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擇言！你小子別什麽人都往家裡帶，知道這兩個有多危險嗎?要聊天你們出去聊！”

　　察覺到叔叔不停偷瞥向夏禾的眼神，嬸嬸直接爆發了，也顧不得面前的是傳說中的“天下第二”，她隻想把這站著就能勾人的紅顏禍水給趕出去。

　　“丁嶋安，這就是和你打得不相上下的‘龍劍道人’?居然慫成這個樣子。”夏禾輕笑，惹來路過男女老少的集體注目禮。

　　“這件事確實是我們不對，換做我我也不還嘴……不過話說回來，您嬸嬸可真彪悍。”丁嶋安摸摸後腦杓，這溫和有禮的三好學生究竟是怎麽和全性那幫妖人混到一塊兒去的?

　　莫名其妙攤上這麽兩個家夥，柳擇言也隻好自認倒霉。反正給嬸嬸的慰問品也已經送到，柳擇言也不想讓陳朵被柳家的人看出什麽來:“算了……你們跟我來吧。”

　　“嬸嬸，我還有工作，就不久待了啊！”柳擇言回頭喊了一句。

　　“你帶著那狐狸媚子趕緊走！別留在村子裡禍害風氣！”嬸嬸的聲音從房子裡頭傳來，隱隱約約還有叔叔的聲音。

　　“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能力……”

　　“只要我不給你解決，你就一直纏著我?”

　　“或者你也可以殺了我，一了百了。”

　　“自己動手，請。”

　　“可我不想死啊……難道我生來就是該死的嗎?我憑什麽要因為他人心中的欲念而死?”

　　“……跟我來。”柳擇言帶著三人走遠，心中思考著夏禾的問題。

　　自古人人都說紅顏禍水，只要把禍水除掉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不，君王會尋找新的禍水，周而複始。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人都喜歡錢，可錢本身是無罪的。

　　走出村寨，行走於密林之間。柳擇言突然停下了腳步。

　　“哈，還在啊。”這裡是柳擇言小時候很喜歡來的地方，很少有人會來這麽一處偏僻所在，可以讓柳擇言盡情發呆。

　　輕巧地坐在一塊大石上，柳擇言看著夏禾，心中已然有數。

　　“夏禾，你是為了什麽加入全性?”

　　“……為了，活下去。”

　　“可這並不是你殘害其他生命的理由。”

　　“我沒有……”

　　“東鄉莊的胡林，是你乾的嗎?”

　　“我只是為了尋找一個藏匿之所，殺死他的是高寧那個家夥。”

　　“你說你不願因他人的欲念而死，可你在主動勾引他人。”

　　“那你讓我怎麽做?我不這樣做就會被公司的人抓起來啊……”

　　“巧了，我正好是公司的人。”柳擇言點燃黃金瞳，澎湃的龍威毫無遮掩地全力釋放。

　　“夏禾，你讓我度你……可你究竟，想成為什麽?”

　　夏禾深深呼氣，正視那對金色的雙瞳。

　　“我隻想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做不到，更不可能幫你做到。”

　　“只要你能廢除我這一身功夫，剩下的我自己會想辦法。”

　　“我且問你，失了這身本領，你可有謀生的本事?”

　　“當今社會，只要有手有腳，做什麽都不會餓死……”

　　“好，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們就開始吧。”柳擇言站起來，從背後的劍匣裡拔出了那柄最小的“色欲”，那是一柄短刃，形製就像RB的肋差。

　　“多嘴問一句，張靈玉是你什麽人?”

　　“這個，

取決於他，不取決於我……”　　“為什麽不早放棄這一身修為，偏偏要等到現在?”

　　“沈衝死了，全性沒了，我也無處可去了……”

　　“你一直這麽推脫責任麽?”

　　夏禾一怔:“……什麽?”

　　“你說，因為他人，你不得已加入全性;因為公司，你不得已控制了胡林;因為我殺了沈衝，你不得已來找我求解脫……哪有那麽多不得已，做出這些事情的人是你自己。”

　　“我知道天生擁有這種能力意味著什麽，但這不是你自暴自棄的借口。”

　　“我不相信，你沒想過去找張靈玉，把你們兩個的關系問個清楚;我不相信，你沒有能力在高寧控制胡林胡傑之前阻止他;我不相信，你這一次上山也是受人脅迫……”

　　“你覺得他們三個都上山了，我還能置身事外嗎?”

　　“你能，只是你不願意這麽做。”柳擇言走到她面前，幾乎是臉貼著臉的距離。

　　“還有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哄騙妍妍綁走了張楚嵐……那一次，你又受的誰的脅迫呢?呂良?還是那個已經落網的代掌門?”

　　“能把手段修到這個份上，我不相信你會是這麽一個內心無比軟弱，隻懂推脫責任的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當年那個躊躇滿志的女孩， 是因為什麽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為什麽?”夏禾問。

　　“不過是因為‘別的路不好走’而已……”

　　柳擇言重新與她拉開距離:“言盡於此。能幫你的，只有你自己。”

　　“順便一說，那個‘閉元針’還是有點效果的……雖然你依然魅力四射，但好歹是正常人的水準。”

　　“整形、美容、化妝……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能力，居然被你棄若敝履……你有沒有想過，好好利用這份能力?”

　　“怎麽?還能分給別人不成?”夏禾笑道。

　　“當個明星，多做慈善……你的能力是不可以分給別人，但你原本可以更好的利用這身能力。”

　　“可我現在已經是……”

　　“現在也不晚。”

　　“哪有那麽輕易……”

　　“那就別再怨天尤人，歸根結底不過是你不想努力。做人有底線是好事，但我們總不至於死守著底線活著。”

　　柳擇言把“色欲”重新塞回劍匣裡:“夏禾，你沒你想的那麽便宜。”

　　“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不是靠別人給的……”柳擇言說著，牽起陳朵的手，“走吧。”

　　“我該怎麽做！”夏禾在他身後大聲問。

　　“腳在你身上長著，問我作甚！”柳擇言沒有回頭，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同樣大聲回答。

　　丁嶋安突然回過神來:“我先走了啊。”

　　草草跟夏禾道了個別，追上已經走遠的柳擇言。

　　留下夏禾站在原地，良久，輕輕向著柳擇言離去的方向，抱拳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