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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與複靈》第二十九章 星空垂釣
  夜晚,貿易區的街道泛著濃濃的煙火味。

  與胡邵輝想象中的高樓林立不同,這裡的夜市由許多的低矮商鋪構成,街道兩側擺滿了地攤,五彩的招牌延伸到視線盡頭。人群熙來攘往,車水馬龍絡繹不絕。天空中穿行著熒光的飛鳥與魚,地面上則遍布著各種胡邵輝聞所未聞的珍奇異獸。

  商鋪的吆喝聲,遊客的嬉笑聲,複靈的奇異叫聲,混合成一曲和諧的交響樂。伴隨著行道樹的花香、蒸肉包的葷香、炒板栗的焦香,耳朵與鼻子同時被調動,仿若進入童話裡的老街。

  許語琴和胡邵輝並排行走在街道上,輕松又悠閑,一抬頭就能看到閃爍的星空。

  “我要吃這個,這個,還有這個!”許語琴指向小吃推車。

  炸雞腿、炸魷魚、炒土豆條……怎麽看都是高熱高脂食品呀。胡邵輝盯了許語琴一眼,就不怕長胖嗎?

  “好,買。”胡邵輝之前答應請許語琴吃飯,既然她想吃,那他買單便是。

  “還有這個,嗯……這個看起來也不錯。老板,來兩串這個。”許語琴指著紅燒奚鼠、爆炒田雞、禍鬥狗肉串。

  “買。”胡邵輝應和道。

  許語琴開心地左顧右盼,她吃起東西來一發不可收拾,剛才買下的食物都夠一個成年男性飽餐一頓了,可許語琴風卷殘雲般地吃完,只是淺淺地擦了擦嘴。

  “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來這種街道,再加上最近很想吃東西,就沒忍住。我平時其實不會吃這麽多的……”許語琴低著頭嘀咕,兩隻手不安地拽著裙擺。

  “沒事,我說到做到,你想吃多少我都請。”胡邵輝根本受不了女孩子撒嬌,於是大方地請客,就一個小女孩能吃多少?

  “好耶!”許語琴笑得眼睛都眯成一團。胡邵輝很想說這樣笑起來就不好看了,可他又怕壞了氛圍,於是隻好憋在心裡。

  “這個冰糖葫蘆不錯,冰粉好好看哦!想吃。誒,有烤魚呀。”

  “哇!這個面好滑好勁道!這個辣椒味道沒我家那邊好。嗯……小龍蝦味道有點淡了。嘖,這海底撈的味道還不如我媽做的。”

  “烤蟬誒!你吃過蟲子嗎?要不試試?原來香蕉還能烤著吃?哇,好可愛的小兔子蛋糕,還有小鳥造型的誒!老板,給我都來一份吧!”

  胡邵輝看著自己左右手提滿的塑料袋,心如沉石。

  好多美食許語琴都只是嘗嘗味,吃一口就放下了,然後便讓胡邵輝幫忙拿著,一路下來,胡邵輝身上少說也掛了十多個袋子。

  原來陪女人逛街這麽麻煩啊,胡邵輝感歎。

  但這一切都是自己種下的惡果,就算打碎了牙也得咽下去。

  走著走著,許語琴停在了一家釣魚館前,招牌上寫著“星空垂釣館”。

  與普通的釣魚館不同,這裡釣的是空中飛翔的熒光魚——文鰩魚。不像太平洋中乘風破浪的飛魚,這種魚長有一對蒼鷹般的翅膀,可以振翅後長時間在天空飛行,在夜晚時還會發出熒光,因此深受人們喜愛。

  “嗯?怎麽停下來了,想去試試嗎?”胡邵輝問。

  許語琴搖了搖頭說:“算了啦,太貴了。”

  “什麽貴不貴的,都說了我請!”胡邵輝率先踏入了垂釣館。

  胡邵輝終於體會到有錢人的快樂。

  雖然垂釣一次僅半小時就要花掉8積分,買最好的魚餌又要2積分,但胡邵輝現在可有一萬的積分,

怎麽花都行。兩人都想嘗試這種新奇體驗,甚至打賭看誰釣的魚更多。  兩人來到一處靜謐的公園,商家恰到好處地用樹木將場地分割為好幾塊,每一塊之間互不干擾,直到這時候胡邵輝才明白,這分明就是設計好給情侶的獨處空間,難怪賣那麽貴!

  他們拿起了釣魚竿。這種魚竿前端的絲線連接著高遠處的閣樓,可以通過撥動轉輪來滑動魚鉤的位置,魚鉤上是準備好的魚蚓。天空中上百隻文鰩魚爭相飛舞,像是狂歡的蜂群。其中有芭蕉綠的鯉魚、緋紅的鯰魚、黃金的鯽魚,每一種都令觀賞的男女驚歎。

  看著空中飛來飛去的魚群,以及四周盈盈的草坪,胡邵輝忽然感覺這不像是在釣魚,更像是在放風箏。

  他們各自放飛了發光的魚餌,等待上鉤的魚。

  胡邵輝時不時望向天空飛翔的熒光魚,時不時瞅著許語琴認真盯竿的側臉。女孩細嫩的肌膚白若月光,彎彎的眉眼如天上的月牙,那一根根柔軟的睫毛則是月亮的雲床。

  在滿天繁星之下,兩人慵懶地躺在沙發上,喝著商家提前準備好的橘子汁,聽著遠處輕盈的鋼琴聲,吹著悠悠的晚風,感覺身體如同蒲公英一般分散到空氣裡。

  那一刻,時間變得緩慢,胡邵輝感覺自己的生命都被拉長了。

  “我爸以前總喜歡釣魚,可我覺得太枯燥,就在旁邊吵吵鬧鬧,那時爸爸就會摸著我的頭說:釣魚的過程就像人的一生,只有放長線,耐心等待,伺機而動,才能釣到大魚。”許語琴自然地吐露著往事。

  胡邵輝回憶起上一次釣魚,還是六年級時和父親在堤壩上吹著晚風侃家常。

  他笑了笑說:“我爸也說過類似的話。他說:

  人生就像是一次垂釣,有人釣到的是魚,而另外一些人釣到的,是水面上的星空。”

  聽聞這話,許語琴訝異地看向胡邵輝,這種話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原來還有人釣魚不是為了魚嗎?

  許語琴抬頭,恍然發現,魚鉤前是一片燦爛的星空。

  似乎是想明白什麽,許語琴開心地笑了。而後她認真端好魚竿,細心垂釣。

  十分鍾後,許語琴竟然釣到了一條藍色文鰩魚,又過了十分鍾,許語琴釣到第二條,接著是第三條。半小時結束後,胡邵輝一條都沒釣到。

  胡邵輝撇著嘴,花了100美元卻什麽都沒收到,真是大失敗。

  “你知道你為什麽釣不到魚嗎?”許語琴神秘兮兮地問。

  “為什麽?”

  “因為你用了最受歡迎的魚餌,最細嫩的紅蚓。”許語琴平靜地說:“來這裡釣魚的人都會用最好的魚餌,魚被鉤住的次數多了,也就記住了,不會再上當。而我用便宜的劣質魚餌,只花了0.5積分,卻多次釣到魚。”

  “可是魚的記憶不是只有七秒嗎?”

  “那是大眾的錯誤認知,實際上許多魚的記憶都在十五天以上。況且天上的這些文鰩魚,怎麽說都是複靈,記憶會比一般都魚要好。”

  “可如果這樣,他們記住魚餌的同時也會記住魚鉤的形狀, 那為什麽還會被你釣到?”

  許語琴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縫。

  “魚雖然知道有危險,但卻抱有僥幸。魚想,這次是不同的魚餌,或許這次就能吃到呢?明知可能會面臨危險,卻還是抵不住誘惑去做了。

  “可悲的魚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飛蛾撲火般撲向魚鉤。”

  胡邵輝聽聞許語琴的話沉思良久,而後他點了點頭說:

  “我明白。但我一條魚都沒釣到,實在是太丟人了,我要再試一次!還是紅蚓,我就不信釣不到!”

  於是胡邵輝又續了半小時,時間結束後他依然空手而歸。於是他再續半小時,直到第三次的末尾,他才釣到一條小魚。這期間許語琴都釣到七八條了。

  “看吧!堅持還是有結果的。”胡邵輝捏住小魚的翅膀,在許語琴面前展示。

  “你這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管他什麽魚餌,只要我肯堅持,總能釣到!”胡邵輝自豪地說。

  “好好好。”許語琴歎氣說:“本來過來只是隨便玩玩,沒想到你這麽較真。待會我準備研究新菜式,打算把這些魚做成美味的魚湯,你介意作為試驗品來以身試毒嗎?”

  “好啊,我早就想想嘗嘗你的手藝了。”

  “那好。這會先跟我去買點基礎食材吧。”

  “啊?又要逛街呀?”胡邵輝差點暈死過去。

  “不是呀,這次是逛超市,不一樣的啦。”許語琴幾步踏向前方,而後她轉過身,朝著胡邵輝招手,大聲喊道:“快來啦!過一會超市就要關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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