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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散今生》第113章埋伏(一)
  天寶十四年冬月,二橋灣

  盧仕鎰站在山頂,俯瞰著下方的二橋灣,將整個伏擊計劃在腦海中再回顧一遍。

  險峻的北橋長約兩丈,寬僅三尺,從幾塊突兀的岩石之間穿過。為了消除敵人警惕,此刻齊二等十余名勇士正隱藏在五十丈外的暗道裡。只等敵人過橋,他們會立即現身佔據北橋,一舉截斷敵人歸路。

  北橋之後的斜坡約有二十余丈,正對著北橋旁邊的岩石。斷路勇士隱蔽在岩石之後,憑借手中的強弓硬弩,可以輕松封鎖斜坡。未裝備盾牌的敵人想通過斜坡奪回北橋,簡直是癡人說夢。

  斜坡拐過彎,便是筆直平坦的大道,一眼可以望到半裡外的南橋。大道一側是陡峭的山嶺,三十余名手下正埋伏在嶺上各處,等待著屠殺信號的到來。而另一側,湍急的溪流在兩丈高的峭壁下奔騰而過。

  再往前的南橋,其下山澗看似水流平緩,實則又深又寬。隻待敵人斥候通過,立即拆掉幾根橋板,敵人想要涉水過河難上加難。對岸裴小官與馮禿子的百來號人,不是吃乾飯的。

  南橋再往後的樹林之中,是營地所在。本來那裡隱蔽舒適,但現在三家都擠在一起,擁擠吵鬧,齷齪不斷。更要命的是,將來官府如果仔細搜查而找到那裡,保不準會發現什麽線索。

  想到這,盧仕鎰不由怒氣複生。他們不安安生生呆在黃河兩邊,非要跑到自己地盤上搶食。若非擔心他二人聯手,自己怎會忍氣吞聲把到手的肥肉分出去一半?小不忍則亂大謀,眼下隻好暫且忍耐。

  別人都怕他裴小官,唯獨自己對付他頗有心得。他的迅雷掌和天閃劍,正好被自己的五行三合功所克制。場面難看點有何妨?只要撐過他前面疾風暴雨般的攻勢,後面就是自己穩佔上風。

  真正難對付的只有馮禿子,他的千鈞金剛腿既霸道又持久,極不容易對付。不過,別看他現在龍精虎猛,過十年再看鹿死誰手。希望他多納幾位紅粉知己,她們會幫自己大忙的。

  也真是奇怪,裴小官知道太子對老賊不滿,所以毛遂自薦來乾這勾當,尚可理解。可是那安祿山能與老賊有多大仇怨?給各種便利讓馮禿子傾巢而出,怎麽看都像是怕他礙事而找個借口打發走。

  算了,不去想那些。盧仕鎰恢復了情緒,把思緒回歸到埋伏計劃上。

  腳底的簡易小道沿山脊伸展,大大方便自己人來往行動。這多虧了齊二,是他領著一幫人開辟了這條小道,以及現在他們的藏身之所。等事成之後,一定要重重獎賞他們。

  不過計劃仍有疏漏。萬一大道上的敵人冒險跳澗,己方既難以預防,也無法追擊,只能在下遊平緩處安排十來名水性好的手下攔截。但萬一有漏網之魚中途上岸,要想在茫茫群山中搜到他,還真有些難辦。

  另外還有一些難以預料的因素。其中最擔心的就是附近村民、來往客商等卷入其中。為此,不得不把三分之一的人手用於把守各處路口,盡量阻止閑雜人等介入。但二橋灣畢竟是官道,難免出現百密一疏的情況。果真如此,那些倒霉蛋也只能怪自己時運不濟了。

  另一個變數在盛唐縣城,老賊有個庶子是縣尉。為了阻止小賊派官差來接應,自己又不得不派精乾之人在縣衙門口等候,或者攔截報信人,或者遲滯出動的官差。幸虧老賊與縣尉情誼一般,加上天氣有雨雪跡象,根據傳回的最新情報,盛唐縣城尚沒有任何動靜。

  正在此時,

一名手下嘟噥道:“這麽久了還沒見人影,會不會是那小子事到臨頭又反悔了?”  盧仕鎰回頭瞪了那人一眼,他立即低頭不語。

  那小子是敵人中的線人,但大部分手下隻知有其人卻不知其真實身份。盧仕鎰心裡很得意,有了此人,馮小官冒險打探到的情報算個屁!也只有老賊與陳都尉暗暗以水比劃還有點價值。除了在酒樓裡透露的粗略消息,連敵人有多少輛車、各車原來裝的什麽、匯合後換成什麽……等等,盧仕鎰全都一清二楚。

  當然,此人的最大用處還是把老賊一行引入下邊的埋伏圈,以便乾淨利落地將其消滅,同時盡量減少各種意外因素的干擾。本來自己計劃昨天在壽春城同他會面,詳商請君入甕之細節。但他臨時變卦,隻送來一封密函,除了例行匯報各項細節外,外加一句“明天在彼地會見”。他究竟有何用意?

  回想起與此人打交道的過程,盧仕鎰絲毫不擔心他現在會反悔,這種事只要開了頭,就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他擔心的是此人做事不周密而被老賊察覺,好在老賊此次已失去往日威風,要不是有隊正隊副帶頭,從夥長到普通士卒其實並不樂意聽從老賊之命。愛臉面的老賊隻好深居簡出,線人也因此無暴露之憂。

  隨著幾聲“來了,來了”的低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北方。

  巨石中間出現一人一騎,他四下張望一陣,緩緩踏上北橋。更遠處,一片塵土飛揚。

  一名手下低聲道:“好家夥,當官的也親自當斥候。”

  盧仕鎰道:“你們兩個,跟我去那邊。其余人原地待命,聽候信號。”

  三人順著嶺上的簡易小道,迅速來到山嶺靠近南側半山腰的一處隱蔽點。這裡暗藏著一條稍微平坦的斜坡通往下方官道,不過入口被遮掩得嚴嚴實實,只在路旁留下一個不太明顯的記號。

  斥候雖騎著馬,卻前進得很慢。透過面前灌木叢的縫隙,盧仕鎰看見他一直在四望觀察。

  他到了記號處,稍作停留又徑直向前,速度加快不少。快到南橋時,他才調轉馬頭,急馳到記號處。然後翻身下馬,將韁繩栓在一顆樹乾,再順著斜坡往上爬。等發現了遮掩入口的障礙物,他不由冷笑。

  斥候並沒有移走障礙物,而是小心地扒開一條間隙,從其中鑽進來,再向嶺頂攀爬而去。

  盧仕鎰輕輕揮下手,兩名手下從藏身處悄悄起身,瞬間截斷了那人退路。

  那人聽見動靜後停下腳步,卻並沒有轉身,而是開口道:“哪位是盧首領?神交已久,今日得見真容,實乃三生有幸。不過,沒必要給在下來個下馬威吧?”

  盧仕鎰從藏身處出來,拱手笑道:“衛公子果然聰慧過人,盧某還以為你沒有發現記號。”

  衛祿轉過身,道:“盧首領,不是在下誇口,你們自以為布置得天衣無縫,在下眼裡卻盡是破綻。”

  盧仕鎰不以為然地道:“公子心知肚明,知道彼處必是這裡,仔細尋找自然能發現蛛絲馬跡。”

  衛祿道:“有件事要告知首領,前天晚上有人給老匹夫通風報信。所以昨日在下不敢赴約。”

  盧仕鎰吃驚不小,道:“怎麽回事?”

  衛祿道:“前天我正要進老匹夫房間,忽然飛來一塊石頭擊中窗戶。我撿起石頭,上麵包著一張紙條,寫著:‘小心奸細,乃淮揚人’。因老匹夫當時在場,隻得把紙條交給他。”

  盧仕鎰立即想到那天逃走的曹震虎,心想:這廝被裴小官攪黃了,也非得攪黃回來不可;好吧,走著瞧。

  衛祿見他不吭聲,又道:“放心,本公子隨機應變,不會讓老匹夫疑心到我身上。”

  盧仕鎰恢復了鎮靜,笑道:“那麽公子把禍水引向誰了?”

  衛祿大笑,然後得意洋洋地道:“盧首領,想知道更有用的內幕嗎?只需多加一成。”

  盧仕鎰也笑了,道:“半成,不能再多,還得看是不是真有用。”半成也有四五千貫,哪能輕易答應?

  衛祿想了想,道:“半成就半成。這次派到這一路的人,領頭的是王促,副手是本公子,首領已經知道,不多講。另外還有三名夥長,一個是秦六,資格最老,經驗也豐富,要小心被此人看出破綻;另一個是黃十一,家裡是弘農當地富戶,因為仗義剛被升為夥長,等會打起來要小心他拚命;還有一個叫王小丙,跟老匹夫混了五年六,屁都沒撈著,去年去河西打仗才勉強升為夥長,平日數他牢騷最多。”

  盧仕鎰點頭道:“明白了,奸細是王小丙。但這內幕可不值半成。”

  衛祿道:“別急嘛,還有呢。三名夥長互不服氣,一路上明掐暗損沒消停過。可笑那王促,滿以為他可以借此坐收漁人之利,不去製止反有意縱容。於是乎,三名夥長表面看似對他恭順,內心則個個不滿。”

  盧仕鎰嘴角一撇,道:“這還不是老賊的言傳身教?否則大劉小劉也不會鐵心走人。”

  衛祿點頭道:“首領講的是。幸虧這次王繼元沒有跟著來,在下只須應付一個王促,容易得多。”

  盧仕鎰想起那年驛館之事,道:“那小子是夠奸詐,見主人失勢,馬上另棲高枝。”

  衛祿又露出得意的笑容,道:“首領,加上老匹夫得罪大奸臣的真相,值不值半成?”

  盧仕鎰來了興趣,卻裝作不在意,口中道:“先看看什麽真相。”

  衛祿搖著頭,用讚歎的語氣道:“老匹夫投靠大奸臣門下,只是為謀升官而行權宜之事,大奸臣也從未將他當作心腹。老匹夫一旦覺察朝中勢頭不對,故意使出假癡不巔之計。旁人不明就裡,以為老匹夫是酒後失言才惹禍上身,沒準還有人認為他心系社稷,犯顏直諫。”

  盧仕鎰聽出其中微妙,道:“公子是說,楊氏快要倒台了?”

  衛祿搖頭道:“這我可不知道。不過這是遲早的事。有傳聞道,聖人某日召見太子,見太子須發斑白,歎息不止,言語中隱約透露出讓太子監國之意。此言很快傳至大奸臣耳中,大奸臣驚慌失措,立即入宮覲見貴妃,然後貴妃又跑至聖人面前痛哭流涕,最終讓聖人打消了念頭。據傳楊氏黨羽聞聽後,個個均坐臥不寧。盧首領,你沒想到老匹夫會如此果斷脫身吧?”

  盧仕鎰確實沒有想到,道:“老賊親口跟你們說的?”

  衛祿笑道:“這倒沒有,不過幾名親兵眾口一詞,應該不會有假。對了,王繼元沒跟著來,可能是老匹夫為防止被一網打盡,故意留一個卷土重來的火種。當然,王繼元是個人精,主動選擇割席也未可知。”

  盧仕鎰冷笑道:“管他主動被動,等收拾完老賊,回頭再收拾他,務必要斬草除根。”

  衛祿道:“首領之意,他們三十余人今天一個都活不了?”

  盧仕鎰陰慘慘一笑,道:“衛公子不會是現在才想到這點吧?”

  衛祿遲疑片刻,又道:“那能不能留我表妹一條性命?”

  盧仕鎰啞然而笑,反問道:“你說呢?”

  衛祿低下頭,長歎了一口氣。

  盧仕鎰搖頭道:“衛公子,乾大事者不能有婦人之仁。你這樣是不行的。”

  衛祿道:“好吧,是她命中該有此劫,不能怪我。”

  盧仕鎰點點頭,道:“是這個道理,衛兄弟不必自責。”

  衛祿抬起頭,雙眼緊盯著盧仕鎰,一字一頓地道:“盧首領,你不會對我也斬草除根吧?”

  盧仕鎰下意識地側頭,遠望向營地所在方位。用不著了,自有人代我動手。

  他轉回臉,迎著衛祿咄咄逼人的眼光道:“我堂堂武林領袖,豈是自食其言、無信無義之徒?”

  接著他一掌劈向一棵碗口粗的樹乾,那樹乾應聲而斷。然後他道:“我,還有我所有手下,若是傷及衛公子一根汗毛,讓盧仕鎰有如此樹!”裴小官和馮禿子想幹什麽事,可與我沒關系。

  衛祿滿意的笑了,道:“在下當然信得過盧首領。那麽,半成之事也一言為定了?”

  盧仕鎰搖頭道:“衛公子不要搞錯,這點盧某可沒有答應。”如果輕易答應,沒準他會起疑心。

  衛祿開始有些著急,道:“在下不能耽擱太久。首領平時爽快大方,此刻為何一毛不拔?”

  盧仕鎰心中暗笑,道:“這樣吧,一口價:一條內幕一百貫,合計二百貫。”

  衛祿一邊用手比劃,一邊道:“二百貫只是零頭,太少了。”

  盧仕鎰解釋道:“衛公子,你的所謂內幕當作茶後談資尚可,對此次圍獵並未有實質幫助,對不對?”

  衛祿語塞,正要想反駁之詞,忽從下方官道傳來陣陣喊聲:“衛隊副?衛祿?”

  見衛祿神色驚慌,盧仕鎰低聲道:“不用擔心,這裡澗水響聲洪亮,一丈外肯定聽不見。”

  衛祿點點頭,恢復了鎮靜,示意盧仕鎰等人繼續隱藏,自己向嶺下走去。

  等鑽過遮掩的障礙物,他才應一聲:“我在這呢。”

  盧仕鎰回到剛才的隱蔽處,透過枝條縫隙向下觀察。

  只見衛祿牽著馬回到官道,對來人道:“王隊正,你怎麽來了?”

  來人只有一個,盧仕鎰認出他是在終南山驛館設法拖住自己的親兵之一。

  王促見狀翻身下馬,道:“你去那裡幹什麽?”

  衛祿道:“我覺得那裡有些古怪,特地進去查看,結果啥都沒有,順便撒了泡尿。”聲音正常。

  王促看似沒有疑心,而是指著前方道:“前面你探過了嗎?”

  衛祿道:“當然探過了,這麽點路還不夠一馬鞭跑的。放心吧,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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