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個設計好的陰謀。
不僅僅是楊豐,包括蘇敦生,杜李也都參與了。
因為可以確定,崇禎是不會同意這個孔孟騎士團的……
你們不就是想搞團練嗎?
別管外面披著什麽皮,裡面就是團練化,這的確是應對目前局勢的可以說最好辦法,但對於一個大一統的王朝來說,這就是飲鴆止渴,最後結果是什麽都已經有過明明白白的先例,漢獻帝在看著呢!一旦開了這個頭,那就不是山東一家的事了,山東士紳可以保護孔聖陵寢,那南直士紳是不是也可以保衛孝陵?湖廣士紳是不是可以保衛景陵?河南士紳強烈要求我們要保衛中都,雖然中都不在河南,但我們就是這麽忠心耿耿啊!
陝西士紳……
我們要保衛黃帝陵。
你就說黃帝是不是比孔聖大吧?
理由無所謂,想找隨便拿,只要你敢開這個頭,我們就要一視同仁。
然後各地士紳團練武裝化,手中掌握軍事力量的他們直接對抗朝廷,他們如果能平定流寇打敗建虜,那接下來崇禎除了拱手而治還能幹什麽?
陛下但噤聲。
有代表各省士紳的群臣在。
這倒是符合了儒家一直追求的天子垂拱而治。
飲鴆止渴啊。
一旦打開這個魔盒,以後大明皇帝最好結果也就是個周天子。
其實我大清最後也就是靠著老佛爺的手腕高明才維持住,不過最主要還是列強需要一個寧與友邦不予家奴的統治者來最大限度供他們吸血,畢竟但凡一個真正有點責任心的統治者,都不會賣國賣到老佛爺那麽痛快,同樣一個但凡有點理想的統治者,也不會那麽處心積慮往積貧積弱裡發展。
但崇禎肯定不是老佛爺,他不但是一個有責任心,而且也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有志青年……
雖然他就壞在這裡。
所以他真的不會同意這個孔孟騎士團的。
楊豐很清楚。
但他也很清楚崇禎是欺軟怕硬的。
後期的崇禎真的殺文官如殺狗,雖然基本上都屬於無能狂怒,比如原本歷史上這次就殺了一個督師一個總督,秋後算帳殺了一個首輔。
但是……
他不敢殺武將。
左良玉,劉澤清這些,無論哪個都可以說罪名充足。
但他都忍著。
他是真的欺軟怕硬。
那就硬起來好了。
讓他知道,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再說他也不是真就堅持到底,實際上今年四月,他就下旨赦免了各地結寨自保的地方豪強,並準許他們參與圍剿李自成等人以效力。雖然他就是不赦免也沒用,而且也不能說是真正放開了團練化,至少沒說允許在籍官員主動招募士兵搞地方私軍,只是赦免了之前結寨自保的。
所以只要山東士紳足夠強硬,那他就會捏著鼻子忍了的。
他只要能忍了就好。
畢竟他也沒幾天可蹦噠了。
“都幹什麽,衍聖公呢,衍聖公哪兒去了?”
官衙門前楊豐大吼道。
正在圍毆陳昌言的秀才們立刻停下了。
一個個驚喜地看著他。
“衍聖公,進來對質啦!”
楊豐朝人群後面一把鼻涕一把淚自我檢討的衍聖公喊道。
後者毫不猶豫地爬起,然後發瘋一樣向後跑,旁邊一個秀才淡定地伸腳絆了他一下,衍聖公立刻撲倒在地,正好前面是一灘馬糞,他一頭扎在馬糞裡,不過這也讓他免了嘴臉重傷。而就在他趴地上抽抽時候,楊豐昂然走向前,正按著陳巡按的蘇敦生趕緊讓開,楊豐徑直從被打成豬頭的陳巡按身上跨過,然後走到了衍聖公身旁,伸手把他從地上拎起。
“呃,趕緊給衍聖公擦擦。”
他一臉惡心地看著衍聖公滿臉的馬糞。
那個秀才笑著給衍聖公擦了擦。
剛才被馬糞糊了眼的衍聖公,這才看見楊豐的臉。
“豐,豐,豐生,我突發痰疾,胡言亂語的。”
他哆哆嗦嗦地說道。
“突發痰疾。”
楊豐點了點頭。
緊接著他露出一臉真誠的笑容。
“我最擅長醫治突發痰疾了,衍聖公,咱們先進去說清楚了,然後我再給你治治。”
他說道。
然後他就那麽拎著衍聖公,就像拎著隻三花一樣轉身回去,路過陳巡按時候後者還伸著手,因為倆眼都被打腫了根本看不清是誰,還想向楊豐求救……
“去,告訴陳泰,就說山東巡按禦史陳昌言是他們內應。”
楊豐說道。
蘇敦生笑著立刻離開了。
“對,我就覺著這廝與建虜勾結,你們看,我說的對吧?趕緊去稟明知府抓了他家奴,一定會審出真相。”
那個說陳昌言勾結建虜的秀才立刻說道。
眾人紛紛點頭讚同。
陳昌言還伸著手在空氣中劃拉著。
楊豐拎著衍聖公直接進去,然後徑直走進大堂,已經重新換上桌案的范志完趕緊起身迎接,他無視了衍聖公身上的馬糞,親自給衍聖公拉過太師椅,楊豐把衍聖公直接按進去。後者已經完全放棄掙扎,其實從秀才們圍攻他開始他就已經知道自己這次錯了,而且錯的很嚴重,他這次是站在山東所有士紳的對立面了。為了二十萬兩銀子,他已經讓自己變成山東士紳的公敵,連續兩次建虜血洗山東,還有各地橫行的流寇,已經讓山東士紳對朝廷徹底失望,他們早就已經想辦團練自保。
楊豐的出現完美符合他們心願。
他們都支持楊豐。
他擋了山東士紳的路了。
至於他被勒索二十萬兩,這關人家屁事啊。
他活該!
這些混蛋說不定幸災樂禍呢!
畢竟他們都遭了難,就他沒有。
“范督師,老朽年邁,突發痰疾,之前說楊生員勒索我錢財都是胡言亂語的,那二十萬兩就是我自願拿出,以做孔孟騎士團守護陵寢及各地文廟所用,所有帳目都清楚,已經按照我的吩咐交給諸位騎士招募勇士所用。
都是我自願的。
之前突發痰疾胡言亂語,出去被風一吹就醒了過來。
卻不想讓督師誤會了豐生。
豐生是個好人啊!”
他說道。
“原來如此,幸好下官把豐生叫來問了問,還不曾上奏陛下,未釀成大錯。”
范志完趕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說道。
“只是陳巡按那裡?”
他欲言又止。
他可管不了陳昌言。
後者是巡按山東監察禦史,雖然品級低,但不受他管轄,哪怕他頭上也有都禦史銜也沒用,所有禦史都有權獨自奏事,陳昌言也有權彈劾他。
楊豐看著衍聖公……
“范督師,老朽還有一事,此前被俘建虜大將陳泰交代,他們此番入寇山東,其實是陳昌言招來,後者早就與其勾結,此番派人向其密告,說朝廷精銳盡在湖廣追剿李自成張獻忠,山東並無一兵一卒,只要建虜入關可直搗山東劫掠,事後只需分他一百萬兩即可。”
衍聖公一臉嚴肅地說道。
范志完深吸一口氣,然後看了看楊豐再看了看衍聖公……
你們這麽栽贓陷害考慮過山西士紳的感受嗎?
他用目光表達自己的抗議。
“這陳泰被俘,為求脫罪,胡亂攀咬也是有的。”
他說道。
伱們適可而止吧!
然後他繼續用目光表達抗議。
楊豐一臉純潔的看著衍聖公。
衍聖公……
“范督師,老夫亦有奏事權,若范督師置之不理,老夫當上奏朝廷。”
衍聖公一臉凜然正氣說道。
“范督師,忘了跟你說,陳巡按已經被外面的生員義憤之下打成重傷,估計活不了多久了,而且他們已經去抓捕其家奴,想來後者會老老實實交代其勾結建虜之罪行, 另外陳泰還有多項晉商與建虜勾結向其走私軍火糧食之類罪行要交代。”
楊豐說道。
范志完再次深吸一口氣。
所以如果山西士紳揪著不放,你們就準備繼續爆料?
不過這的確可以解決問題。
他無非就是害怕山西士紳報復,不想惹這個麻煩,他跟陳昌言又沒什麽感情可言,而楊豐手握陳泰這個隨時可以咬任何人的狗,別說晉商這些罪行肯定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晉商跟建虜貿易又不可能不給他分份子。
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互相勾結的。
哪怕就是沒有這些罪行,楊豐只要讓陳泰咬上就行,所以山西士紳也只能咽下這口氣,畢竟舍棄一個陳昌言也免得大家都麻煩。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依衍聖公所檢舉奏明陛下了。”
他說道。
“范督師,學生想借你這大堂一用。”
楊豐笑著說道。
“請便。”
范志完說道。
說完他徑直走向外面。
衍聖公突然清醒,毫不猶豫地伸手抓他,范志完早有準備,迅速躲開,抓空了的衍聖公焦急地起身,但被楊豐一把按回太師椅,他驚恐地抬起頭看著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
“衍聖公,你這病耽誤不得,既然是病,那咱就得治,學生恰好知道怎麽治這突發痰疾胡言亂語的病,據說人中黃就頗有奇效。”
楊豐猙獰地說道。
“十,十,十萬兩。”
衍聖公哆哆嗦嗦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