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向裴煙黛傳達了這封信的內容,只見裴煙黛凝眉說道:“我來先把整件事給縷順一下,這件事跨度太長,內容太多,你最好記一下。”
陸硯點頭,拿起筆,伏在桌案上,聆聽著裴煙黛的發言。
“這件事先從時間上來說,第一次聽說是在你從禮佛寺回家的那天。由大將軍告訴你,陸家的鹽運遭到了江南幫的堵截。”
陸硯在紙上寫下時間,以及江南幫,還有鹽運這幾個詞。
“第二次是咱們外出郊遊,碰到了李家與江南幫發生了衝突,從而找到了第一次丟失的那一批鹽。但是問題出在江南幫與李家的關系上。”
紙上又添上了李家和第二次的時間段。同時,陸硯將李家和江南幫連線,寫上了未知二字。
“第三次也就是出城之後,遇到了李家人的追殺,這時候引出了一個人物,花紅,並且我們掌握了他的筆跡。”
陸硯將花紅寫在了紙上的正中,再與其他幾個連線。
“接下來我們再從人的方面來分析一下,根據淨覺大師的消息和你的推斷,花紅年齡在三十歲之下,二十三歲之上。氣質華貴,應該是貴族,甚至有極大的可能是皇族。”
花紅這個名字旁,又補充了幾點信息。
“而貴族之中與陸家有仇的,都沒有花紅的身手,而且也沒有能雇傭李家長老的能力。所以你推測是皇族的人,皇族裡,嫡長子的年齡不夠,而且和陸家的關系也不至於來害陸家。也就只有二皇子最有可能。”
沒錯,花紅的可能人選確實是二皇子。
“但是你也已經派人試探了,二皇子是被別人救走的,筆跡也不符合。同時我認為,若是有花紅那樣的手段,二皇子未必會中了別人的計謀。”
陸硯點點頭,他確實原以為二皇子是最有可能的,但是這麽一看,可能簡直是微乎其微。
“也就是說,花紅的可能人選是四皇子。不過,也有疑點。畢竟當時四皇子沒有出手,也不知道他的身手如何,而且二公子也說了,四皇子的字體也不符合花紅的筆跡。”
陸硯為裴煙黛倒了杯水,想了半晌,問道:“那他們的想法究竟是什麽?”陸硯這話問的模糊,簡直可以說是沒頭沒尾。
但是裴煙黛卻心領神會,手裡握著水杯,說道:“你是說他們的行事目的對嗎?我覺得願意付出這麽大的代價來換取的,絕不僅僅是你手裡的鹽鐵販運的權力,這只是一個契機而已。”
陸硯面色沉重,剛剛裴煙黛所說的正中他的下懷,他也覺得耗費這麽大的功夫,目的是整個陸家。現在當務之急是尋找一個解決的辦法。
裴煙黛語氣寬慰說道:“你也不必這麽著急,其實你把這件事拿出來看一看,對方看似一直在出招,其實一直都是我們在獲利。”
陸硯點點頭,確實是,對方劫走第一批的鹽被自己誤打誤撞給找到了,雖說品質受了點影響,但是曬乾之後可以接著賣。出手劫殺自己,也被他滅了兩個長老,之後等他們到了徐州的江南幫,對付一群江湖草莽,更何況還有老和尚這個天品高手坐鎮,也沒什麽難處。
雖說自己不能一直跟著鹽運隊伍,但是這一趟絕對算是拔掉了虎口裡的多半牙齒,之後再想咬人也難了。
船艙外面吵吵鬧鬧的,打老遠就能聽到王睨蒙和楊粲冰兩個人的吵鬧聲。
“你留下這個女人有什麽用意?”裴煙黛隨口問道。
“嗨,
我就是覺得王睨蒙太吵了,找個人陪陪他,要說真有什麽用意,那就是不想駁了司馬老太爺的面子。”陸硯攤開手,無奈說道。 老太爺想在各個大族安插點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更何況他陸家還在皇宮裡安排了呢,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裴煙黛忍俊不禁道:“好生無聊的想法。”
“等到了徐州,你就和他們待在客棧,不要隨意走動。”陸硯囑咐道。
“為何?”
“徐州畢竟在東齊,不是咱們的地盤了,強硬的殺到江南幫老巢會引來東齊的官府,咱們沒法脫身,我帶著老和尚與王睨蒙一起就夠了。”陸硯頓了頓,接著說:“再說了,哪有女子跟著一塊去土匪窩的!小心被抓了做壓寨夫人。”
“寨主若是相貌俊俏也不是不可以。”裴煙黛眼波微轉,古靈精怪說道。
“那倒是沒可能了,你看那個宋不松都成獨臂了。再說了,就算好看,也不會強過我的。”陸硯這話說得自大。
“美的你!”
“嘿!裴姐姐,要知道你哥可不在這,小心我把你‘哢哧’了。”陸硯裝著凶狠的樣子,用手比著抹了下脖子。
裴煙黛一瞬間的失了神,不是因為陸硯要‘哢哧’了她,而是因為那聲裴姐姐。
自打再相逢之後他就沒再叫過自己姐姐,一般也是管自己叫作煙黛,今日突然這麽一叫,難免失神。
“你......”
“我的確不記得當年的事了。”陸硯知道她想問什麽。
我不記得了,但是別人可以告訴我啊,這些年大哥過年回家都會跟他說說當年在北境的事,包括自己說要娶裴煙黛的事。
大哥還總是拿這件事打趣自己,說別人家的童養媳都是父母之命,咱們陸小公子可是個有大主意的,自己個就給定了。
雖說自己和裴煙黛多年不見,當年的事自己也記不大清楚,但見了這個女子的面,就覺得親切,打心眼裡頭喜歡。裴煙梨說自己的妹妹上輩子欠了他,其實也真的沒準,上輩子的事,誰知道呢。
接著補充說道:“但是我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比如你帶我去蠻地玩,去爬鐵橋......”
陸硯說了一堆,但就是刻意的忽略了自己說要娶她的事,想逗一逗裴煙黛。
裴煙黛臉上發紅,惱的是當年自己把小男孩一個人扔在營地,自己跑去玩。羞的是這個人心眼太壞,明明知道,還偏不說。
“所以說你當年把我丟在了營地,不帶我去玩,這回我把你丟在客棧,不帶你去土匪窩。咱們可扯平了。”陸硯嬉笑著說道。
“扯不平,你還欠著我呢!”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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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景象與宣寧沒什麽不一樣的,同樣都是水鄉。不過徐州屬於東齊的大都市,人口要比宣寧那個小城多出不知道多少。
這地方最令人稱奇的是夜景,完全算得上是燈火通明,一條街打眼一看,就是橘黃色的一片,街邊還有河水映照著光亮,景色真算得上是別致。
自打一進徐州就給人一種心安的感覺。
這一行人到了的時候各家各戶就已經點上了燈,行了一天的路,說不累是假的。
不過陸硯還是叫上了老和尚還有王睨蒙這兩個人一起在城中逛一逛。
忽悠王睨蒙一起簡直容易的不能再容易,這小子老早就不想和楊粲冰待在一起了;至於老和尚,則更是簡單,一壺酒的事。
本來王睨蒙還想叫上陸紙,但是看到陸硯朝他搖搖頭,他也就明白了。陸硯有什麽好事絕對忘不了陸紙,這回肯定是有什麽問題,所以才不叫他,自己不用操心。
“你說司馬鑲琅跟咱們歲數差的不多,這就已經結婚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王睨蒙瞄著街上的燈說道。
“你也差不多,這不是有現成的等著你嘛!”陸硯學著楊粲冰的走路姿勢,婀娜的向前走了兩步,惹得王睨蒙拍了他好幾下。
“老和尚,你要不還俗吧,來我家做教頭,我保證好吃好喝招待著,再給你找個媳婦。”陸硯搭著淨覺的肩,不懷好意的笑道。
“貧僧出家前若是有公子這麽誘人的條件挽留,一定不去禮佛寺做和尚。”老和尚的話也討巧,反過來的意思就是,你說晚了。
“誒,那時候我不是還不認得你嘛。”陸硯也確實想知道,為何一個絕頂高手要出家做和尚,問道:“能說說為何要出家嗎?”
王睨蒙也點點頭,這家夥可算問到點子上了,自己父親也是十大高手,但是性子狂傲無比,與這位淨覺完全是兩個性子。
“小孩沒娘說來話長,我爹就是一個和尚,子承父業,所以我也是一個和尚。”淨覺和尚慢慢說道。
陸硯點點頭,果然,這樣的高手都是有難言之隱的,淨覺會這麽說,完全是出於給自己一個面子,自己也趕快就坡下驢。
說道:“是啊,你看王睨蒙也是,隨了王叔,不過就是沒隨王叔的實力,隨了王叔的嘴。”
王睨蒙何其聰明,回懟道:“陸硯是半點不隨我啊。”
這一席話逗得淨覺是哈哈大笑,這兩個小友真是聰明,也討自己的喜歡。自己也曾是個江湖人,讀書人嘴上那一套之乎者也, 自己雖不厭惡,但是也有些不自在,這兩個小友自己處著舒坦。
吃癟的陸硯趕快轉移話題,說道:“我已經摸清楚了江南幫的大營,明日希望二位能助我一臂之力。”
“這還用說,應該的。”王睨蒙意味深長的說道。分明是在內涵陸硯。
陸硯氣的拿劍鞘狠狠砸了一下他的頭。
“出家人以慈悲為懷,這地方殺氣太重,我......”
“王睨蒙,你聽說沒有,徐州的酒也挺出名的,陸家在這有商號,咱們兩個一定要去痛飲幾碗。”陸硯著重在‘兩個’上加重了語氣,意思是就不帶你這個老和尚了。
“貧僧說過,與陸家有緣分。”老和尚趕快轉變話頭。阿彌陀佛,有便宜不佔非君子也。
哈,你看,把你拿捏的準準的,陸硯心裡暗笑,既然老和尚願意出來,也就說明這事是成了,推脫一下,以示對佛祖的尊重。
“既然如此,咱們也算是江湖人去踢館,不能沒有個名號啊。”以往行走江湖一般都有個名頭,他們可不能沒有,再者說,起碼有天品高手坐鎮呢。
“那我叫俊朗王,如何?”王睨蒙想了想,說道。
“不妥,不妥,臉皮王最好。”
“依貧僧之見,王公子叫作刀術甲,陸公子叫作劍術乙,貧僧為佛道丙,如何?”
確實,他們是去踢館的,名字不能太囂張,否則連門都進不去,就得先和小弟們打起來。
“那就依老和尚的,反對無效。”陸硯後半句脫口而出,因為他看到了王睨蒙躍躍欲出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