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擇言一路奔向洞底，在最深處看到了那幅畫。

　　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坐在宅子的欄杆上，似是有些害羞，似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物，將視線投向了一旁。

　　一幅天真爛漫，將多少情感藏於畫中。

　　“這畫上的……是誰?”陳朵抬頭望向柳擇言。

　　“不知道……看這衣服樣式，和畫的老舊程度……應該有些年頭了。”柳擇言掏出手機，“哢嚓”拍了一張照片，“二壯，人臉識別。”

　　哦忘了，這地兒沒信號……

　　就算柳擇言把領域開到最大也沒用，整座山都沒架設過一個信號塔，甚至沒有接水電。

　　【那時候還忙著打仗呢，接什麽水電?】隱隱聽見了路鳴澤的輕笑，柳擇言望了望周圍，沒看見那小子的影子。

　　算了……柳擇言把畫扛起來，準備離開這裡。

　　等一下，萬一說得不是這一幅怎麽辦?

　　用用看吧，反正是免費的不是麽?

　　“ sheep wall.”

　　【言靈.黑羊之牆】！

　　果然……有一條通往地下的暗道！

　　柳擇言輕輕將這幅畫放下來，站在地上的腳印上。

　　真炁流轉，冥冥之中好似有一股力量在指引著他……

　　“哢”，很輕微的響聲。

　　開了。

　　柳擇言站到一旁，腳下的八卦以兩個腳印為眼，陰陽魚緩緩分開。

　　隨著轟隆響聲，露出了一條螺旋式的、通往地底的暗道。

　　“走，我們下去看看。”柳擇言招呼陳朵。他對自己的“無塵之地”有著足夠的自信，如果讓陳朵單獨在上面等他才是真的置她於危險。

　　“好。”陳朵答應一聲。

　　……

　　“二十四節通天谷的暗道，被打開了……”

　　曲彤緩緩睜開眼睛，在她眼裡映出的畫面是一個的黑發女孩。

　　是馮寶寶。

　　“來吧，告訴我。在‘她’離開了二十四節通天谷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西方異人和張楚嵐一方在通道裡的大戰正式打響，與此同時柳擇言帶著陳朵來到了地下深處的洞窟。

　　“九曲盤桓洞……”

　　“老師，這裡有字。”陳朵似乎發現了什麽，拉著柳擇言湊過去看。

　　此法真中妙更真，

　　都緣我獨異於人。

　　自知顛倒由離坎，

　　誰識浮沉定主賓。

　　金鼎欲留朱裡汞，

　　玉池先下水中銀。

　　神功運火非終旦，

　　現出深潭月一輪。

　　“悟真……悟真……我懂了！”

　　“老師……?”

　　柳擇言激動地握住陳朵的雙肩:“我懂了，我知道八奇技都是什麽了！”

　　此法真中妙更真——成仙成佛的大道，謂之“長生”;

　　都緣我獨異於人——“不同於常人”，也可以通俗地理解為“不同於人”的“精靈”;

　　自知顛倒由離坎——由離位顛倒到坎位，由坎位顛倒到離位;

　　誰識浮沉定主賓——觀其變化，識其規律，跳脫出世間;

　　金鼎欲留朱裡汞——“身”若想留住“神”，“命”若想留住“性”;

　　玉池先下水中銀——朱、汞、鉛、銀按著順序一步一步，如此方為“煉器”之道;

　　神功運火非終旦——靠著上神運火，不是最後一步。運火神功無過，回光返照，隻消刹那間……

　　現出深潭月一輪——上神燃盡，

下結中腹之丹，如此……丹成！　　而這些被抹去的石刻……有人花了大工夫，否定了“紫陽山人”，隻留下了這八句詩能勉強辨認……

　　而後大書“九曲盤桓洞”五個大字。“那廂因你欲為人師，所以惹出這一窩獅子來也”。

　　“那廂因你欲為人師，所以惹出這一窩獅子來也”。

　　因你欲為人師，所以惹出了一窩……獅子！

　　不要亂為人師！！

　　如此一來，甲申之亂、八奇技的來源、當年的三十六人結義……

　　諸多理不清頭緒的線索在柳擇言腦海裡一一串聯起來，匯聚成一扇門。

　　柳擇言伸出手，按在眼前那道虛幻的門上。

　　“ sheep wall.”

　　風天養得到了拘靈遣將，被王家抓住，叩首發誓絕不傳後代完整之法。於是他的劫，大部分將應在王家身上……

　　鄭子布得到了通天籙，家鄉被毀，後傳於陸瑾，陸瑾的親人一個個開始遭遇了不幸……

　　馬本在得到了神機百煉，後傳於馬元祿，被雙全手作“器”使喚……

　　端木瑛得到了雙全手，性命全失，唯剩一點真靈附於呂家血脈，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複蘇……

　　周聖得到了風後奇門，帶回武當山，師兄弟們皆沉淪於內景，無法自拔……

　　阮豐得到了六庫仙賊，遁入深山掩去了天機，從此長生不老，不問世間……

　　古畸亭得到了大羅洞觀，從此超脫世間——或者說，被這片世界放逐……

　　張懷義得到了炁體源流，可終究難以自在逍遙。三代人一世機關算盡太聰明，隻願償還當年的“因”。

　　無根生呢?無根生得到了什麽?

　　那個“曲彤”，又是什麽身份?

　　路鳴澤……你為什麽要讓我看到這些?

　　“這你可就冤枉我了哥哥，要進來的是你，發現‘立地頂天’的也是你，主動引動這八句詩的也是你。怎麽又能怪起我來了呢?”

　　十三、四歲的小男孩出現在他身後，離他有一段距離的位置。

　　“你總能想起來的，借助這八道仙術……”他一步一步走近柳擇言，帶著久別重逢般的欣喜。

　　他撲進柳擇言的懷裡，像是融化一般消失了。

　　“想起來了嗎?真正的你。”

　　“……完全沒有……”柳擇言有點懵，這孩子在說什麽?

　　他突然愣住了，因為他——或者說“它”，正翱翔於天際，揮動著開金碎石的鋒銳利爪。

　　那是上萬年的記憶，在一瞬間湧入他的腦海。

　　“柳擇言……你是這世間最大的怪物。你本應無所畏懼。”

　　“如今有人想要掀起一場戰爭，在戰亂中完成當年三十六賊未能完成之事……當然這些跟你都沒關系對吧?你總不至於因為要拯救蒼生就跟我把剩下的60%都給換了吧。所以我只是提醒你，提醒你會有這麽一天，那個呂家的小姑娘——我是說“曲彤”，已經入魔了。”

　　“去找馮寶寶和張楚嵐吧，他們會告訴你一切的。”

　　柳擇言渾身一震。

　　沒有黑龍、沒有路鳴澤、那萬年來的記憶模糊得就像一場夢。

　　他一直呆在這山洞裡，陳朵正擔憂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