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陽縣,城樓。
“大人,城西賊軍突然發起猛攻,裴家的人擋不住了,派人過來求援!”縣衙總捕急匆匆的來到施貫身邊,對著施貫抱拳道。
“派人去吧。”施貫對此似乎早有預料,頷首道。
“是!”總捕答應一聲,轉身飛奔離去。
施貫扭頭看向一旁的李惜年笑道:“惜年先生,果然被您料中了。”
李惜年擺了擺手:“賊軍缺少器械,蟻附攻城已然無用,選擇薄弱處猛攻,確是破城之機,也是城中缺乏精銳,否則倒是不必如此麻煩。”
若三陽縣有兩三千稍加訓練的軍隊,根本不必怕對方來這手。
可惜如今守城的也只有縣衙衙役還有巡城衛稍微有些看頭,加起來都不足千人,其余豪商富戶的家仆、護院,也就守城,放在城外,不比外面那些烏合之眾強多少。
“先生說,賊軍會否趁此機會來攻此處?”施貫詢問道。
“不知,有備無患。”李惜年搖了搖頭道:“那郭昌乃張玉清弟子,號稱督帥,總領整個雲州賊眾,這些時日,也確實打了不少仗,該有些本事。”
“不過一賊寇爾,便是那張玉清,或許修為高絕,然若說這領兵征戰的本事怕是未必厲害。”施貫搖頭笑道。
正說話間,下方傳來的鼓聲突然密集起來,站在城頭上往下看去,能看到一支兵馬在人群中頗為醒目。
與平日裡見到那些骨瘦如柴的賊軍不同,這些人一個個身形健碩,帶著一股子剽悍氣息,一看就給人不好惹的感覺。
施貫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縣尊不必如此,這不就是我等預料之中麽?那郭昌精銳大抵都在此處,正好借此機會一戰將其精銳盡殲於此處!”李惜年卻是笑了,笑的有些暢快。
“先生,我等兵力怕是有些不足!”施貫臉色難看道。
“我胸中浩然正氣恢復了些許,足以將其精銳重創,余下的,便看縣尊了。”李惜年緩緩起身道。
“但護城青氣尚未開始聚攏,先生有傷在身,此時強行施展,這身子如何受得了?”施貫驚道。
“驅動這一片城防機括還是做得到的,能為此間百姓免一場兵災,區區殘軀,舍之何妨?”李惜年深吸了一口氣,揮手道:“萬箭!”
隨著他的舉動,一股青氣自他頭頂溢出,迅速下落,沒入腳下城牆中。
女牆牆垛的下方,突然開出一道道方形孔洞,一枚枚冰冷的箭簇自孔洞中探出。
“齊射!”李惜年顫抖著來到女牆邊,低頭俯視那些洶湧而來的歸一教精銳,乾裂的嘴唇緩緩開合,蒼老的聲音在城頭蔓延。
“咻咻咻~”
隨著那蒼老的聲音響起,那一個個方形小孔中的箭簇如雨般落向那疾衝而上的精銳。
義軍可沒有什麽像樣的防護裝備,莫說鎧甲,木盾都只有靈星裝備,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箭雨,哪怕是這些身強力壯的精銳,也只能如同待宰羔羊般在那箭雨中哀嚎倒地。
大量的義軍被這一幕嚇到了,前線的士氣開始崩潰,那些直衝上來的精銳損失最為慘重,第一時間調頭潰逃。
“想走?”李惜年嘴角留下一行血漬,一揮手喝道:“穿心!”
“嗖嗖嗖~”
城牆上多了幾排孔洞,冰冷的箭簇帶著死亡的尖嘯撕裂空氣,朝著那些亡命奔逃的歸一教教眾而去。
城牆下,歸一教教徒如同割麥子一般成片倒在箭雨之下。
哀嚎聲,慘叫聲響徹天地。
郭昌派上前來的精銳,幾乎是在一瞬間崩潰,死傷慘重,郭昌看著這一幕,目眥欲裂,卻又毫無辦法。
李惜年仿佛瞬間蒼老師歲,身子更是搖搖欲墜,施貫連忙扶住。
“先生,快去歇息!”
“縣尊莫要管老夫,那郭昌乃賊軍主帥,只要斬斷其帥旗,賊軍自潰,縣尊此時正該趁勝追擊!”李惜年擺了擺手,對著施貫道。
“好!”施貫點點頭,眼中閃爍著壓抑不住的喜色。
若能在這一仗中擊潰賊軍主帥,對自己來說,絕對是天大的政績,自己很有可能在告老前再進一步!
“傳我軍令……”
正要發號施令,卻見一名捕頭慌慌張張的從東面城牆衝來,臉色慘白道:“大人,大事不好,東城賊軍突然殺出一票精銳,那些人凶悍異常,張家家主擋不住,如今賊軍已經攻上了城牆,張家家主此時正率眾退往城中,東門失守!”
“什麽!?”施貫隻覺腦子轟的一聲炸了,腦海中一片空白,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噗~”
李惜年猛然吐出一口血黑血,雙目無神,整個人直接委頓下去。
“先生!?”施貫終於回過神來,連忙一把扶住李惜年,惶急道:“此時該如何是好?”
“好一個郭昌,沒想到竟然這般狠辣,用精銳性命來麻痹我等,老夫卻是失算一手啊!”李惜年苦澀道。
“那可有補救之法?”施貫心中腹誹, 都這個時候了,就別佩服人家了,趕緊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賊軍眾多,城門一破,再難補救,當此之時,該設法突圍了!”李惜年苦澀道。
突圍?
施貫看向城外那密密麻麻的賊軍,別說什麽烏合之眾,任誰看到這麽多賊軍,恐怕也難生出抵抗之心,更別說突圍了。
至少這裡沒有。
“此處便是機會!”李惜年艱難地抬手指了指城下,喘息道:“賊軍剛剛潰敗,士氣已然崩潰,破城消息應該還未傳到此處,我等此時聚眾殺出,賊軍當反應不過來,也是我軍唯一生路。”
施貫目光一亮,這確實是個機會,當下點頭道:“好,便依先生之言。”
隨即對著周圍眾人喝道:“都聽到了,活命機會便在眼前,爾等若想活命,立刻帶著兵器,隨我殺出城去。”
“大人,那我等家眷該如何?”一名捕頭急道。
“保命要緊!”施貫沉聲道:“此時回去,不但救不得家眷,爾等性命也會丟掉。”
“我不管,我母親還在家中,怎可不管?”那捕頭面色一變,也不廢話,轉身便走。
“莫管他,其余人,隨我突圍!”施貫看著那捕頭的背影,面色有些難看,隨後看向其余人喝道。
生死面前,不是所有人都會顧慮家眷,施貫說的也沒錯,現在回去,多半是全家地下團聚,倒不如留有用之身以圖日後。
當下一行人護著李惜年匆匆下城,直接打開城門朝著郭昌帥旗處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