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的時候,陳木學過圍棋。自然也學過很多開局定式。
說白了,就是基本套路。
按照定式走,才會迎來美好開局。
現在,陳木覺得,已經到了劇情的定式了。
所有的西裝男子上來,自己十秒他們KO。
然後彥祖過來低頭認慫,成為自己的小弟。
然後,整個鎮魂街都震驚了。
以後,在鎮魂街,以致於鎮魂島,辦起事來,從此得心應手。
西裝男子直接向陳木走來,帶著一臉的囂張。可是,他的手還沒有舉起來,隻感覺腿上一麻,無端地跪在了地上。
陳木冷冷地回過頭:“你們是準備一個個的來,還是一起?”
李小龍的台詞。必須酷!
所有人都沒做出相應的反應,他們在等。
等彥祖的命令。
“阿仁,把規矩給這個新人再說一遍。”彥祖並沒有震驚,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阿狗面無表情地答應了一聲:“是!”
“無端鬥勇者,死。
鬥而不勝者,死。
無利而戰者,死。
搶出風頭者,死……”
阿狗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走向了西裝男子。
西裝男子面如土色,顫抖著嘴唇:“總管大人,我錯了。你饒了我一次吧……”
“求饒哀告者,死。
狡辯反抗者,死……”
阿狗的背誦有點像小學生在早讀的時候背誦“春眠不覺曉”,聽不出任何感情。只是他的匕首同時已經深深地扎過了西裝男子的胸口。
西裝男子痛苦地一聲慘叫,身體漸漸化作黑煙。
隻濺出幾滴魂血,沾濕了腳下的木地板。
這是什麽操作?說好的定式呢?
這世界上最不好打的牌,就是對方的不按套路出牌。
而且,陳木感覺到了,對方的牌技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西裝男子消失殆盡。
彥祖又笑了笑,這是他的第二次笑,依然很吝嗇地衝著陳木。彥祖做了請的手勢:“打擾了,你先請。”
陳木背著老付走在鎮魂街,夜風吹來,有一絲寒意。
彥祖的笑,比這夜風還寒。
這樣的人,才是可怕的人。
不要和這樣的人成為對手。如果避免不了,要麽盡快學會這種殘忍的自律,要麽盡快地強大。
“童童,爸爸對不起你,爸爸對不起你……”酒醉的老付在喃喃地念著。
酒,有時也是個好東西,會讓一貫冷漠的人變得感性。變得容易理解。
酒後的夜風,或許讓老付清醒了一些。
一陣乾嘔,老付快速地拍打著陳木的肩。
陳木將他放了下來。
老付蹲在街邊,一陣狂吐。
良久,老付才抬起了來,雙眼掛滿了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沒到吐酒時。
“兄弟……你可以陪我回家看看嗎?”老付說完,抬頭望天。
陳木現在也不敢確定,老付眼中的是嘔吐後的反應,還是心中淌出的傷心。
只要有家,誰會不想?只是有時候,唯有忍耐,騙自己說沒有必要。
陳木拍了拍老付的肩,向莊周亭走去。
莊周亭的門不需要推,也不需要敲。
陳木站在門口,門自然打開。
“哥哥,你看!”
小信高高舉起的小手上,是一個越野車的紙扎模型。
“你不跟我去吃飯,就為了鼓搗了這個?”陳木問道。
“哥哥喜歡嗎?”
“好吧,去睡吧。我和你付叔還有點事。”陳木沒回答小信的問題,只是把模型在手裡把玩著。
這需要什麽樣的巧手才能做出來?
流線型的車身,炫酷的造型,完美的比例。
小信乖巧地答應了一聲,進了臥室,又轉過身來說道:“哥哥,能幫我扣上搭扣嗎?這樣,會睡得安穩一點。”
真是個小人精。
老付站在托夢椅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決心,向陳木點了點頭。
陳木舉了舉手中的模型,示意可以了。
莊周亭內,搖椅輕響,霧氣彌漫。
陳木穿過木門。他知道,老付在一個地方等他。
…………
荒涼的野外,天色漸暗。
老付站在野地裡,眼如鷹隼。
陳木走近:“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老付彎腰撿起了地上的一個空彈殼,揣在了荷包裡,向陳木笑了笑:“辛苦你一趟了。這兒,是我出事的地方。”
陳木點了點頭,並沒有追問。只是掏出荷包裡的打火機。點燃了越野車的模型。
老付也沒有感覺到驚奇。在鎮魂島呆,還不能學會見怪不怪,只能說,去地獄都不冤。
越野車行駛在山野之間。
腳下本沒有路,但越野車行駛卻很平穩。
小信的手工真的出神入化了,減震系統都沒放過。
老付掏出了空彈殼:“你知道它的子彈在哪兒嗎?”
陳木沒有問。
男人之間的對話,是不需要問的。
如果他想說,他會告訴你的。
老付低下頭,慢慢地撕開了自己的頭皮。
沒錯,是撕開了頭皮。一塊約半尺見方的頭皮。
頭皮下面,是頭骨慘白的顏色。
頭骨之中,有一個黑色的彈洞。
彈洞的周圍,是仍未凝固的血。
“他們在這兒交易的時候,是我把信息發出去的。所以,他們懷疑是我。”老付苦笑了一聲:“他們殺人是不需要證據的,懷疑就已經夠了。”
“你是警察?”陳木看了一眼老付。
老付點了點頭:“是不是沒你想像的威武。”
陳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些光輝的外形,是孩子們的幻想罷了。真實的生活哪能這麽簡單?
“臥底的人,形象越普通,就容易掩藏,不是嗎?”
老付笑了笑,算是認可。
“你以為我酒量大?其實不是,做我們這行,只能拚。”老付說道。
陳木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一槍,從我的頭骨裡打了進去。但是,我沒死。”老付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陳木知道,現在自己只需要傾聽就可以了。
“最後,他們被同事們包圍了。同事們救了我。上救護車的時候,我還有意識。我告訴自己,我不能睡。因為我只要一睡過去,就再也見不到我的童童了。”
“對了,童童是我女兒。今年八歲了。很乖。
你說,一個孩子如果沒有父愛,會不會很難過?
最後一次離開家,有兩年吧。那時候,我剛做了三年臥底,結束了一個案子。按理,這一次,是不需要我去的。 但,我還是主動去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其實現在想來也沒什麽。這事也不怪童童媽。怪我!”
越野車猛然刹停。
兩個人舉槍對視,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再次強調,是兩個人,高的瘦,胖的矮。
陳木準備調轉方向。
“停,他們我認識。”老付打開了車門。
陳木也跟著下了車。
胖子:“開槍吧。”
瘦子勾動扳機,空響。
兩人的槍都是左輪。
胖子哈哈大笑:“再來,這次每人五顆。”
兩人各自往左輪裡裝了五顆子彈。然後,轉動輪盤。
明白了,兩個人在賭。賭概率。
六分之一活的機會。六分之五是死。
這種賭,比六合彩還刺激。贏的機會是六分之一,但賭得是命。
胖子和瘦子各自準備好,點了點頭。
胖子毫不猶豫,槍指瘦子的頭,空響了一聲。
“龜兒子,你命這麽好,怎麽還和老子在一起?”胖子感覺有點泄氣。六分之一的機都給這龜兒子撿著了。
瘦子呸了一聲:“鬼想和你在一起。要不是那個黑皮告密,老子至少也王八街首富了。”
“黑皮”是暗語,指得就是老付這種人吧。
瘦子說完,扣動了扳機。
“呯”地一聲。
瘦子的槍幾乎在胖子的腦門上響起。
胖子的腦殼半邊被掀開。鮮血四濺。
陳木已經驚呆。
這是什麽?
死亡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