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海同樣露出職業性的微笑,跟上一句,“覃如丹,好名字!”
覃如丹一愣,笑容有點僵住,被戲弄的不快在眼眸中一閃而過,隨即恢復正常,淡淡說道,“那你進去吧”。
寧小海邁著輕快的步子走進圖書館,覃如丹坐回自己位置繼續低頭看書,不再理會他。
館內書架有些斑駁,陳列的書籍一眼看去都是厚重的歷史沉澱感。
寧小海逛了一圈,選了兩本古典小說,又回到櫃台邊。
覃如丹頭也不抬,聲音有些冷,“借書?”
“是的”,寧小海看著她烏黑柔順的長發,等著她抬頭。
但覃如丹始終低著頭,隨手拿出一個本子放到櫃台上,“自己登記一下”。
寧小海翻開本子,上一個借書記錄還是六月份,想見水泥廠的職工有多不愛看書啊。
登記完,寧小海丟下筆,夾起書,徑直往外走。
剛走出兩步,身後傳來了覃如丹的聲音,“喂,等等!”
寧小海轉身,“怎麽?”
覃如丹又看了一遍他的名字,睜大水汪汪的眼睛,問道,“你叫寧立恆?”
“嗯哼”,寧小海應道,“如假包換”。
“那沒事了”,覃如丹躲過寧小海的直視,默默坐回自己座位。
寧小海好奇地看著她,感覺有點莫名其妙,吹聲口哨,晃晃悠悠從圖書館走回宿舍樓。
衛生間門外洗澡的人還在排隊,寧小海回到宿舍,陳如良和呂有才正準備出門。
“咦”,陳如良看到寧小海手裡的書,驚奇道,“你去圖書館了?”
寧小海不以為然,“圖書館又不是龍潭虎穴,有什麽不能去的”。
呂有才接話道,“寧立恆,真有你的!”
陳如良鼓動他,“走,跟我們打牌去,運氣好還可以掙點零花錢,圖書館裡的書又破又舊,有錢了我們自己買去”。
“不去不去”,寧小海靠在自己的床頭,翻開《隋唐演義》,“書中自有黃金屋,不跟你們去虛度光陰”。
“走走走”,呂有才賭心已起,火急火燎拉著陳如良出了門。
寧小海搖搖頭,這兩個賭棍。
一個小時後,寧小海正看得津津有味,一聲巨響,把他從小說情節中驚醒。
抬頭一看,是陳如良怒氣衝衝地踹門而入,後面進來的是臉色鐵青的呂有才。
寧小海問道,“又輸光了?”
陳如良喪氣不已,“不止輸光,連下個月的工資都賠進去了”。
呂有才一屁股坐在自己床上,一聲不吭。
寧小海放下書,看看頹了的兩個小兄弟,忍住笑,“你們怎麽天天輸?”
“運氣太差了”,陳如良又怒又急,有些語無倫次。
寧小海看向呂有才,“有才,你覺得呢?”
呂有才憋著氣,一揮自己的右手,“我怎麽就管不著自己呢!”
寧小海輕歎口氣,“嗨,你們想不想翻本?”
想!
陳如良和呂有才異口同聲答道。
真是賭性不改。
“不過我有個條件”,寧小海說道,“幫你們翻了本,以後什麽事都要聽我的”。
同意,同意!
陳、呂二人急不可耐,在賭桌上殺紅眼的狀態瞬間就回來了。
三人馬上離開宿舍,來到工人文化宮。
一進門,就聽到裡面吆五喝六的聲音。
第二間活動室,
推門進去,三張桌子圍滿了人,還有一張空著。 陳如良大喊一聲,“我又回來了!”
馬科林從其中一張桌子上探出頭來,嘲笑道,“小胖,你想把下下月的工資也輸了嗎?”
陳如良把寧小海推到身前,“我請了高手來!”
馬科林哈哈大笑,“寧立恆,你剛來第一天,也敢來賭?”
寧小海看著煙霧彌漫的房間,皺起眉頭,有些後悔。
馬科林那一桌站起一個人,朝陳如良招手,“陳小胖,你們來!”
陳如良容不得寧小海反悔,硬是把他推到桌邊坐下。
呂有才順勢換下另外一個人。
馬科林笑道,“你倆小子,底褲都輸沒了,還打!”
呂有才硬著頭皮答道,“馬叔,偉人說過,從哪裡跌倒的就從哪裡爬起來!”
寧小海問了鬥地主的規則,說聲,“來吧!”
馬科林抓住他的手,問道,“你的賭本呢?”
寧小海回頭看著身後的陳如良。
陳如良一拍胸脯,“輸了算我的,贏了平分”。
“可以”,馬科林表示同意,“抓牌!”
鬥地主是八九十年代老少皆宜的一項牌類活動,規則很簡單,三個農民圍攻一個地主。
在來的路上,寧小海叮囑呂有才,不準搶地主,只能做農民。
呂有才滿口應承。
第一把,呂有才果然忍住了,把地主選擇權讓給了下家。
下家是一個機修工,名字叫許慶濤,見呂有才放棄,嘴裡嘟囔著“膽小鬼”,一把把底牌捋了回去。
兩副牌而已,出了一半牌,寧小海已經算清地主手裡剩余的牌,向呂有才使了個眼色。
呂有才會意,把把拆牌死頂,加上寧小海的一頓操作,地主完敗。
第二把,寧小海搶到地主,順利過關。
第三把,馬科林搶到地主,在呂有才和寧小海的夾擊下,輸了。
第四把,呂有才再次放棄搶地主,許慶濤看看手裡的牌,也放棄了,寧小海順勢拿下底牌,又贏。
一圈下來,寧小海通殺,呂有才靠著助攻也贏了不少。
馬科林有些惱了,看看呂有才,“你們有作弊嫌疑,你下去,小黑你來!”
小黑名叫孫文悅,也是一名機修工,名字起得挺文雅,就是人長得挺魯莽。
寧小海看這架勢,心知肚明,一個機修班長帶著兩個機修工,顯然想套路他。
身後的陳、呂二人替他捏了一把汗。
第二圈開始,馬科林率先搶到地主。
這時兩個機修工開始發揮作用,對地主出的牌明顯留有余力。
寧小海嘿嘿一笑, 不放過每個調戲對手的機會。
馬科林出了一個三帶二,孫文悅剛要說“過”,寧小海搶在他前面說,“小黑,你不是有三個Q嗎?”
孫文悅一愣,用不可思議地眼神看了眼寧小海,然後訕笑道,“是的,我自己都沒發現”,然後紅著臉把三個Q打出來。
接著是許慶濤,在寧小海的言語指引下,不想出的牌也不得不出了。
寧小海像個總指揮,不斷牽著孫文悅和許慶濤出牌,馬科林輸得一敗塗地,很不高興,“新來的,能不能閉上你的嘴,吵死了!”
寧小海笑著說,“如果他們有牌不出,是不是作弊?”
馬科林臉一冷,“他們就是這個水平!”
寧小海悠悠說道,“小胖和有才是不是就是這樣輸的?”
“行”,馬科林不服氣了,對兩個部下說,“你們下,再換兩個人”。
孫文悅和許慶濤下桌,換上兩個人,一個是製成車間的,另一個是生料車間的。
馬科林說道,“小寧,這下你滿意了吧,我們四個人是四個部門的,我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好的水平!”
正中寧小海下懷。
牌局重新開始。
這次寧小海不再使用攻心計,僅僅憑著心算,無論搶不搶地主,都是通殺!
打到十一點,馬科林撐不住了,咬咬牙,舉白旗,“小寧,你厲害,今晚就到這裡吧!”
賭桌上,只有輸家說結束才能結束。
寧小海把一疊鈔票遞給身後的陳如良,陳、呂二人已經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