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地方法院要伸手要錢，高知柏就有點頭疼。在他的認知當中，高等法院帳上那些津門市政府撥過來的款項就是他的禁臠，從他手裡要批出去款項簡直就是在挖他的心，要他的命！

　　現在李雨亭說地方法院要錢，高知柏就立即開始打起了推脫的主意。

　　他立即歎了口氣叫苦道:“按照道理來說，地方法院歸我們高等法院來管理，他們申請經費倒是情有可原。但是，津門市政府的財源一直不甚穩定，市面上也蕭條，再加上上會那邊和皇軍的關系很不錯，所以市政府收的那點稅收可謂是入不敷出，只能勉強供我們這些機構發放基本的職員薪水，其他的錢是真沒有。既然你去過地方法院，也應該看得到，雖然津門這地方發生戰爭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了，可就連地方法院被炮火損毀的地方我們都拿不出錢來修繕。所以這經費我也沒辦法，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啊。”

　　李雨亭雖然知道地方法院那邊的確因為日軍進佔津門的時候曾經轟炸過，連檔案室的一角到現在都還開了天窗。但是高知柏的這番叫苦，李雨亭是不信的。

　　他很清楚，像高知柏這樣有名頭的漢奸，同樣是見錢眼看，一門心思想要搞錢，頗有些隻願意進不願意出的心態。古代不是還有那種隻願意自己撈錢不願意修衙的流官麽?

　　現在既然高知柏直接空口白牙雙手一攤說沒錢，那麽李雨亭當然願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順著高知柏的話說道:“我也知道您很難，所以去了地方法院回來後一直沒來找您匯報，就是知道這個經費問題不好解決，很多工作推行不下去啊。”

　　高知柏見李雨亭想要撂挑子，又繼續說道:“雨亭老弟，這困難肯定是有的，但是咱們總得在其位謀其政吧。總不能遇到困難就退縮不乾工作了。這件事情你還得多想想辦法，看怎麽樣能將地方法院看守所清退一些人，要麽送進監獄，要麽釋放一批人，總得要做出個樣子，不然市警察局那邊我們交代不過去，那警察局的王局長還不得天天去工藤少佐那邊告我們的狀?”

　　說到這裡，高知柏停頓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對李雨亭說道:“今天工藤少佐專門就這件事給我打來了電話，還說要讓高等法院的日本顧問渡邊中尉監督這項工作的進度。不用想，這肯定是市警察局那邊去找了工藤少佐告了我們的狀。我記得你和工藤少佐關系不錯，要不你去憲兵隊找工藤少佐談談?說說我們的具體困難?”

　　李雨亭一聽就知道高知柏這個老狐狸是想讓自己出面頂雷，再不濟也要利用自己和工藤俊彥的關系來進行推脫。

　　只不過李雨亭自己心裡很清楚，自己和工藤俊彥哪裡談得上什麽關系很深入和良好，要不是當初自己從日本帶回來阪西次郎寫的那封信，工藤俊彥恐怕連正眼瞧自己一眼都不可能。

　　可現在他要想在這津門高等法院裡立足，還真不能讓別人看破他和工藤俊彥沒有多少實質性關系的現狀，日軍駐津門憲兵隊這張虎皮對他來說還是非常有作用的。

　　因此，李雨亭只能硬著頭皮先答應下來:“實在不行，我也只能去憲兵隊找找工藤少佐說說了。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這次就算工藤少佐給我面子，不再催促我們高等法院騰出看守所，但下一次再遇到類似的問題，我總不能次次都去找工藤少佐求情吧?最治本的辦法還是要開源節流。但是節流這種事情做多了會招人恨，

我們以後需要在開源這件事情上下點功夫。”　　高知柏一聽，笑了笑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但是這嘴巴空口白牙，兩張嘴皮一張一合就能開源?我是不信的，關鍵還是該怎麽去運作。我們高等法院唯一能有點進帳的地方就是收保釋費這一項。可並不是每個案子都能以收保釋費為最終收場的。很多案子非常複雜和麻煩，牽扯到的人和事都很多，甚至有些案子不乏牽扯到這津門有影響力的人物，動起來會很麻煩。我知道，前面那個戲院傷人案是你在從中運作，但這種案子最終處理成這樣的結果在所有案件中都佔比很小。 難呐……”

　　高知柏故意提到了戲院傷人案，甚至幾乎明說知道他在這起案子中起到了什麽作用，這讓李雨亭有些驚訝。

　　李雨亭原本以為高知柏就是一個不怎麽管具體事務指揮當官做漢奸的人，而他在處理戲院傷人案的時候還專門考慮過讓被告方交足保釋費，以換取高知柏的同意。現在看來這高知柏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幾乎是對戲院傷人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可實際上，高知柏這個老狐狸什麽都知道！

　　現在高知柏故意提及這起案件，仿佛是在向他暗示著什麽。難道是高知柏是在隱晦地向他表示不滿?

　　於是李雨亭趕緊解釋道:“高院長，我就知道這戲院傷人案的處理過程是瞞不過您的。但是我事先申明啊，這還不是因為被告方那邊通過中間人找到我，我看這起案件沒有多少壞影響，而且皇軍那邊也不會關注才出面進行了一番調解……”

　　高知柏笑著揮手打斷了李雨亭的解釋，說道:“好了好了，雨亭老弟，這起案子中間人是蔡牧陽吧?我可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的本意是，咱們高等法院要想開源，你調解戲院傷人案的辦法也許是一種可取的思路。”

　　李雨亭見高知柏提起蔡牧陽，突然意識到高知柏和蔡牧陽之間關系可能也不一般。他由此想到蔡牧陽剛才去找他說的那個柏烈森，頓時計上心來道:“高院長果然高瞻遠矚，一下子跳出具體案子，從宏觀上總結出了一條解決經費的思路。最近我聽說一個案子，說不定在這起案子上我們還真能有所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