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梟知道,這滿殿的官員與王族有不少人其實都是敢怒不敢言,並非真的被懾服。
但那又如何?
他要的就是這樣,他要的就是不容質疑的絕對權威!
哪怕滿腹牢騷與不悅,也得給他老老實實的憋著!
在這個空當裡,那些被聞人梟點到的人也從側門進入了大殿。
雖然進來的時候恰好碰到好幾個人哭喊著被拖了出去,讓他們有些詫異,但此時滿心歡喜的他們也無心多想,來到加置的席位上,正襟危坐。
“好了,也不能讓這點小插曲耽擱了今夜的歡宴。”
聞人梟笑著拍了拍手掌,看了眼鄧嬋玉。
“掖庭令,宣布開始吧。”
“是!”
鄧嬋玉低頭應了一聲,隨後轉過身以清亮悅耳的聲音高呼一聲。
“王上有旨,今夜宮宴,正式開始!”
殿門外,立馬有一個太監高聲唱喏,將鄧嬋玉的話向廣場上的人群高呼告知。
聲落,一隊隊宮女從各個方向出現,她們全都托著大大小小的盤子,盤子上皆是一些珍饈美味。
在此之前,所有席位上都已放置了水果與瓊漿美酒,但真正的菜肴此時才開始上桌。
與此同時,還有兩隊身著靚麗衣裙的宮女款款步入大殿。
其中一隊是樂師,另一隊則是舞姬。
隨著悠揚婉轉的樂聲響起,賞心悅目的古典宮舞開始上演。
而一眾賓客,這時也終於放松了許多,開始交頭接耳的低聲談論,又或者吃著瓜果欣賞舞蹈。
過程中,自也有人滿臉笑容的朝著聞人梟遙遙敬酒並奉上祝酒詞,同時也不忘介紹自己帶來的人,期望著能夠在王君心裡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靠前位置的某個席位上,程廣仁面色平靜的看著這祥和、歡樂的場面,眼底藏著一抹嘲諷。
樂吧,等災禍臨頭,看你這個瘋王還怎麽樂呵!
至於桌上的肉食,他也是沒有動過一筷頭。
因為他不知道那神獸的肉,是不是真的被烹煮了,又是否被端上桌來。
對面,鍾泰豐則正低聲朝著旁邊跪坐的一位女子低聲說著什麽。
“斜對面那些王族成員的第七個席位,就是十二王子聞人錦,看到了吧?”
這女子顯然就是鍾泰豐那個“引以為傲”的女兒,鍾梓涵。
鍾梓涵順著鍾泰豐所說的方向看了過去,隨後秀眉微微蹙起。
那是一個肥頭大耳、雙手沾著油汙的憨子,從外表看,說他已經超過二十歲她也信,可對方的真實年齡卻才十七歲?
這憨子雖不是太胖,但與消瘦可不沾邊,更不可能與“英俊”掛上什麽聯系。
而且,還是這樣一個傻乎乎、油膩膩的人?
鍾梓涵心中厭棄,同時也有些悲哀。
曾經,她一直因為自己的身姿與容顏而自豪,但成年之後,她才知道自己所自豪的東西反而成了自己的枷鎖。
沉默一陣後,鍾梓涵抿著嘴唇低聲道:“父親,我…我不喜歡他……”
鍾泰豐眼神微閃,雖然收斂了笑容,但也沒有冷言冷語,只是溫聲解釋著。
“梓涵啊,這點為父能猜到,為父也不需要你去喜歡他。”
“但是有一點梓涵你要清楚,這世上有很多事都不是因為喜歡才去做的。”
“如果我們想要獲得一些美好的東西,那很多時候都要違背自己的內心去做一些讓自己不舒服的事情。
” “而你要知道,你這樣做,能夠得到什麽?”
“將來的王后!那可是一國之母啊!”
“倘若能夠成為一國之母,作出這樣的一點犧牲,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此事,孰輕孰重,為父相信你肯定能拎得清……”
鍾梓涵愣了愣,低著頭有些迷茫。
“待會兒,為父會想辦法讓你獻舞。”
“到時候,你只需要在跳舞的過程中隱晦的朝著那十二王子瞄上幾眼,給幾個眼神,為父相信,以你的魅力,肯定能勾走他的魂兒。”
“等到明日,為父再請他來府裡作客,他肯定會歡喜前來。”
“有了這個基礎,也不需要你主動,他肯定會纏著你追求你的。”
鍾泰豐正說著時,聞人梟的笑聲忽然響起。
“諸位臣公,今日夜宴之菜肴,可還合口味?”
見王君出聲,所有人也都停下交談,微笑著看了過去。
“稟王上,今夜這宴,實在是難得的緊。”
“各種冷熱菜肴色香味俱全,各類美酒瓊漿自有特點,或甘或辣,或醇或烈,讓臣口齒生香。”
“就連臣這不爭氣的頑兒,都感慨萬千,恨不得全吞到肚子裡去……”
一位文官朗聲大笑著回應,一臉高興。
說到這裡,此人忽然端起了一個圓碟。
“王上,臣尤其要說的,是這道菜。”
“這盤中的肉幾乎沒有一點油膩,而且自有一股獨特的香氣,雖勁道十足卻一點不費牙口,雖薄如蟬翼卻豐如肉丸。”
“其中似乎還蘊含著難以想象的血氣,讓臣吃下之後整個身子都暖洋洋的。”
“我這頑兒說,他的血氣都漲了不少。”
“王上,這道菜實在是太神奇了,真難以想象世間還有此等美味~”
“恕臣冒昧求問,不知王上可否告知此肉來歷?”
聽到這位文官提及赤紅肉片之菜,其他人也都紛紛來了興致,目光灼灼的看向聞人梟。
因為他們也發現了,這菜實在是美味的緊,讓他們都有些流連忘返、回味無窮,都想知道肉的來歷,之後好想辦法自己弄來時常嘗一下。
程廣仁看了眼碟中一片未動的晶瑩肉片,臉頰肌肉抽了抽。
聞人梟哈哈大笑,拍掌讚道:“看來劉愛卿對於美食一道多有研究,不錯。”
“再看其他愛卿的表情,想來對劉愛卿的那個問題都很好奇。”
“既然如此,那孤就告訴你們。”
說著,聞人梟身子前傾,眯眼笑道:“你們可得感念孤的恩德,因為這肉,放眼整個天下,也就只有孤可以弄到,只有孤可以賞賜給你們!”
聽到這話,有人臉色微變,似乎想到了什麽。
但更多的人還是一臉迷茫,不知道什麽肉這麽珍稀。
聞人梟嘿聲一笑,玩味道:“諸位愛卿想來也該都知道了孤宰了那神殿神獸的事。”
“這肉,正是來自於那所謂的‘神獸’!”
這話一出,殿中頓時一片嘩然,所有人無不駭然色變。
有人嚇得一個哆嗦,手中筷子都握持不住、掉到了地毯上。
有人臉色蒼白,嘴唇顫抖著,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亦有人咬著牙,臉色難看,這其中就包括太尉鍾泰豐,因為他也吃了……
還有人捂住了嘴巴,開始乾嘔。
天呐!他們竟然吃了神獸的肉?!
他們,竟是將神獸給吃了???
這、這簡直就是對神明的天大不敬啊!
完了,完了……
看著被嚇得魂不守舍的人群,聞人梟冷哼一聲。
“方才不還吃的興高采烈的,怎麽現在反倒都哭喪這個臉?瞧你們那點出息!哼!”
眾人欲哭無淚,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聞人梟無趣的搖搖頭,看了眼龐壬。
“數一數,沒有吃這肉的人,有多少。然後在他們的桌上插個簽。”
“是!”
龐壬低頭應下,朝著幾個太監遞了個眼色。
一陣工夫後,個別桌子上被插上了高高的竹簽,一眼可辨。
“回王上,總共有九席未動。”
聽到回應,聞人梟抬眼緩緩掃過九張對應的席位,並最終定格在程廣仁的身上。
“怎麽?丞相,你們九位是覺得孤的宴登不得台面,入不得你們的口?”
程廣仁眼神微閃,溫和一笑道:“王上言重,臣近幾日身體不適,吃不得肉。”
“不單是這碟肉,其他的肉食,臣也不曾動過,實是身體不允。還望王上恕罪。”
“身體不適?”
聞人梟冷笑一聲, 揮了揮手。
“傳禦醫。”
很快,一個禦醫就被帶了進來,殿內之人暗自撇嘴。
看這樣子,王君顯然是早有準備啊……
程廣仁皺了皺眉,隻得不動聲色的用特殊手段暗自將自己憋傷。
禦醫瞧過之後,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詫異之色。
神情古怪的看了眼程廣仁後,禦醫朝著聞人梟拱了拱手。
“回王上,丞相大人確有小恙,不過不是之前就有的,而應該是剛剛才出現……”
“另外,丞相這點小小的內傷,也不影響吃肉喝酒。”
聽完禦醫的話,程廣仁頓時一臉難看,其他人則是神色古怪,想笑又不敢笑。
聞人梟卻沒有顧忌,放聲哈哈大笑。
“丞相啊丞相,你可真是有意思啊……”
“罷了,你想自殘,孤也攔不著。不過,你用這種手段來糊弄孤,卻是有些說不過去。”
“還有其他那些自作聰明的人,孤再給你們一次機會,現在,將孤的賞賜老老實實的給孤吃下去!”
“要不然,爾等就是蔑視王恩,孤不得不治你們一個欺君之罪!”
這話一出,無論是程廣仁,還是其他八席的人,無不心頭沉重。
神獸的肉,他們哪裡敢吃?
可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要是再不吃,王君砍了他們怕是也不會引起公憤。
至於其他的人,此刻卻有些幸災樂禍。
他們已經著了道兒,自然不想讓別人完完整整的抽身而退。
要下水,那也得大家一起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