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邵背著許語琴,快速向前衝刺,背後複靈如潮。
這是胡邵輝第一次如此親密地接觸女孩,雖然他對女孩妙曼的身姿有著無數幻想。但從未想過事情會發生在一片危機四伏的森林,背後還有大批複靈追殺。
黯淡的月光下,女孩雖然身體受限,但仍揮舞著冰冷的騎兵刀。刀影快如鞭,刀光淡如水。刺刀倒劈、撩腕花前推、斬刀弓身……她的動作乾脆利落,每一寸勁力都扎扎實實砍入燃蜻蜓體內。
蜻蜓盡數斬落,閃爍如繁星墜地。
緊跟燃蜻蜓的冰蛇和血熊目睹此景,靠近的速度放緩了,它們也在觀察這兩個人類。
“你原來這麽厲害嗎?”胡邵輝感歎。
方才那套動作,沒練個七八年肯定做不出來。
許語琴吐了吐舌頭道:“刀功不好,解剖魚都切不乾淨,會毀了一鍋美味的。”
“好家夥,你腦子裡只有美食嗎?”
“還有調味料。”
胡邵輝的體能並不算好,背著許語琴也只能跑跑停停,但背後的血熊卻追了上來。
它體型足有三米,渾身披著赤紅色毛皮,奔跑時連地面都在震動。它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爪牙,朝著兩人撲過來。
胡邵輝準備逃竄,而許語琴側過身,認真地看向血熊。她架起長刀,蓄勢待發,在血熊靠近的瞬間,猛力下斬,勢如破竹,砍向血熊伸來的手掌。
錚——
伴隨著金屬嗡鳴聲,長刀被一擊彈飛,插到幾米高的樹乾之中,血熊卻毫發無損。
許語琴愣了一下,手上僅剩刀柄留下來的血痕。
血熊打飛許語琴的長刀後,動作意外地慢了下來,近乎是原地駐立。它喜歡慢慢虐殺獵物至死。
“前面沒路了!”胡邵輝氣喘籲籲地說。
正前方是一片樹林,但稍作觀察就能看出那是一片樽柏林,裡面全都是食人樹,走入其中,等於自尋死路。
“往旁邊走!”許語琴從胡邵輝懷裡掙脫,單腳跳向右側的灌木,可幾條冰蛇正吐著信子纏在樹乾上,似乎已經恭候多時。
往左看依然是幾條冰蛇,看來這些冰蛇並非速度慢,而是選擇了包圍攻勢。
“沒救了。”許語琴癱軟地坐在地上,低著頭嘀咕道:“真對不起,還拖累了你,如果你之前拋下我,本來還能活命的……”她早就讀過許多複靈書籍,明白遇到這種情況很難有生還可能。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胡邵輝看著坐在地上的許語琴,安慰地說:“或許我們還能逃走,右邊的冰蛇比較少,或許那裡可以作為突破口。”
“我們已經沒有武器了,而且我的傷口已經撕裂了,現在疼得連單腳跳都不行。”她輕輕伸手撫摸著溢出鮮血的繃帶,平靜地說:“你逃吧,你一個人逃或許還有點希望。瓊斯說得沒錯,現在的我只能成為你的累贅。”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許語琴握住自己胸前掛著的飛鳥玉佩,抿了抿唇說:“我媽媽從小就告訴我,這個世界不需要沒用的人。雖然女孩有著世界的優待,但也僅僅是優待而已。在死亡面前,沒有性別,只有才乾。”
許語琴從小就那樣,即使受傷,也不哭不鬧。她成熟得太早了,以至於她完全明白世界上需要什麽樣的女孩:聰明、可愛、單純,如池塘裡探出的蓮花。正因如此,她也努力成為這樣的女孩。可她一直都在害怕,害怕成為沒用的人,
不被任何人需要,就像現在一樣。 “我和你只是萍水相逢,根本用不著為我付出那麽多,你還不走嗎?”許語琴抬頭看著胡邵輝,乾淨的眸子裡閃著星光。
她本以為胡邵輝會假裝好意一陣再拋下自己,可胡邵輝的舉動超出了她的預料。
胡邵輝蹲下身,一手拎起許語琴的領口,使得兩人視線平齊。他厲聲質問:
“你什麽意思?你現在走不動了,所以要獨自留下。這都是為了我好,我一個人說不定可以逃出去?”
他的聲音逐漸變大,完全不顧逐步靠近的血熊,甚至吼了起來:
“你到現在就放棄了,那我們之前的努力算什麽?你放棄了,爛攤子留給我!如果你想放棄,那剛剛就該拒絕我留下,就該讓我和瓊斯一起離開!但你沒有!想現在把自己當作好人了,說一句讓我離開,那之前的損失就能一筆勾銷?”
“你現在還不能放棄!你放棄的不只是自己的生命,還有你我雙方的努力。”
許語琴被一下吼懵了,但她很快回擊道:“難道是我求你來救我的嗎?你完全可以跟著瓊斯離開呀!說得這麽大義,誰稀罕你救我?救人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你過來只是一起送死而已!”
胡邵輝低下頭,像泄了氣的皮球。直到這時,他內心也放下了,只是呆呆坐著。
血熊本打算繼續撲殺,可忽然一顆子彈射入血熊體內,血熊疼得吼了一聲,朝著子彈射擊的方向看去。兩人並未注意到血熊的變化。
“是,是我多管閑事,你的確什麽都沒說。”胡邵輝和許語琴一起坐了下來。
“但當我瓊斯提出要拋棄你時,我看到了你的眼神。”
“你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眼睛瞪得很大,那眼神我見過。迷惘、悲傷、震驚……最終接受。
在我小時候,因為又窮又髒又愛闖禍,大部分孩子都不和我玩。只有一人願意陪我玩紙牌,他也經常受到排擠,我們玩得很開心。可忽然間,經常欺負我的那個小團體出現了,他們問我朋友:‘你是跟這個毛小子玩,還是跟我們玩’。他毅然決然選擇了小團體。於是我被拋下了。那天外面在下雨,我躲在房間裡,透過窗戶去看他們穿著雨衣去別的地方玩。透過玻璃,我看到了自己的眼神,和你一樣。”
“我想救的不是你,而是過去的自己。”
許語琴精致的瞳孔顫動了下。
胡邵輝站了起來,隨手拿起一根折斷的樹枝,看向被激怒的血熊。
“笨蛋!你面對的可是血熊, 樹枝有什麽用!”許語琴也扶著胡邵輝站了起來,她認真分析著局勢,評價道:“剛剛可能是狙擊手射偏了,剛好打中了血熊,這給我們創造了機會。”
“啊——”許語琴忽然驚聲大叫,爆發的女高音令胡邵輝捂住耳朵。
“現在背著我,往冰蛇的方向跑。我用聲音吸引燃蜻蜓,冰蛇應該會討厭燃蜻蜓,很可能為此讓路。”
胡邵輝也毫不猶豫,一個公主抱扛起許語琴,往冰蛇的方向跑。果不其然,速度最快的燃蜻蜓迅速追了上來,冰蛇見狀緩慢讓開。胡邵輝完成了極限脫困!
他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個勁地奔跑,穿過灌木,越過溝壑,將血熊遠遠甩在身後,但燃蜻蜓依舊在頭頂馳騁。
“呼,總算可以消停下了。”等停下時,胡邵輝才發現自己竟然跑了上千米。
可等他停下來,總感覺有某種生物在隱約看著自己。
地面逐漸隆起,在胡邵輝的前方、左方、右方,三隻潛伏的血熊從地面上站起,目光如炬。
等到胡邵輝回頭,正準備逃跑時,卻發現之前那隻血熊早已封住了後路。原來它根本就沒有直線追蹤,而是旁路湊近,準備與其他血熊來個甕中捉鱉!冰蛇可能會害怕燃蜻蜓,但血熊根本不怕,它們才是森林的霸主。
四隻血熊將兩人團團困住,正一步步縮小包圍圈。
胡邵輝心說我到底是什麽貴賓,需要你們四隻血熊圍剿呀?!
空中響起吹哨聲。
聽到指令,四隻血熊一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