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過了勒川後朝著草原深處突進,一路上都小心潛行,唯恐行跡暴露在獵鷹眼下。
然而,與射聲者騎兵的遭遇卻還是來了。
一隻高空中盤旋的獵鷹首先發現了他們的行蹤,銳利金黃的鷹眼從高空之上俯瞰著這波闖入草原的螻蟻,巨大的鷹身在蕭章等人頭頂來回盤旋,鷹啼陣陣。
射聲者騎兵的獵鷹還是發現了他們這隊入侵者。
這射聲者所訓養的獵鷹都是草原人從小爬上懸崖峭壁,從鷹巢偷取剛剛孵化的幼鷹從小訓養而出的,一生忠於主人,主亡鷹亡。
眾人勒停跨下戰馬。
二子抬頭看著頭頂上的獵鷹,“什長,我們被他們的獵鷹發現了,草原射聲騎兵必然距此不遠,我們如何辦?”。
一向寡言少語的雷子也應和,“這射聲者的獵鷹飛的太高,又不降下來,我的箭射不到”,一旁的亮子也點了點頭。
什長張進咪著眼看著空中鷹身,臉上布滿冷酷的殺意,“來之前就知道遲早會遇上,咱們兄弟深入草原,補給所帶不多,他們不來我也要去找,今天就先殺他一陣,只是務必要速戰速決,不可被糾纏住了,兄弟們,怕麽?”。
七騎齊聲厲喝,“不怕”。
什長張進從馬鞍上取下镔鐵長槍,調轉馬身面對眾人,沉聲道:“兄弟們,我們是為國守疆的前鋒什,告訴我,什麽是前鋒什?”。
眾人喝到,“為國守土,前鋒為矢~”,幾騎的應答聲卻聲鎮四野。
狗子揚著頭,帶著一臉嘚瑟樣,看了看身邊的大頭,“大頭,今天比比?”。
“嘿嘿,那就比比”,大頭將疆繩系在馬鞍上,露出一口白牙,從馬上抽出雙手長刀,雙眼中明亮帶銳。
雷子亮子也各自從馬上取下大弓,拴緊箭袋,一旁的二子一臉欠打的朝著劉一手賤笑,“我說劉一手,這馬上弟兄們就要玩命了,你醫人的本事到底行不行呀?別到時候,二爺沒被蠻子弄死,倒死你手上了,哈哈哈~”。
劉一手咧笑著露出一口黃牙,聲音帶有特有的渾濁,“二子,你個兔崽子敢拿我開涮,要是你個兔崽子被這草原上狼崽子傷了,你就是求我,我也一定不救你個小王八蛋,就讓你埋在這草原上被荒狼連骨頭也啃了去”。
一旁的二子一聽也是馬上還口,“劉一手,你覺的二爺我會載在這兒?二爺我將來還要去大淵上京去看看燈會的,哼,咱倆不定誰先死前頭呐,咱倆走著瞧~”。
聽著幾人之間的互相打趣,蕭章的緊張情緒也舒緩了下來。
“自已的運氣應該沒那麽差吧,嗯,應該不會那麽差”。
天地廣闊,萬裡無雲,空曠草原上的四野只有呼嘯風聲,頭頂上巨大的獵鷹在盤旋啼鳴,遠處的馬蹄聲聽著越發的進了。
身披皮甲的射聲騎上前報告。
“鐵牧大人,是我們的獵鷹發現了入侵的淵朝狗兵。”
草原上的強風急洌的可讓野獸遷移,每年的寒霜凍雪能讓草原各類生畜死傷無數,大自然的嚴酷造就了草原牧民的野性。
“今次三年又至,淵朝狗兵又來我草原,蒙君可汗有令,這次一定要將這些淵朝狗兵屠殺一盡,草原各部落若有敢不盡力者,必受君山王庭與九大部落問罪。”
“我草原男兒,無不是長生天之下的勇士,各騎,衝殺~”。
二十騎草原騎兵衝殺而去~
“草原騎兵約二十騎,
兄弟們,隨我迎戰~”。 八騎急進,向著敵騎兵衝去。
戰馬疾馳,視線中敵人的身形逐漸清晰。
對方有二十騎,一字排開朝著蕭章一行衝來,當兩方距離拉近的時候雷子和亮子二人率先挽弓放箭,引弓如滿月,根根利箭穿空,箭羽呼嘯著向敵騎襲去,利箭瞬間而至,卻被當前騎兵鐵牧兒長刀格擋,此時對方的利箭也向著蕭章幾人破空而來。
草原部落崇尚強者,生存法則弱肉強食,物競天擇,縱然是幼年孩童也可縱馬牧羊,成年禮便是徒手屠狼。
什長張進一馬當前,手中長槍左右橫掃,緊隨的雷子和亮子兩兄弟手中利箭不停,兩側的劉一手和狗子,二子和蕭章居中,大頭居後,八騎像一枝利箭一樣直衝敵騎。
蕭章不由慶幸,多虧了張進這幾個月的高強度訓練,若不然,幾隻擦著身體掠飛過的利箭就會在剛才扎入自已的身體。
能與淵朝爭鋒的草原騎兵,弓馬之強不可小視。
兩方的距離在快馬之下快速拉近,當先呼嘯的戰馬衝擊而來,敵騎手中長彎刀高舉,蕭章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直向心臟而去。
蕭章雙手用力握緊手中長槍向著迎面而來的敵騎衝去,借著坐下戰馬勁力,蕭章腰間運力人借馬力,手中長槍直進,敵騎彎刀恍如獠牙利齒,與長槍狠狠的撞擊在一起,一股巨力傳來,發出一陣金鐵之聲。
衝鋒的戰馬衝勁不減,直接將兩隊人馬帶開有十來米遠。
兩方人馬調轉戰馬。
肅殺的氣息在雙方間流轉,現場只剩下戰馬的燥動馬蹄聲,喘息聲和兩方仇視的目光,都來不及休整。
什長高舉長槍,“衝殺~”,一馬當先的向前。
眾人緊隨其後。
生死面前,沒有誰能夠淡然,蕭章原以為自已二世為人總能比別人做的好些,可是實際上,自已並不能全然看開。
兩軍衝陣中,自已可以清楚看到敵騎眼中刺人的殘暴凶狠。
一時之間,現場仿佛成為了鬥獸場般的廝殺場。
利刃揮伍的破空聲,金鐵交擊撞擊,長槍長刀刺入身體後撥出濺出的血花,箭矢穿空狠狠釘入身體後墜落馬下的身影,一切都是如此亦裸裸的血腥畫卷。
蕭章自已也不知道自已為什麽在這種時候還會有這麽多的念頭。
廝殺不斷,前鋒什依仗著小團隊間的配合殺傷敵騎不少,可是射聲者依仗人數,雙方陷入了混戰。
雙方都像是被激發了全部獸性一般,凶殘,狠辣,每一擊都帶有著狂暴的氣息。
蕭章被護身在中間,所以受到的攻擊少些,其它人所要面對的敵人不少,各個或多或少多的身上染血,分不清是誰的血。
什長張進是面對敵人最多,同時與敵首和幾名敵騎廝殺而不落下風,騰挪翻轉中長槍揮舞間,槍尖帶出了幾片血花,也帶走幾條性命。
“前鋒什,三十息,速戰速絕”。
鐵牧兒的長刀攻擊不斷,“淵朝狗,進了草原,你以為你們這次還出的去麽?”。
張進手上更加用力,“哼,某自會殺出去,現在我先送你們去死”。
長槍如靈蟒,翻轉間給敵人再添幾條傷口。
聽令後二子與狗子幾人手上動作更快,長刀呼嘯,幾人合力間殺向了敵人。
眼看自已的兄弟被屠殺戮殆盡,鐵牧兒兩眼充血幾欲發狂,口中怒吼,“淵狗,我草原萬萬男兒必將殺盡你等~”。
張進長槍更快,幾招之後一槍橫掃將其擊落馬下吐血不止。
其他幾人也解決戰鬥,將鐵牧兒圍在當中。
口中咳血不停,“咳咳,淵狗,你以為你們贏了麽,草原男兒的復仇會讓你們淵朝人知道,什麽是長生天下的怒火”。
二子一臉不屑,“哼,你問過我前鋒什的刀了麽?”。
仿佛間鐵牧兒好像又看到了草原上盛開的花朵,草原上微風下的花朵是那麽的美麗啊。
狗子染血的長刀駕在鐵牧兒的脖頸上,“說出你們的部落部署”。
“咳咳咳”,咳出的鮮血阻斷著喉嚨的喘息,血水浸汙的面孔望向天空,雙眼中漫布的滿是仇恨。
“惜我君山帳,哀我男兒郎
回首南顧日,刀鋒刀蹄長
金帳王旗下,誅盡彼兒郎“。
氣息微弱間鐵牧兒掙扎著嘶吼,“哈哈哈,淵狗,長生天的怒火到來了~”。
撲哧~
狗子的長刀帶下了一腔鮮血與頭顱。
“清掃戰場,補充補給”,什長的命令依舊簡短。
幾人下馬,有的補刀,有的殺馬。
蕭章跟著拾取箭箭矢,翻轉屍身掏取乾糧,毫不顧血水燙染下的汙跡,在這一刻覺的自己真的好像就是一隻野獸。
“全體上馬,急行“,幾人毫不拖遝的翻身上馬,隨著什長張進向前方馳去。
高空的獵鷹盤旋悲鳴不休,聲聲啼血,突然一聲高吭的悲鳴。
蕭章回頭看去,只見獵鷹收縮羽翼向著地面急墜而下。
急行半日,尋到一處低矮山包,暫做休整。
眾人各自體整,圍坐著擦拭自已的兵器,清潔身上的血汙。
什長張進的眉頭緊鎖。
劉一手做為什裡的年長者,有著自已的生存之道,此時他也有些莫名不安。
忍不住湊身上去,“什長,你說那個狼崽子說的是什麽意思啊!”。
扭頭看著一臉探尋的劉一手,張進也只能搖搖頭。
二子一臉無所謂,“還能是昨,狼崽子想報仇唄,哼,那也要問了小爺手裡的刀”。
劉一手沉思著搖搖頭,“不對,我總感覺不對”。
大頭在一旁插話,“有什麽不對,一手,你別神叨叨了”。
什長張進邊擦長槍邊答話,“這隊射聲騎兵的實力比我們以往所遇騎兵的實力強很多”。
劉一手也搭話,“什長,那狼崽子說的惜我君山帳,哀我男兒郎啥的咱都知道,那是當年被咱韓國公殺痛了,可是那長生天怒火,狗屁復仇時候到了是個啥意思呐?”。
抬眼看著身邊的袍澤兄弟,張進搖搖頭,“不知道,不過,不管是怎麽樣,我們都不會也不能退,因為,軍令在前,有進無退”。
“是”,眾人齊聲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