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林斯身上沒了壓製，瘋狂地掙扎起來，發出痛苦的叫聲，雙手伸到背後，死命扯著攀附在自己皮膚上還在努力向內深入的肉團。

　　黑水見了空氣，變成絲絲縷縷的黑氣，圍繞在肉團身邊。羅林斯連鉤爪都無法破防的神秘皮膚見了這些黑氣，就好比放進熱鍋裡的黃油塊，響起滋滋的聲音，溶解開了，露出下面的肌肉組織。

　　李聘大駭，沒想到這東西這麽可怕。

　　比爾和艾維斯相互攙扶站起來，抹掉嘴角的血跡。程懷瑜靠著牆往實驗室裡走，打了一個手勢讓他們跟來。

　　李聘也往裡走，路過實驗室的大門，大門緊緊關著。

　　看來這什麽博士太過自負，沒有讓其他士兵來保護自己，門的隔音也很好。也幸好如此，不然就小隊四個人可應付不來。

　　樓上的實驗室和樓下的實驗室布置差不多，但是內容有區別。

　　如果說樓下是飼養觀察區，那麽樓上就是化驗研究區。這裡沒有樓下那種大玻璃罐子，多的是厚重的儀器。李聘也不認識幾個，隻覺得至少和現實世界大學的實驗室差不多了。

　　程懷瑜走到一個箱子前，幾人跟過來。程懷瑜指了指旁邊的防護服，幾人老實穿上。

　　程懷瑜雙手扶著箱子蓋，向上一抬。

　　在李聘眼中，一團黑氣和白霧糾纏著飄出來了，他直接後退了幾步。等氣散去之後，他往裡一看。

　　只能說幸好在樓下看了那些東西，李聘現在心理承受能力好多了。

　　箱子裡是一個人，準確地說是半個人，這個人四肢末端都已經化為肉泥，輕微蠕動著。從肉泥間流出了黑色和白色的水樣液體，順著箱子旁邊的溝壑落進收集管，收集管通向下一個儀器。

　　儀器上接著新巴塞羅那城常見的聖能源燈。

　　看著惡心先不說，挺可憐的。

　　旁邊三人表情如常，李聘想了想，把自己手上的念珠收入了物品格。

　　哦，果然眼前的東西改變了，雖然仍然是半個人，肢體末端只是如同沙礫般剝落，晶瑩閃爍，甚至有些好看。

　　李聘默然，戴回念珠。程懷瑜看了看他，大致也知道真相和目前所見不同。程懷瑜並沒有再看看真相的打算，心想，不是不敢，是沒必要。

　　艾維斯開口:“……這個人，我認識。”

　　聖能源燈沉默地亮著，這是沒有能源塊的燈，只有連通聖能源才能亮。現在，它唯一連接的就是這箱子。

　　艾維斯也發覺了什麽，她拔出比爾腰間的槍，卸下彈夾。

　　這槍是聖能源填充的，彈夾放入充能器就能自動充滿，非常方便。艾維斯顫抖著雙手將彈夾伸入箱子。

　　只聽見輕微的“滴”一聲，彈夾閃爍起來，這是正在充能的表現。

　　艾維斯就算再堅強，也受不了了，她緩緩滑坐下來。

　　“聖能源……到底……到底是什麽……我們一直都在……使用什麽東西……?”

　　比爾忙去扶著艾維斯，李聘和程懷瑜對視一眼，他們大概理解這個副本的能源組成了。

　　程懷瑜戴著防護的手往箱子裡伸，在他的眼裡，捧起了一握金沙，離開人體後，這金沙變成了肉塊。而在李聘的眼裡，程懷瑜只是從四肢中舀出一團肉泥。

　　從人體變成肉泥或者說金沙，兩者之間的轉變，產生了聖能源和其副產物。

　　上層會抓下層人到上層作為聖能源原材料，借口就是下層塵暴。

　　血肉怪物就是沾染了聖能源副產物的人遭到異化;假如他們出於同源，

那麽研究員的特異體質，大概也能猜想為沾染了聖能源得到強化。　　也因此，副產物對聖能源強化的人傷害更高。

　　李聘歎了一口氣，終於感覺真相在眼前了。副產物非常像遮蔽天空的東西，以前一直沒有遮蔽天空的問題，現在卻突然有了，那麽只要找到副產物的異變原因就好了。

　　這麽說的話，必須要問問那個看起來很有能力的博士了。

　　艾維斯仍然癱在地上，喃喃地說:“這到底是什麽……秋，你是要我找這種東西嗎?”

　　看來這件事對她的打擊真的很大。李聘也沒什麽身份去安慰她，程懷瑜半蹲下來，輕輕拍著她的背，比爾手足無措。

　　比爾突然站起來，強打精神說:“艾維斯，你想想莉娜，秋肯定是要我們來救莉娜，她還等著我們呢！那個可惡的博士不是說莉娜被送去天台實驗室了嗎?”

　　他蹲下來握住艾維斯的手，說:“就算為了她，我們也要堅強下來！”

　　比爾真摯的眼睛看著艾維斯。

　　程懷瑜站起來，李聘和他一起往外走，留給他們空間。

　　“莉娜是誰?”李聘問。

　　程懷瑜緩緩吐了一口氣，說:“我不知道。”

　　程懷瑜補充道:“我是艾維斯隊的，隊長知道的信息當然多。要不然為什麽我現在走出來，就是害怕他們問起。”

　　“……”李聘覺得很尬。

　　走出內間，地上全是黑紅的血跡。

　　羅林斯生死不知，趴在地上，背後的血肉已經逐漸漲大了。

　　“我們先幫他處理一下吧，估計他也沒什麽反抗的能力了。”李聘一腳把羅林斯踢開。

　　程懷瑜點點頭，要問一下莉娜和聖能源的事。

　　李聘拿出打火機，說:“我在聖所資料室看到了，這東西要用火除掉。”

　　程懷瑜看他拿出打火機，就也摸出刀，湊到火上面，“那和寄生蟲差不多麽，我來割掉。”

　　兩人一陣操作，燒紅了刀子燙在肉塊上，羅林斯一陣慘叫，醒了過來。

　　李聘壓住羅林斯的雙手，方便程懷瑜操作，一邊說:“博士你好，我們在幫你把這些副產物從你身上除去，不用謝。”經過可怕的掙扎，羅林斯現在幾乎沒有力氣了，根本掙不開李聘。

　　程懷瑜拿刀剜下肉塊連接處，再把它們挑到火上燒焦，說:“是啊，就是希望您能給我們提供一點信息。”

　　羅林斯現在眼睛裡全是紅血絲，死死地盯著這兩個人。半晌，他的眼睛陰毒起來，情緒反而穩定下來。

　　削去肉塊後，羅林斯背後幾乎全是裸漏的紅色肌肉，非常嚇人。

　　他坐起來，非常平和地說:“我知道了，我會配合。希望你們不要再傷害我了。”

　　李聘和程懷瑜對視一眼，這博士突然轉性想也知道沒好事。

　　羅林斯說:“你們能拿出實驗樣品的組織，那麽就代表你們已經知道聖能源的來歷了吧。其實我也只是神的眷族從上層揀選出的研究人員，被聖能源強化了身體。真正研究聖能源的製造的另有其人。”

　　羅林斯接著說:“我不想死，我隻想做研究，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你們的同夥……夥伴不是想找莉娜嗎，莉娜也在研究聖能源製造的那個人那裡。那麽，”他停頓了一下，“如果你們想繼續聽，可以先治療一下我的背嗎?我在失血。”

　　李聘皺眉，這家夥一下太好說話了。他回答:“我們不是醫生，能把那些東西拔出來就不錯了，不會治療。”

　　羅林斯輕微搖了搖頭，說:“沒事，你們把那邊的噴霧拿來給我噴一下就好了。”

　　目光所及是一個實驗櫃。程懷瑜走去打開，裡面確實有一小罐噴霧。

　　噴霧上什麽標注也沒有。程懷瑜露出警惕的表情。李聘對羅林斯說:“你知道的，我們無法判斷這東西是否有害。”羅林斯解釋說:“這裡面是濃縮的聖能源，能夠幫助我們聖能源強化者恢復。並沒有害處。”

　　程懷瑜在櫃子中翻了翻，這一櫃確實是裝著藥品。他把急救箱倒出來，能用的都挑走，拿著噴霧走回來。

　　李聘也覺得不太妥當，但是現在兩人都穿著完整的防護服，就算裡面有什麽有毒有害氣體，感覺給羅林斯的傷害更大。

　　於是程懷瑜就站很遠，往羅林斯的背上輕輕噴了一下。

　　李聘只看見毫無雜質的白霧輕輕飄出，落在羅林斯的背上。雖然距離很遠，那些紅色血肉也逐漸愈合了，只是距離確實遠，愈合有限度。

　　真神奇，程懷瑜把噴霧收起來，停止流血就夠了，沒必要讓這個強敵恢復。

　　李聘眼前飄過幾絲白霧，他有了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但是一想到這白霧產生的方式，他又一陣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