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餐廳事件最起碼對粱景福來說，是打掉了他的威風，也迫使他放下身段，變得柔和起來了。粱景福對待蕭正，還是那種不冷不熱的態度，蕭正也就不會用自己的熱臉去蹭人家的冷屁股了。但是每次見到粱景福，蕭正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要多看他兩眼。

由於餐廳事件，蕭正對粱景福的各方面表現，有了直觀深入的了解，所以現在再看粱景福的時候，也就有了更多的角度和更多的比較。

雖然在餐廳，粱景福仍然是一副賣力盡責的樣子，態度也比往日要好許多。但是蕭正總能從他的表面現象中，看到這一切其實是粱景福強裝笑臉，而故意表現出來的。他的微笑，並不是發自內心的微笑，而好像是那種被訓練出來的職業的微笑。

而且更重要的是，蕭正能從他那種微笑的表情背後看出來，他仍然有一絲不易覺察到的憂傷擔心流露出來。因為他的眼神出賣了他，他的眼神，很多時候是空洞迷茫的的。

但是這一次，在樓道遇見粱景福，雖然兩個人沒有打招呼，但蕭正卻細心地發現了，粱景福此時的表情，跟他在餐廳裡表現出來的表情，判若兩人。

雖然不會看相，但蕭正也能發現，粱景福的額頭似乎有了些許的亮色。在餐廳微笑的時候，他那微微皺起來的眉頭，使人覺得他有什麽心事。

可是在樓道裡，粱景福盡管沒有微笑，眉頭卻是平展的。而且走路的時候，他的頭自覺不自覺地又恢復了昔日的那種居蕭臨下的姿態，仰起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粱景福的這副表情，蕭正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但是他自己也說不出來，究竟為什麽不好。

這時蕭正的手機響了，一看，原來是辦公室主任秦鵬飛打過來的。秦鵬飛雖然是蕭正的頂頭上司，但平時卻很少給蕭正打手機。

蕭正就知道，主任找他肯定有什麽大事兒，趕緊接起來。秦主任問他，“你在哪裡啊?趕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進了主任辦公室，主任示意他坐下。然後開口說道，“剛剛葛行長打電話告我，要你到他辦公室去一趟。我打內線電話沒找到你，這才給你打的手機。”

蕭正就感到奇怪了，葛行長找他的情況，以前根本沒有出現過，而其他的行長倒是有過直接找蕭正的情況。當然，從辦公程序上講，行領導，一般是不會直接找蕭正的。因為蕭正屬於辦公室人員，行領導有什麽需要蕭正辦的公事，肯定是給辦公室主任安排，再由主任安排蕭正的。

但是現在葛行長，卻要主任轉告自己，去葛行長辦公室。按說倒也符合有關的程序。但是也有可能是葛行長直接打自己的內線，而自己不在崗位。

蕭正不由得揣測起來。行領導直接找辦公室乾事的事情，不多;叫辦公室主任轉告，間接找乾事的事，更少。那麽葛行長找自己有什麽事兒呢?

主任也看出來蕭正的迷惑，就喝了一口茶。然後說道，“葛行長沒有說找你有什麽事兒，你自己恐怕也想不到行領導找你有什麽事。不過。根據各種情況來分析的話，我倒覺得你去見葛行長，一定要小心一點，他很有可能還是因為餐廳發生的那件事兒。”

“昨天羅經理在我這裡大倒苦水，說了一些情況。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這樣你在見到葛行長的時候，就心中有底了，就知道應該怎麽說了。”

“據羅經理講，前天，行領導召見羅經理，讓他匯報調查餐廳事件的結果。其實羅經理他們的調查報告，提前已經寫給行領導了。

”“領導召見羅經理，為的是一邊聽匯報，一邊詢問一些情況。最後領導的結論是，調查結果並沒有把事情調查清楚，特別是張飛舟究竟有沒有打粱景福?調查結論模棱兩可。”

“羅經理當然也很客觀地說到，主要是現場的證人都異口同聲地說，他們沒有親眼目睹到張飛舟粱景福的肢體衝突。所以，他們的調查結論，也只能模棱兩可。”

“最叫羅經理感到意外的是，行領導話頭一轉，單刀直入問羅經理，在調查期間，有沒有對證人進行威脅和恐嚇?這種問題叫羅經理不知道從何談起，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羅經理自己捫心自問，在調查期間，也許他的態度過於嚴肅，但那是他對工作一絲不苟的表現。對於證人，他從來沒有進行威脅恐嚇的主觀動機， 最為重要的是，作為調查人，他沒有必要去威脅恐嚇證人。”

“但是，行領導竟然提到了這個問題，就說明一定有人在行領導面前說到了這個問題，反映了這個問題。盡管羅經理信誓旦旦，一再否認這個問題，但是行領導並沒有對這個問題有一個明確的態度。其實，行領導沒有表明自己的態度，本身就是一種態度，就說明領導對這個問題是有疑問的。”

錢鵬飛主任平時在跟蕭正的接觸中，雖然也經常面談，但面談的內容，基本上是集中在辦公室本身的業務上。實際上也隻限於討論撰寫各種公文材料，一起探討公文材料的結構和內容。

對於單位發生的事情，一般都是避而不談的。但是現在秦鵬飛主任談到了餐廳事件，而且談得比較深入，談論的內容，是蕭正之前所沒有聽到的，更是蕭正之前所沒有想到的。

既然秦主任開了頭，蕭正也覺得秦主任談的，肯定是跟自己有關的，也就自然而然地順著秦主任的思路，交談了起來。

“既然行領導對羅經理的公正性，有所懷疑，那當初為什麽要把餐廳事件的調查，交由保衛科來做呢?一開始我也有所懷疑，因為按一般道理來講，餐廳發生的事件，應該由人事科來牽頭處理調查。”

“可是沒有想到，行領導反而將這個事件的調查權交由保衛科來做。這就說明，行領導是有行領導的考慮的，最起碼對保衛經理是信任的。”

“既然如此，為什麽現在行領導反倒懷疑起羅經理的公正性中立性了呢?竟然懷疑羅經理威脅恐嚇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