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美好的一天。
陳木一直坐在吧台裡,望著天花板。
老搖也不唱歌了。
這個看天花板的人惹不起,一句不對,說不定又要找打火機。
小信怯生生地走到陳木身邊:“哥哥,我不要相機了。”
陳木這才把目光從天花板下放了下來:“小信,想要一部好的相機,要靠你自己!”
“哥哥,你不要趕我走。我什麽都不要。我出去掙不到相機,我會餓死的。”
小信嚇得眼淚都快下來了,他以為陳木這是要把自己趕出家門。
陳木把那些材料翻出來,扔到小信的面前:“做手工這件事,哥哥真的幫了不你。哥哥是手癌。而且,還缺一個小指頭,對吧?”
小信點了點頭,不知道陳木想幹啥,但仍然討好的說道:“有個斷胳膊,沒穿衣服的阿姨特別漂亮,叫維納斯。老師說她是殘缺的美。”
你看,小信一緊張,一不小心又暴露了自己不是嬰魂的這個秘密。
現在陳木不但不想揭穿,反而要替小信掩飾過去。
以後的日子,要是真沒有了小信,恐怕會無趣很多。
“現在,你用手工做一個相機,記住,一定要有拍照的按鍵,明白嗎?”
小信一聽,知道陳木不是要趕自己走,趕緊答應了一聲,去做手工去了。
下午的時候,來了個老太太,要托夢。
陳木例行公事地陪著老太太走了一趟,收了十塊錢的通訊費和一塊錢的手續費。
老太太其實就是藏了點私房錢放在了鞋墊下面,還沒來得及告訴兒子,就在醫院昏迷了。
老太太在工地上把兒子找到了,告訴兒子,鞋墊下面還有一千多塊錢,讓他幫取出來。
兒子點了點頭,追著老太太問,怎麽從醫院跑出來了,是不是快出院了?
老太太不知道怎麽回答,就匆匆地走了。
兒子丈二摸不著頭腦。後來才猛一拍腦門,醒了。原來是一夢。
托夢的過程其實也不複雜,如果沒有什麽新鮮事,確實也乏善可陳。
其實很多人,活了一輩子,從頭到尾想想,也沒什麽驚天動魄的大事。
他們心中認為重要的事,在別人眼裡,也不過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比如老太太的一千塊錢,在她心中很重。在別人心中,根本就無所謂。
陳木一路跟的也是呵欠連天。
想想老王他們,每天更是無所事事,難怪他會說“真的是活膩了”。
走出夢境,回到莊周亭。
小信在臥室裡專心地做著手工。
“其實你潛夢的時候,小信根本看不見那扇門。”老搖突然說了一聲。
陳木知道老搖是什麽意思。
確實,小信對陳木還不夠信任。陳木也是。
要不然,也不會總是害怕陳木不要他。
看來,是應該找個機會和小信好好談談了。
要不然,多累。
天色漸晚。
小信繼續做著手工。
陳木打開電腦,看鎮魂報。破電腦,除了鎮魂報,什麽網頁也沒有。
要不是公務,陳木可能連電腦都沒有。
電腦開機,仍然只打敗了百分之一的用戶。
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比自己的電腦還破。這讓陳木心理稍稍平衡。
這時,電腦上的一個不起眼的彈窗跳出:“一年一度的‘角鬥聖典’即將開賽。
” 角鬥聖典?
陳木點開詳情,內容也只有寥寥數字。
大意不過是聖典按照傳統,將於年底某日定於城西角鬥場,現在正在征集中。
這時,陳信屁顛顛地跑了進來。
“哥哥,那個阿姨,不,那個姐姐找個門來了。”
小信的話音剛落,就聽見阿嬌清脆的聲音傳了進來。
“陳公子,在家嗎?我給你送茶來了。”
這是什麽台詞?
為什麽有似曾相識的汙感。
對,西遊記上的那個和尚說過。
送茶,恐怕沒這麽簡單吧。
也罷,竟然她糾纏不清,就幫她一次吧。
陳木走到前廳。
只見阿嬌穿著包裹有致的緊身衣,款款而入,手中托著一套茶具,還有一個茶盒,笑意盈盈。
“陳公子,在呢?”
“不在。”陳木沒好氣地答了一句。
明明看到了人,還問在不在。
“嘻嘻,陳公子可真會開玩笑。你看,知道你不會喝酒,所以,特地給你送茶來了。”阿嬌也不惱。
小信將一瓶開水送了過來。
“喲,弟弟可真乖。”阿嬌讚了小信一句。
“我叫小信。”小信答了一句。
“小信,你看,姐姐給你帶什麽禮物來了?”
說罷,阿嬌從身後又拿出一個盒子打開。
“相機!”小信高興地叫了一聲。
“是啊,姐姐今天把小信的相機弄壞了,所以特地來賠你一個。”阿嬌笑著說道。
果然是有備而來。
小信看了看陳木,仿佛在征詢陳木的意見。
無功不受祿,如果以陳木一貫的為人,這個相機是不能拿的。
但陳木還是衝小信點了點頭。
為什麽?因為陳木覺得,雖然現在還沒有功,但過一會兒,就有功了。
因為他已經決定了,接下阿嬌的茶。
幫她一次。
畢竟,都不容易。
小信得到了陳木的許可,拿過相機,左看右看。
首先,是要找到按鍵。
果然,這是一個不錯的相機,有按鍵。
還是個傻瓜相機。
“小信,去睡覺,我和你姐姐有話說。”陳木發了話。
“哥哥,姐姐,晚安。”小信抱著手機,轉身進了臥室。
隨後,小信又跑了出來。
“哥哥,我想去看電影。”小信說道。
“啥?”陳木聽清楚了,但還是不確定這孩子怎麽這麽靈。
“哈,正好,姐姐這兒有一張電影院的貴賓卡,送給你。”阿嬌比小信反應還快,立馬掏出一張卡,遞給了小信。
小信還是猶豫著不敢接。
“還不謝謝姐姐?”陳木瞪了小信一眼。
“謝謝姐姐!”得到陳木的允許,小信接過卡,風一樣的跑出了周莊亭。
沒跑出五米,又想起什麽,回頭來,費力地用鐵鉤將周莊亭的卷閘門拉了下來。腳步聲這才跑遠。
“人小鬼大!”阿嬌笑罵了一句,然後,用茶具沏了一杯茶。
“陳公子,嘗嘗我的茶吧?這可是我親口釀製的。”阿嬌雙目流轉,雙手舉杯,將茶遞到了陳木的面前。
“老板娘,親口釀製是怎麽個釀製法?”陳木接過杯,沒喝,而是直直地盯著阿嬌問道。
“討厭!這是我獨家秘方,怎麽能輕易告訴你,除非……”阿嬌面含春色,欲語還休。
“是不是用你的嘴將茶洗淨再烘醅,即為親口釀製?”陳木似笑非笑,盯著阿嬌追問道。
“你這人……這茶,我從不示人。”阿嬌以手掩面,惱中帶羞:“你且喝一口,看看味道如何再說。”
莊周亭內,孤男寡女。
唯有手中茶杯,輕煙嫋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