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會老頭的倔強與怒吼,張毅三下五除二直接將他背到了李嫣然的面前。
“氣死老夫了!老夫今晚一定要好好教訓你不可!”
老頭憤怒的看著張毅,剛要上前敲他一棍卻注意到身後床上的李嫣然,
“咦,竟然是嫣然丫頭生病了!”
正事要緊,老頭顯然分得清主次,
“老夫先放過你!等下再和你算帳!”
拉開床被,老頭握住李嫣然的手腕開始診脈,先是皺起眉頭,隨後又松了一口氣,冷聲道,
“老夫的藥箱呢?”
“在這呢!”
袁明清趕緊遞上肩膀上的藥箱,露出討好的表情。
哪知道老頭冷哼一聲,絲毫不給面子。
打開藥箱,老頭開始拿出銀針,顯然要給李嫣然做針灸,而這時張毅也悄悄指示袁明清走到門外,
“師傅,怎麽這麽久?”
袁明清苦笑,
“你也看到了!這老頭脾氣倔,走的還賊慢!若不是我強行背他過來,只怕現在才到街上!”
張毅苦笑的搖了搖頭,也是一臉無奈,
“師傅,辛苦你了!”
“沒事!大王,我們下一步有什麽計劃?”
張毅走到黑暗中,站在槐樹下,伸出手將枝椏上的雪輕輕抖落,
“天亮後等楊森過來,我們先問清楚米脂城的守備力量,然後你下午去接應一下進城的兄弟,將他們安排好後來見我!”
轉過頭,冷聲道,
“明天,就是計劃的開始!”
回到屋內,老頭正好將所有的銀針收起來。
張毅走到老頭的身邊,舔著臉陪笑道,
“大夫,嫣然怎麽樣了?”
老頭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冷哼一聲,撇過頭去,顯然還在為剛才的事記恨張毅,
張毅有些為難的看向袁明清,卻見袁明清撇過頭去,顯然愛莫能助。
無奈之下,張毅只能舔著臉,雙手輕輕的為老頭按摩著肩膀,一邊討好道,
“老爺子,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一般見識。”
老頭聽到這話,冷哼一聲,不過剛才的氣終究還是消了一點,
“剛剛是你給她敷的毛巾?”
張毅點了點頭,一臉疑惑,
“對啊!有什麽問題嗎?”
在他的認知中,發燒了用毛巾敷額頭降溫,應該是正確的行為啊。
老頭冷漠的看著他。
張毅有些疑惑,同樣看了自己兩眼,並未有何異常。
這時,老頭突然笑了,
“小兔崽子,做的還不錯!若不是你換的挺勤快,嫣然這丫頭的病情也不會這麽快的穩定下來。還挺細心的。”
聽到老頭的讚揚,張毅笑了一下,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問道,
“老爺子,嫣然怎麽樣了?”
冷哼一聲,老頭又換上了一副冷漠的面孔,
“寒氣攻心外加受到劇烈驚嚇導致發燒昏迷,幸好你處理及時,只需要吃兩劑藥,再休息兩天就可以了。”
張毅這緊繃的神經這才松了下來,雙手抱拳,
“多謝老爺子!”
“哼,老夫可不是因為你才救人的,別自作多情!”
老頭顯然很不給面子,可惜張毅只能陪笑在他的身邊,待看老頭要走,張毅立刻吩咐袁明清跟上,保護他。
待兩人離開,屋內僅剩三人,張毅朝著張秀娥抱拳一禮,
“大嫂,這麽晚了你先回去吧。等明日白天再過來照顧嫣然。”
張秀娥頓時猶豫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是張毅有啥歹意,李嫣然可沒辦法反抗。
許是猜到張秀娥的想法,張毅看著李嫣然沉睡的面容,歎道,
“大嫂放心!毅雖非善人,卻也不是惡徒。嫣然今晚會如此,毅難辭其咎。毅向你發誓,若有歹意,天誅地滅,天打雷劈。”
聽到這話,張秀娥猶豫了一下,無奈的點了點頭,隨後披著外套離開了房間。
幽暗的油燈給這冷漠的房間一點光明,張毅坐在李嫣然的身邊,為她擋住最後一縷冷風。
過了一會兒,袁明清再次回來了,走到門口看到張毅坐在炕旁邊,於是上前小聲道,
“大王。今晚你也受傷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張毅這才注意到身上的傷口,只見手臂和大腿部分已經結痂並和衣服黏在一起,還有一些小傷口都在看不到地方,只有微微的疼痛感。
“不用了!我自己處理一下就可以了!你先去睡吧!你明天還要去接進城的兄弟!”
袁明清遲疑了一下,得到的卻是張毅不容拒絕的眼神,無奈之下,最後還是離開了房間。
張毅找了塊布用剩余的水沾濕,然後準備將結痂與衣服分離開來。
紅色的血液染紅了水盆,不知是張毅還是其他人的。
衣服與血痂緊密連在一起,還帶著部分血肉。
每一次分開都是一次折磨,那是養尊處優的張毅上輩子從未經歷過的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能承受住這種痛苦而默不吭聲,但他終究還是挺了過來。
咬著牙將最後一塊結痂與衣服分開,伴隨著血水緩緩溢出再次凝固,張毅這才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簡單的包扎一下,張毅艱難的靠在炕的旁邊,陷入了沉思。
今晚的一切宛若夢幻,是他上輩子從未經歷過的,讓他有一種宛若隔世的感覺。
他殺了人,殺了很多人,而他未來必定要殺更多的人。
而這才是真實的明末,最殘酷,最無情,也最危險。
誰也無法預料未來會發生什麽,也許哪天一個意外就會將他帶走也說不定,但他沒有選擇,他只能走下去。
片刻後。
回過神來,套上一個羊皮外套,安靜的坐在李嫣然的旁邊。
看著她熟睡的臉龐,一首詩印上心頭,
“相逢已是上上簽,豈敢奢求共余年。”
“不問明月何處去,隻留昨日在心間。”
黑夜帶來了倦意,讓他的上眼皮與下眼皮打架,於是他漸漸的閉上眼睛,進入沉睡。
次日凌晨。
伴隨著三聲雞鳴,外面被銀裝素裹的院子迎來了新的一天。
隨著張毅睜開眼睛,只見張秀娥已經迎面走來,
“小哥,辛苦你守了一夜,換我來吧!對了,外面有個人找你!”
這次張毅沒有拒絕,而是輕輕點了點頭,隨後走出門外。
張秀娥看到地上的血衣和水盆中的血水搖了搖頭,她其實也猜出張毅兩人並不是什麽商人,而是亡命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