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聘按住自己的面罩,不讓這怪物掀開。
他終於知道這個通道通向哪裡了,就是城底的那個噴水池。
所以為什麽不夠富裕的新巴塞羅那城底居民要建一個噴水池?根本不是他們想建,是快死了的羅賓逃走時,憑借強悍的肉體撞出來的坑。
人類的肉體,真的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嗎?
李聘沒有時間思考,他失血的左手被怪物捏著,試圖將傷口擴大。這些怪物相當嗜血。
骨刀已經被移到了右手上,右手按住面罩,怪物的手摸到了骨刀,仿佛被燙到了一樣快速離開。
但是它的貪婪讓它仍然死死抓著李聘的左手。
落後很多的李聘終於被怪物拽到了洞口,但是怪物仿佛也感覺再往上會被攻擊,就試圖堵在洞口。
李聘揮舞著骨刀,想打掉這怪物,但是它動作相當靈活。
氧氣越來越稀少,這個防護服並沒有考慮到長時間在水下作戰。
李聘眼前花了起來。
他感覺自己背上蹭過了什麽東西,左手上一陣顫動,抓著他的手消失了。
但是現在他的精力已經快完全耗盡了,痛苦可以激發他的力量,但是缺氧不能。
李聘雙手往上無力地劃著,感覺到又一隻手抓住了自己,將自己往上帶去。
“呼!呼……”
李聘終於探出了水面,他第一時間揭開了面罩,大口呼吸起來。
水面上的怪味油已經沒有了,隻余下火焰燃燒後的焦味。
程懷瑜靠在他旁邊的池壁上,呼吸較為平緩,先一步爬上了水池。
李聘聽見背後一陣槍響,接著是火焰噴射的聲音。
水已經完全灌到下面的通道裡了,現在失去了水的掩護,那個怪物被留在上面接應的馬爾巴士成員打退並且燒掉了。
其余人也非常疑惑,從水池旁邊的通道下去,卻從水池裡的下水口出來。
醫務兵連忙接手了小隊人員,李聘被扶到一旁。
等等,我們來的時候哪帶了醫務兵?
李聘喘勻了氣,環視一周。
之前是晚上十點,現在可能晚上十二點?
周圍的情況非常糟糕,整個底層幾乎都是馬爾巴士的人。現在這種狀況,只能說明基地出問題了。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骨刀,是一截肋骨,不長,也不鋒利。
但是之前那個怪物碰到骨刀,很快就避開了,也許確實有用。
李聘試圖把骨刀收進物品格,但是沒有成功。
他又想起在下面拿到骨刀時,錯逆遊戲的怪異行動,循環封鎖似乎是遊戲出面解決的……
程懷瑜靠了過來,剛剛他也在接受治療。
兩人對視一眼。
程懷瑜說:“下面發生了什麽?”
“我最開始就醒了,看見了另外一個玩家。”李聘小聲說。
“什麽?你確定是玩家嗎。”程懷瑜皺起眉,雖然詭異的時間循環確實不太符合這個副本的邏輯,但是能做到這種事的玩家……
李聘點點頭,說:“那家夥和所有副本角色都不一樣,還直接說出了錯……”李聘轉頭看了看旁邊,確定沒有人關心他們。“直接說出了錯逆遊戲,肯定是玩家,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大膽,要是艾維斯他們有一個醒了,他不就死了嗎。”
程懷瑜停頓了一下,再次靠近,說:“如果是這種事,我發現了個更可怕的。剛剛我們在下面,你沒有把那個關鍵道具拿出來的時候,
我感覺錯逆遊戲對我們的監管減輕了。” 李聘一下啞言,沒錯,假如那個蛇眼睛能夠減輕錯逆遊戲對玩家的關注,讓遊戲漏掉抹殺也不無可能。但是——這也太強了吧。
“那家夥之前就說讓我們留在裡面兩天,後面不是找出了兩天的食物嗎,我懷疑也是他放的。他右眼裡有一條蛇,你聽說過這個人嗎?”
程懷瑜思考了一下,問:“是他瞳孔裡有蛇紋嗎?”
“不是,是眼珠裡有蛇,怎麽形容呢,就像把眼球當作水缸,缸內養了一條蛇,咬著自己的尾巴。看起來就不像一般人。”
“銜尾蛇?怪不得……”程懷瑜明悟。
他搖了搖頭,說:“我不認識。這種特征應該聽說過就不會忘。不過我倒是確定下面的事情就是他搞的了。銜尾蛇在大多數地方都代表著‘無盡’和‘循環’。我們經歷的大概就是他整出來的小型循環。”
李聘沉默。
“無盡”和“循環”,能夠控制錯逆遊戲下重要的任務節點、玩家和副本角色,能夠提前布局,這種玩家,到底是什麽體量。
“那你有沒有感受到,我把骨刀拔出來之後,錯逆遊戲好像突然介入了?”李聘問。
“沒有,什麽介入?”
“就是感覺錯逆遊戲本體把那個循環打破了,帶我們出來。如果不是它,我差點就沒抵抗住回溯的吸力。”
“不容易啊……幸虧你能想到在我的表上做手腳提醒我。”程懷瑜笑道。
原來李聘在發現自己無法正常從東北角出去後,連續借程懷瑜的表,就是想讓他也一起找打破循環的方法。
第一次拿表,他將時間調到了五天前,那是他們進入這個副本的時間。
第二次拿表,他將時間調到了後一天,並且在上面劃出了錯逆技能點的標識,這是唯一一個另外三人都不知道的符號。
在兩人打起架前,程懷瑜發現了自己的表出現了多次調整,也發現了標識。
於是他主動去找了李聘。
不能直接說出自己要做的事,李聘只能拐彎說話和手勢來暗示程懷瑜配合他。
“我是敵人”,李聘邊吃水果罐頭邊暗示,終於讓程懷瑜理解了,李聘要和他打一架。
這是很拙劣的手法,程懷瑜能夠理解並且配合,也是不容易。
於是就出現了,兩人沒事找事,打了一架,雖然後面比爾的加入是兩人沒有想到的。
“雖然我現在勉強可以理解,找事是為了掩蓋那個玩家的監視,但是為什麽要找打架這個事?我都不敢下手太重,你是寶貴的戰力啊。”程懷瑜問出了自己想問的話。當時他雖然隱約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但是李聘什麽也不說,只要求打一架。
“這就是你打我肩膀的原因嗎,我還以為你第一下會打我的臉。”李聘把濕透的衣服解下來擰乾。
程懷瑜聳聳肩,回答:“打人不打頭,我又不是真要拚命。”
李聘微笑起來,說:
“你有時候的思維真是微妙……其實打架也不是為了掩蓋監視。前幾次循環,我發現只要有人試圖從東北角出去就會重新循環,這個和主觀意識有聯系。
第一次我試圖讓大家和我一起挖東北角, 被回檔了;第二次我想直接去挖東北角,被回檔了;第三次冬和艾維斯都想出去,艾維斯甚至想挖路出去,但是沒有回檔,她想到東北角的時候才回檔了;第四次冬發現東北角能出去,準備開挖的時候就回檔了。
綜上,說明‘我’和‘想離開’這兩件事都不是回檔的關鍵點,冬去東北角檢查沒有回檔,說明‘東北角’本身也不是關鍵點。那麽說明‘想從東北角離開’這種聯合詞才是關鍵點。
實際上我不知道那個蛇眼睛到底是用的什麽技術,但是假如是從‘思維’而不是‘行為’作為循環的終結點,那無意識地打開東北角應該就可以規避循環。
雖然是這麽說,但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就白打了一場。幸好成功了。”
“居然有這麽多次……”程懷瑜若有所思,“如果你沒有打破循環,那也許我們真的會循環到兩天后。現在的情況已經這麽糟糕了,要是再留久一點,簡直不敢想象。”
程懷瑜揉了揉後背,被比爾打過的地方仍然在疼。自己控制力道,生怕造成玩家間糾紛,這個npc還真是行,他們確實不怕這個。
想到這裡,程懷瑜就有點不爽,雖然不是對於李聘的。於是他揶揄道:“不過,說了這麽多,你的意思是,打架有助於你放空腦袋是嗎?”
李聘按了按太陽穴,知道這是玩笑話。比爾加入戰局,還給了程懷瑜一下子,他也沒想到。被踹飛那一次,實際上是李聘自己蹬地跳走的。程懷瑜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莫名被打了,他也覺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