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聲音回過頭,發現一個胖子站在餐車與普通車廂的連接處。
他穿著金黃色的唐裝馬褂,腳上踏著方口布鞋,眼睛上還戴著一副金絲邊的鏡框。
我看了一眼他手裡的羅盤,迅速明白他是一個同行,只不過這個同行肥頭大耳,看上去滿身銅臭。
“我睡不著,這裡寬敞,出來走走。”
我坐在了餐車的椅子上,打量著四處的狀況。
那個男人並沒有管我,他自顧自的走進了餐車吧台的位置,開始在裡面翻找東西。
我感覺到那些本來對著我的怨氣開始向這個男人移動了,看來他是有幾分道行的,居然被這些怨氣選為了首選目標。
“大叔,你聽說過這輛車出過事嗎,他們說這裡死過很多人?”
我看到那個男人居然打開了餐車的冰箱,從裡面拿出了一份最貴的盒飯,擺在吧台上大嚼特嚼。
我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否則的話,他很可能就要被這些怨氣給吞了。
“十年前,火車衝出了鐵軌,死了四十三個人,最後發現是有人偷了火車上的螺栓,才會讓火車失去了控制,警察很快就抓到了人,可惜那只是幾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就算造成了重大的安全事故,也沒辦法判刑。”
這個男人很熟悉當年的情況,那幾個孩子的父母大多離異或者是常年不在身邊,孩子是由老人帶的,家裡經濟條件特別不好,根本沒辦法給受害者家屬賠償。
最後這件事不了了之,只是鐵路部門出於人道主義給了一些生活費,但那些錢遠遠比不上一個鮮活的生命。
很多受害者家屬在失去家裡的頂梁柱之後日子過的很苦,幾乎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這輛車上就經常出現一些怪事。
旅客的床邊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小孩子的塗鴉,餐廳裡的食物會莫名其妙的減少,就連車上的音響設備也會突然開啟,裡面的歌聲十分幽怨,好像是一群人在哭泣。
當時有人建議報廢這輛列車,杜絕種種傳言。
可這輛列車是一輛豪華列車,當初買來的時候花了不少錢,直到出事那年也沒能收回成本,自然是不能報廢的。
所以這輛車有一截車廂是專門給這四十三個人留著的,普通人胡亂闖進來,可是要倒大霉的。
“大叔,你說的預留車廂不會就是這裡吧?”
我看到吧台邊爬上來一隻巨大的壁虎,鄭南陽之前說過,很多怨氣會附著在動物的身上,尤其是喜歡在夜晚出現的爬蟲類,最常見的就是壁虎。
我看到那個壁虎已經快要爬到那個男人的胳膊上了,立刻拿出匕首直接戳在了那隻壁虎的身上。
它的移動速度極快,我的匕首隻戳中了它的尾巴,但還是將它死死的釘在了吧台的櫃子上。
它立刻回過頭,將被匕首戳中的部分迅速咬斷,緊接著就爬進了一個縫隙之中,消失不見了。
壁虎逃生斷尾本來是平常事,可它斷掉的那截尾巴卻在瞬間化為了灰燼,間接告訴我們它的真實身份。
“臭小子,誰讓你多事的,這可是我等候已久的大餐,現在弄成這樣我還怎麽吃!”
那個男人居然覺得我多管閑事,他告訴我,本來他是想等那隻壁虎靠近的時候,將它活捉。
沒想到我先打草驚蛇,現在想抓住它們都不容易了。
“既然它們對你感興趣,肯定還會出來的。”
我用手摸了摸牆上的縫隙,發現這個縫隙就像是畫在上面一樣,只是薄薄的一層,根本容不下一隻壁虎藏在裡面。
可我總能聽到這裡有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連地毯下面都不時湧出一個小鼓包,好像裡面藏著些什麽。
“看不清楚是不是,沒關系,你剛剛不是要滴牛眼淚嗎,現在也可以繼續用。”
那個男人指了指我放在桌子上的小瓶子,告訴我只要我用了牛眼淚就可以看到真相。
我毫不猶豫的滴了進去,果然整個火車的車廂都變得不一樣了,那些華麗的裝飾變得破敗不堪,倒處都是汙垢和蜘蛛網,好像很多年都沒有人來這裡了。
而我剛剛坐的座位更是糟糕,座位的表面早就已經破損了,露出了裡面的彈簧和海綿,最讓人惡心的是,我看到有兩隻老鼠從座位下面鑽了上來,圍著那些海綿不斷的亂啃。
我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褲子,確認一下上面有沒有老鼠咬出來的洞。
“這裡到底是什麽地方?”
我回過頭看了一眼那個男人,發現他面前的盒飯也變成了一堆腐爛的飯菜,裡面長滿了蛆蟲,可那個男人還在往自己的嘴裡塞,讓我一下子吐了出來。
“別擔心,那是他們眼中的真實世界,對我們現在居住的世界沒有任何影響。”
那個男人告訴我,為了避免引起恐慌,列車不可能真的留出一節空車廂,每天跟著這輛車亂跑。
所以就在車廂編號的時候想了些辦法,這輛餐車的編號是9號車,但它的前一節車廂是7號,中間的8號車廂就是為了那些人設立的,這也是當初傷亡人數最多的車廂。
在那個空間裡,這輛車是沒有被修複的,所有的一切都會隨著時間腐爛,連怨氣也會越積越重,所以這車上偶爾會出現一些怪事,但從來沒有人因此丟過性命。
“但如此一來,這輛餐車就很可能會跟那節消失不見的車廂產生重合,在某種特定的條件下,那節車廂的東西是可以過來的,包括你現在吃的這份盒飯。”
我指了指大叔面前的餐盒,按照現在的狀況,他的飯盒裡可能會突然出現一條蛆蟲。
“哼,沒想到你還有點道行,你是那一派的,師父是誰啊?這個世界上道行還不錯的,我幾乎都認識。”
那個男人一邊拿著牙簽剔牙,一邊問我的身世來歷,他的眼中滿是高傲,好像他是某種世外高人。
可在我說出我的師父是鄭南陽的時候,他滿臉都是不願意,恨不得立刻把我從這輛車上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