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霄回到住處，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冰冷的液體流到胃裡，仿佛一塊水銀一樣。孫婷婷不是他的初戀，互相都不是，他們是去年十月在校友聚會上認識的，不算校園戀情，沒有青梅竹馬，分手，突然，痛苦，但不致命。

　　得換個地方住，這裡是呆不下去了。

　　想到這裡，他開始考慮搬家的事。為了離公司更近，他決定搬到東陽新區。

　　第二天，林雲霄坐地鐵到公司附近，在雲棲路找了一家中介，小夥帶他看了幾處房子，附近的小區都是上世紀八十年代蓋的，戶型較小，他挑選了一套小兩房，打算把另一間臥室租出去。

　　當晚中介把房東約到門店，房東夫婦一起出現，詢問了林雲霄的工作，得知是在國金中心上班，表示很滿意，雙方簽字畫押，交割了鑰匙。

　　林雲霄連夜把房子打掃，很晚才回到住處。

　　星期天上午，他打包了行李。來東方市兩年，屬於他的東西真的不多，兩箱衣服，一包被褥，一紙箱書，幾雙鞋子，還有些樂器、手辦。畢業搬一次家，上次為了孫婷婷搬一次家，兩次搬家等於失一次火。之後他的原則是，沒有絕對必要就不添置物品。

　　他叫了個搬家公司，來了一輛兩米八的小貨車，司機既開車也搬運，林雲霄跟車，一趟就搬好了。

　　從此，他是新區人了。

　　新區沒有老城區那麽多梧桐和香樟，更現代但也更簡陋。不過對於單身的男子，只要有沙縣小吃、蘭州拉麵、黃山菜飯、西安肉夾饃、黃橋燒餅、本地生煎、南京鴨血粉絲湯，再加上網吧、足浴店，偶爾再跟同學約場球，還有什麽不滿足呢?

　　忙完這一切，他衝了個澡，躺在新鋪的床上，長長吐了一口氣。夕陽從窗戶裡斜照進來，照在房間的大衣櫃上。他想起徐佳寧來，給她發短信，問她在幹嘛。

　　徐佳寧回他:“我周末回家了，要晚上才到東方。你呢?”

　　他回:“我剛搬家到公司附近。”

　　她回:“噢?那你上班方便了。明天一起午飯?”

　　他回:“好的，只要老板不趕我出差。”

　　星期一，林雲霄第一次步行上班。他在路邊買了糍飯，邊吃邊走，路過東興路地鐵站時，魚貫而出的人群行色匆匆，林雲霄頓時覺得自己比他們幸福太多。

　　每天一節節地鐵把人群運到五道灣，從出地鐵口的那一瞬間，他們神情肅穆，身上的西裝革履變成鎧甲，皮包電腦成為重機槍，往玻璃幕牆的天空之城裡廝殺進去。更高級的指揮官則開著他們的私人裝甲車，從平東隧道魚貫而出，鑽進摩天大廈的地下掩體。

　　李廣華看到他，咧嘴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你的貿院什麽時候進場?”

　　他說:“老板，這要看樹森的時間，學校這邊都可以的。”

　　李廣華點點頭:“好，我們會上定一下。”

　　今天周會的氣氛比上次輕松多了，江西、湖南兩個項目進展順利，四川和廣西的項目也已完成風控現場覆核，劉蕊也有突破——林總會果然對她很支持，方案已經報過去了。

　　李廣華很高興，散會時提議:“中午讓樹森請客吧。”

　　周樹森說:“老板，我項目還沒簽回來呢，請什麽客呀?”

　　丁璐說:“你請小林嘛，我們負責旁聽一下就行了。”

　　其他人也在一旁起哄，周樹森隻好答應。

　　11點多一群人下樓，

沒有去裙樓，估計也是吃膩了。走路十多分鍾來到東興路，找了一家安徽菜，七手八腳開始點菜。　　林雲霄路上給徐佳寧發短信:“老板帶我們出來聚餐。:-(”

　　徐佳寧說:“今天不出差吧?改晚餐?”

　　林雲霄說:“看樣子不用出差。”

　　徐佳寧說:“好的，我找個地方。”

　　林雲霄說:“嗯，下班我找你。”

　　果然人在外面就是不一樣，一幫人有說有笑吃到快1點，八卦了不少事情，比如業務部現在完成的情況，其他區域有什麽新人新項目啊。林雲霄很久不在總部，可以說是閉目塞聽，毫無知覺，這次算是惡補了一通。

　　原來在業務三部，除了中南區外，還有華北、東北、華東三區，指標上華北跟中南差不多，東北和華東略少，華北老田業務做得也很猛，手下有七員精兵強將， 東北老徐手下三個人，但業務指標不大，完成比例反而最高。李廣華自從得了林雲霄，感到還是人多力量大，已經抓緊向公司要人，據說已經有幾個新人在招聘的路上。

　　下午所有人幾乎都準點下班，因為客戶都在外地，回到總部更多是處理一些事務性的工作，毫無加班的必要。林雲霄也跟著下了樓，在負2樓超市買了一瓶漱口水漱了漱口，走到2號門外拐角處看風景。徐佳寧讓他在車庫出口等她。

　　不一會兒，一輛嶄新的白色奧迪靠近他，車窗放下，徐佳寧容光煥發，給他一個笑臉:“林總，請上車！”

　　林雲霄坐到副駕駛上，頭枕上綁了一個軟乎乎的小枕頭，很舒服。他把座位調到最低，即便這樣，頭頂也快碰到車頂了。

　　林雲霄說:“徐總今天準備帶我去哪裡見世面?”

　　徐佳寧一笑，說:“切，你才是到處飛的那一個好不好，我們去吃本幫菜怎麽樣?”

　　“正合我意！”

　　徐佳寧開車很快，在下班向西的車流中閃轉騰挪，乾淨利落，車子穿過平東隧道走上高架一路向西，太陽還高懸半空，徐佳寧拉下遮陽板擋住眼睛，紅唇在陽光下發光。

　　她把車停在一家酒店的停車場，兩人步行到餐廳，侍者把他們領到二樓，這是老別墅改的餐廳，頭頂是挑高的屋頂，幾盞大吊燈。旁邊幾桌也有人，他倆走過時，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侍者為徐佳寧挪開椅子，她坐下，把包放在旁邊座位上，朝侍者報以感謝的微笑，那微笑如此溫柔、純潔和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