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紹輝驚慌地摸索自己口袋,昨晚還在的身份證,現在竟不見了。
胡紹輝的第一反應是,有小偷!於是他在家中繼續翻找證據和線索。
但他發現消失的不僅僅是照片……身份證、戶口本、駕駛證、銀行卡、爸爸收藏的火車票、媽媽最愛的電影票,一切與他們身份有關的信息,全都消失了。
就連房產證上的名字都被抹除了。
這種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疇。
他慌亂地查詢手機,所有聯系人都刪除了。他憑借記憶打電話給自己的同學,卻無人接聽。也對,這會他們正在上課呢……
直到這種時候,胡紹輝才發覺,自己的社交圈竟狹窄到如此可憐,甚至找不到一個可以聯絡的人。他的朋友都集中在網上,可真遇到問題了,那群網友又怎麽能幫他呢?
他只能選擇報警。
“人員失蹤還沒超過24小時,是不能立案的。要不這樣,您提供一下您的身份證號碼,我幫您登記一下。”警察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
胡紹輝報了自己的身份證號。
“您確定是這個嗎?根本查不到啊?”
胡紹輝瞳孔震顫。
連數字身份都被抹除了嗎?到底是什麽人物才能這樣手眼通天?他家世代貧民,可從未有樹敵過,怎麽會有人盯著他們一家子不放呢?
一個恐怖的念頭從他腦海中閃過……他看過許多懸疑小說,其中主角精神失常,最終發現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父母不會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吧?自己其實一直都是個孤兒?
不不不!胡紹輝打消了這個念頭。一定是有人想要迫害自己,就在昨晚他就已經遇到超常的學姐、天狗和龍了,那麽更離奇的事情也可能發生!
無論是多麽精妙的團夥作案,也會有漏洞。
他靜靜地靠在牆上,陷入了思索,幾秒鍾後,他忽然想起什麽,飛快地奔向後院。
他手握鐵鍬,挖開松軟的泥土,隨著他越挖越深,一顆金屬膠囊暴露出來。
胡紹輝用力掰開膠囊,露出了裡面全家福的照片。照片裡,爸爸和媽媽一左一右站立著,胡紹輝站在在中間,兩手攬住父母的肩膀。三人笑得陽光燦爛,背後是家門口新帖的春聯。
這是三年前他買來的時間膠囊,父母知道後嘮叨了他很久。
“花這錢還不如出去吃頓好的呢!”
在最後,他把合照藏在膠囊裡,埋到了地底,媽媽嘟著嘴說:
“看起來像是詛咒我們一家子早點入土為安似的。”
這就是父母存在的證據!一定是有誰擄走了父母,再抹除所有的身份信息,想要孤立他,奪走他現在擁有的一切!
無論是誰,都不可饒恕!
叮——
胡紹輝收到了一條短信,點開看的一瞬間,他感覺胸口如遭重擊。
“親愛的胡紹輝:
你好!我帶走了你的父母,對此我深表歉意。他們被捆綁在‘梅花園’後面的廢棄工廠裡,那是一個危機四伏的地方,有種食人的野獸想要傷害他們。希望你能盡早看到這條短信,不然可能會錯過父母的最後一面。記住不要帶人,我討厭人多。
——李宇軒”
最令胡紹輝吃驚的是署名為李宇軒,那個他最信任的語文老師。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離奇,學姐和老師,似乎每一個人都有著隱藏的身份,胡紹輝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活在《楚門的世界》裡。
他第一時間想要截圖,卻發現手機竟然在他截圖的瞬間,自動刪除了短信。
看來這部手機也已經被動過手腳。
他選擇報警,請求警方前往目的地。之後他確認了蘇瑤還記得自己,並向她發送了求救短信,學姐保證說會調用自己的全部力量來幫他。接下來他準備好水果刀,並回發短信:“等等我,半小時就到!”
實際上他到梅花園打車只要一刻鍾,發送誤導性的短信或許可以為他爭取更多的觀察時間。
他明知道這是陷阱,但他不得不去。
不知陷阱,是圈套;知道陷阱,是較量。
胡紹輝就是要和李宇軒較量。
他家無權無勢,那麽李宇軒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胡紹輝自己——都能把他父母的身份抹除,那麽殺掉他簡直輕而易舉,但對方沒有這麽做。李宇軒一定是覺得自己有利用價值,才會如此威脅綁架。
很快,胡紹輝穿越過無人的荒田,來到了約好的地點。
這是一座有著十多年歷史的廢棄工廠。胡紹輝踏入其中,腳下長滿了齊膝的雜草,頭頂是則是鏤空的鋼化棚骨架。一陣風吹過,鋼棚發出“嘎吱”的聲響,大量的粉塵傾瀉而下。
“你終於來了啊。”
聲音從工廠內的隔間傳來,胡紹輝奮力趕到,看見了穿著整潔西裝的李宇軒。他正站在一個金屬箱上,面帶微笑地看著胡紹輝。在他的身後,胡紹輝的父母輩被綁在鋼柱上,渾身纏繞著鐵鏈,嘴裡被塞了抹布。見到胡紹輝的一瞬間,父母下意識地攢動身體,眼睛瞪得仿若銅鈴。
“你為什麽要綁架我的爸媽?”胡紹輝厲聲質問。
“為什麽?當然是為了你呀。”李宇軒伸出戴著白手套的右手,一隻黑貓跳到他的臂彎裡,他輕聲吟詠:
“《左傳·桓公十年》裡寫到: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一屆莽夫,卻佩戴著世間最為珍貴的寶石,當然罪大滔天。胡紹輝,你就是那個深藏寶石的罪人。而現在,是罪人的受刑時間——”
咚、咚、咚……
某種生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那種沉悶的聲音仿若某種來自深淵的巨獸。
轟然一聲,李宇軒背後的牆壁倒塌。
粉塵之中探出了一隻血紅色的豎瞳,帶著無盡的詭異。
這是一頭紫黑色的蠻牛,它身高兩米有余,體長達五米,沒有雙目,只有白額正中的一隻巨大的豎瞳。而它的尾巴,是一條活動的青蛇。它所走過的地方,雜草迅速枯萎,如同死神過境。
青蛇當著胡紹輝的面,一口咬住了母親的肩膀,母親眼睛裡蹦出血絲,拚命地撼動著鐵柱。
胡紹輝不顧一切地朝母親衝去,卻被李宇軒一拳擂中腹部,摔在了草叢裡。
“你TM到底要幹什麽!有病吧!”胡紹輝迅速起身,掏出了水果刀,猛然向李宇軒刺去,卻被李宇軒用食指和中指夾住,金屬刀刃在他手裡融化成了一攤液體。
“弱小、太弱小了,你這樣怎麽拯救自己的父母呢?”李宇軒搖頭歎息,一腳踢中胡紹輝的背部。這一擊的動量堪比急速的汽車,直接讓胡紹輝飛出好幾米,在地上滾了十多圈才撞上牆壁停下。
此時的胡紹輝渾身十多處骨折,渾身都是血痕。
一旁的父母拚命地搖頭,淚如雨下,示意胡紹輝放棄他倆。
李宇軒打了個響指,那隻蠻牛竟然取下了父母塞在嘴裡的抹布。
“輝兒!別打了,叫警察!你打不過他的,警察會救我們的……我們倆沒事!沒……”母親在說話時,剛剛被青蛇咬的地方,一股紫色的毒液在她體內泛濫,就連皮膚都在肉眼可見的變成紫色。她感覺到呼吸困難,眼睛和耳朵開始不受控制地流血。
胡紹輝痛苦地朝著母親的方向攀爬:“媽,你怎麽了?媽……”
“輝……輝兒,快走,快回家……他是個怪物。你先走,媽後走……”
胡紹輝一點點爬向母親,那過程漫長得仿佛一個世紀。
最終他來到母親腳下,他的手顫巍巍地舉起,貼著媽媽的肚皮,最終撫著母親的臉,就像曾經母親撫摸他的臉一樣。
陽光透過棚頂灑在母親的側臉上,汗濕的綹發耷在眼睛上。
那對烏黑的眸子,透露出無盡的深邃。
她的身體開始糜爛,渾身上下都流淌著膿水,臉龐乾枯成了一張樹皮。
她的嗓子已經已經破裂,卻囁嚅著唇。有話在嘴邊,卻難以發聲。
最終,她用盡全力,說出了那句話。
“以後,沒法給你做紅燒排骨了……”
說完最後一句話,母親的肉體徹底潰散,就連骨骼也開始腐爛,最終化作了一攤血水,灑落在胡紹輝的面前。父親嘴巴長得可以塞下一個拳頭,最終昏迷過去。
“不要——”
胡紹輝發出痛徹心扉的怒吼。
唯有李宇軒和黑貓此刻才嚴陣以待,他們明白,胡紹輝是徹底被激怒了。
“念力表閾值解除,已經開啟最大測量狀態。防護場正式啟動,磁通量已經達到最大。主人,放心吧。”坐在臂彎裡的黑貓,嚴肅地說。
下一刻,以胡紹輝為原點,整個空間似乎發生了扭曲。
一股浩瀚的力量噴湧而出,如同核彈的威能釋放,工廠瞬間崩塌,碎片朝著四面八方濺射而去。
李宇軒、黑貓、蠻牛,以肉眼不見的速度被排開,撞向數百米外的建築。
胡紹輝的雙目迸發出刺目的金光,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如同一頭失控的野獸。
地獄的業火點燃了血玫瑰,天使的翅膀也將出現裂紋。
取我性命,尚可原諒。
弑我至親,必以命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