效,禦史安靜了幾日。見皇上並沒有降罪給那些要求廢後的禦史,眾臣又蠢蠢欲動,紛紛上奏疏,再次要求廢後。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正在廢後風波不斷升級的時候,又有禦史上奏疏彈劾雍王義子田常仗勢欺人,與百姓爭奪田產,縱惡奴打死人命。雍王包庇縱容,將這件人命官司壓了下來。
皇上大怒,罵道:“這幫不知死活的東西!雍王兵權在握,又對朕有擁立之功,朕都要敬他三分,這些禦史竟然敢去招惹,真是活膩歪了!”
盧仲轅連忙勸諫說:“孔子曰:‘夫君者舟也,人者水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君以此思危,則可知也。’還望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