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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根肋骨》人性之惡
  佛說:善惡到頭終有報。

  佛又說:天道好輪回。

  人性之惡在於不了解真相,隨意去判定一個人的對錯。哀莫大於心死,金鳳的心死了,她用極端的手段手刅仇人的同時,也弄丟了自已寶貴的生命。

  她用菜刀結束了胡一才的生命,又將被褥澆上汽油,火柴在她指間“噗嗤”滑過,慢慢地拋向被褥,“轟”地一聲,被褥由於汽油的緣故迅速被烈火包圍,火勢慢慢向草屋漫廷,火借風勢,不出片刻便濃煙滾滾,火勢衝天。

  附近的村民紛紛帶著盆桶鍋之類的趕來胡一才家救火。眾人走到近前,只見楚金鳳披頭散發,目光呆滯的坐在地上。不遠處的地上還有唐慶和關新的兩具屍體。村民們合力撲滅了大火。可是房子還是燒得只剩殘簷斷壁。村民們見金鳳殺了人又燒了屋,便捆綁了金鳳,對她進行了毆打,最後將金鳳扭送到公安部門。

  這起案件在當時的A縣被列為特大殺人案件。

  一九九五年的春天,公安部門依法逮捕了金鳳,金鳳也交代了殺死胡一才的事實。由於她是刑滿釋放人員,還處在監管期。在監管期內殺人,當時又正處於嚴打期間,所有罪行加重處理。所以金鳳被判了死刑。

  金鳳和其他女犯們關在女子看守所裡,進監獄的原因各有各的不同,但相同的是她們都觸碰了法律的底線。

  所謂律法無情,切勿輕易嘗試!

  明天就要開宣判大會了!即使早已過了息燈休息的時間,她們還是睡不著,心裡很矛盾,一方面盼著明天早點到來,求個解脫。另一方面又不希望明天到來。不希望這麽快,生命就走到盡頭。畢竟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凌晨五點,一幫忐忑不安的女犯們被獄警尖厲的哨聲帶回了現實。

  “起床啦,起床啦,全部起床,立刻洗漱”獄警們穿著口哨,在監獄的樓道內來回走動,“哚哚”的腳步聲在這萬簌俱寂的黎明顯得格外空曠。

  六點鍾,獄警開始對女犯們整隊集合。集合完畢後,女犯們有序地“一”字形排列走出來開始用早餐。

  早餐很豐盛,有肉,有蛋,還配有牛奶。可是女犯們哪裡還吃得下。金鳳看著面前的飯食,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獄警走到金鳳身旁的座位坐下,聲音輕柔和緩地對她說:“楚金鳳,快吃點吧,這是你在這世上的最後一頓飯了,今天上午宣判大會結束後,就要執行你的死刑了。臨刑前,你要是有什麽要求的話,都可以提出來,組織上會酌情考慮,盡量滿足你們的需求!”

  接著獄警又說道:“有沒有想見的人,也可以提出來,組織會安排你們臨別時再見上一面”

  金鳳在很小的時候,就曾聽老一輩的人講,在古代,古時的犯人在臨刑前都會有酒有菜地吃個飽飯,免得死了做餓死鬼。要死也做個飽死鬼,期望投個好胎。

  金鳳掃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餐盒,擦乾眼淚。麻利地將食物塞進自己的嘴裡。這人世的最後一餐,她也要吃得飽飽的,她楚金鳳可不願自已在黃泉路上做了餓死鬼呀。

  過了一會兒,一名獄警匆匆地走到另一名獄警身邊,附耳低語:獄長讓我來告訴你,押解犯人的車己經到了,讓你們快點準備準備好下去。

  獄警對過來的獄警也附耳道:請告訴獄長,我們馬上就下去。

  獄警們熟練地用細麻繩反扣在女犯們的脖子上,於胸前叉開,

繩子在腋下反轉,在胳膊上反纏一圈,收緊後又回到脖上的繩處。這樣反覆纏繞幾圈,拉緊,打結。把人捆綁得活像個大粽子。金鳳脖子上也掛著一塊白底黑字,套著細麻繩的小牌,上面寫著:故意殺人犯,楚金鳳。還有一個大大的黑色大“?”貫穿了整個小牌上的字面。  卡車上有八名荷槍實彈的戰士負責押運女犯。

  宣判大會選在學校的外操場舉行。場上圍滿了圍觀的群眾,女犯們掛著各自姓名和罪名的小牌,陸續在台上一字排開。廣播裡一一對她們宣讀了審判書。

  每每此時,台下總有帶小孩的大人告訴自家的孩子要好好讀書,人窮點不可怕,一定要清清白白做人。犯法,違法的事千萬不能做。

  在九十年代初的農村,人們去看宣判大會一方面出於人的八卦心理,另一方面則是想利用這麽個機會對自個孩子來一場現身說法。

  宣判大會結束,戰士押運的卡車會按計劃的路線帶女犯們沿街示眾。金鳳知道在人群中沒有相送的人,唯一的舅舅也許不會來吧!心裡這麽想著,眼睛還是在沿途的人群中搜尋舅舅的身影。前方百米處有個佝僂的背影高高舉著手裡的編織袋來回揮舞。

  金鳳想:也許是同車其她女犯的親屬吧!卡車行駛得越來越近,她終於看清那是舅舅的身影。舅舅眼裡含著淚花,朝她揮舞著手。

  金鳳的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看著舅舅點了點頭。此刻,千言萬語也不知從哪裡說起。此時無聲勝有聲啊,卡車繼續沿街行駛著,金鳳朝舅舅深深地看了眼,揮揮手向人世唯一的親人揮手作別,舅舅佝僂,枯瘦的身影越來越小,直至最後什麽也看不見了。金鳳失落的心稍微有了些許慰藉,縱是命運多舛,半生淒苦,好歹來人世走一遭,臨了臨了還有個給自已送行的親人。

  卡車到達行刑現場後,一名戰士打開卡車後檔板,將一張長形條凳放在下面,兩名戰士一左一右攙扶著金鳳下車,將金鳳帶到行刑點臨河灘而跪。

  刑場上一片寂靜,金鳳在腦海中把自己這所遇的人和事像放電影一樣地統統過了一遍,她本來想好好生下來,活下去的,可怎麽就過成:生下來,活不了了呢?生活從未對她溫柔以待,她像個被上天遺棄的孩子,一次次被卷進命運的漩渦,無法自拔!

  她不甘心,她很不甘心啊!她在心裡不停地念叨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背對戰士而跪,而此時在她身後十多米遠的地方有一名戰士正持槍瞄準,旁邊有個手拿令旗的戰土,將令旗高高舉起過頭頂,幾乎同一時刻,在令旗重重向下揮動的瞬間,槍聲響了,一顆子彈穿透金鳳的頭部,她的身子一顫,整個身體斜傾著朝前方倒下。一縷芳魂飄飄悠悠地飛在半空俯視著那個自已中彈倒地後,由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看了看她中彈的傷口,測量後記錄在本子上。

  又看見幾個人拿了個白色大袋子裝了自已的身體,搬上車運走。

  就在那個冬天,一顆子彈結束了楚金鳳悲慘,短暫的一生。

  那一年,她才剛剛20歲。

  槍聲過後,這一世再無楚金鳳,拋去軀殼,天地間僅剩一縷芳魂。

  飄飄蕩蕩,她不知要到何處去?不覺來到一座古香古色的樓閣前,她看見許多老老少少的人在前面慢慢地朝前走著,有的一些人滿臉愁容,有的人面露喜色。有的人一臉滿足的神情。他們來到一座橋邊,橋下煙波浩妙,橋頭的一塊巨石上刻著“奈河橋”三個字,河對岸是一望無垠的彼岸花。橋頭有一個掌杓的大美女,長得明眸亮齒,風華絕代,此刻這女子正用大杓不停地在一口大鍋裡來回攪動。奇怪的是別人卻叫她孟婆,過橋去的每個人都在孟婆那裡喝一碗解憂湯,傳說喝了解憂湯的人就會忘卻前塵往事,上一世愛的,念的,憂的,恨的,統統都會忘記。帶著空白記憶進入六道輪回。隊伍很快輪到她了。雖然她上一世命運多舛,但是她不甘心,所以雖是一縷芳魂,但仍不願忘卻過去,她想知道為什麽上天這樣對她。孟婆熟練地用杓舀了半碗解憂湯遞給她,她卻推卻了,她對孟婆說:孟婆啊孟婆,世人皆傳你已數千年,在你這裡不願喝解憂湯的肯定不止我一人,我不想忘卻前塵往事,我想明白上天為何獨不憐我。“小女子,既然前世皆苦,為何還要那麽執著,忘卻不愉快就是放過自已呀”“楚金鳳,我勸你還是喝了快快輪回去吧”

  她還是堅持不喝,孟婆被她攪得心煩,便一揮手,她便飛快地倒退而去,她急得大叫起來:孟婆,你要送我到哪裡去呀?孟婆依然專心致致地擺弄她的解憂湯。對她的呼喚聰耳不聞。

  她就這麽飛呀飛,也不知過去了多少時日,竟落在一座建築風格十分考究的大房子前,透過窗欞,她看見屋裡的床上有一個孕婦正在分娩。一個穩婆模樣的老婦人一邊叫人準備熱水,一邊對床上的孕婦說道:楚夫人,用力啊,就快生啦。臥室裡一片忙碌,丫環,婆子們忙成一團。

  前面正廳有一個40多歲的中年男子焦急地走來走去,雙手合十嘴裡不停地念叨:老天保佑呀,我楚世傑雖已年過不惑,但膝下仍無一兒半女,若上天垂憐,請保佑夫人平安生產,大小平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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