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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錘40k:聖墓之影》面見
  “你聽見了嗎?”尤納爾問道。

  “我當然能聽見。”塞維爾答道,“這聲音我們可不陌生,不是嗎?”

  他指的是慘叫聲,慘叫聲自禮讚號的底層甲板傳出。綿延不斷,哀轉久絕。足以讓凡人汗毛倒豎,足以讓星際戰士怒發衝冠。

  但午夜領主很自在,甚至是愉悅。當你踏在人皮地毯上走過廊道,兩側都是以人油點燃的蠟燭時,有兩聲慘叫並不是什麽很驚人的事。

  “你能聽出他們在做什麽嗎?”尤納爾咧嘴笑著,顯然這慘叫讓他十分興奮。

  塞維爾歪頭聽了聽,那是個女孩的哭喊,淒厲卻遙遠。

  “血流進了氣管,她的慘叫被打斷了。”他聽了一會兒,慢慢說道,“是割喉。”

  “真沒意思。”尤納爾看起來很不屑,“你記得我們在索爾峽谷那晚嗎?”

  “哪一晚?”塞維爾隨口問道,“我們被克蘇尼亞大蟑螂襲擊那次?”

  “不,不是那次。”尤納爾擺擺手,他看上去在傻笑,滿臉高興,“那是在洛基地峽,我說的是索爾峽谷。”

  “你記這玩意兒倒是挺牢。”卡蘭這時候插嘴到,他撩起深紅色的幕布出現在兩人身後,滿臉不悅,“他說的是那次,一隊凡人獵手找上門那次。”他對賽維爾說。

  “啊,那群倒霉蛋。”塞維爾看起來興趣缺缺,他依然拎著自己的重爆彈,走起路來動靜頗大,“我想起來了。”

  “你記得我們是怎麽處理他們的嗎?”尤納爾興奮地說,“我們剝光了他們的皮,把他們放在懸崖邊,看著那群凡人走來走去——”

  “——直到他們受不了自己跳下去。”塞維爾不耐煩地說,“是啊,我記得。”

  “他們可真沒創造力。”

  “哼,懷言者。”塞維爾意義不明的冷哼一聲,向著走在最前頭那個人大喊,“沃爾特!”

  維拉德頭也不回的揮揮手,示意自己聽見了呼喊。

  “我聽著慘叫聲越來越大了,我們在往哪兒去?”塞維爾喊道。

  “你的感覺沒錯。”維拉德說,“我們正在前往懷言者的祭祀場。”

  ……

  禮讚號的祭祀場看起來頗像一座慶典大廳,或許它以前真的是一座慶典的大廳。“憎惡”級大型巡洋艦普遍建造於三個千年以前,在建造之初,它們還是屬於帝國的座艦。因此,這條戰艦之上依然隨處可見帝國的殘留。帝國天鷹高懸於門扉之上,但已經被塗改成萬變魔君的扭曲形態。帝皇巨像則被敲碎,重鑄成完美原體的偉岸樣貌。拱門之上《聖言錄》的語句則連同拱門本身一起被抹去,《洛嘉之書》的話語取而代之。

  螺旋型上升的看台上此刻站著數千名凡人奴隸,以一致的低沉聲音頌唱著歌頌混沌偉力的頌詞。但他們歌頌的對象卻雜亂不清。亂糟糟的讚美詩重疊起來,像是一場無形的戰爭。

  “九重銀塔讚美祂的名諱……”

  “衰朽與新生,蒼白之王亙古不滅……”

  “第八重禮讚獻給赤紅天……”

  “我喜歡這個。”尤納爾咧嘴笑著說。

  “冠軍們!”一個洪亮的聲音在祭祀場之中回蕩,亞撒爾·塔爾,猩紅使徒。身披深紅大氅的戰幫領主高踞於祭祀場觀眾席的頂層,聲如洪鍾,“我的冠軍們!上來!”

  “真是惺惺作態。”塞維爾低聲說,他們已經開始沿著螺旋型的看台向上慢慢爬升,在兩行奴隸之間的道路中行走,

“擺這個架勢是想嚇住我們嗎?”  沒人立刻回答,他們繼續行走。尤納爾故意撞倒了一個正在讚頌赤紅之王的凡人,衝那個被嚇壞的信徒大喊血祭血神。

  一如既往,其他午夜領主忽視了他,繼續他們的談話。

  “不,不是。”卡蘭說道,“你看見主席台上躺著那人了嗎?”

  “哪個?那灘爛肉?”塞維爾向著看台之下的主席台看去,那裡是一灘和陶鋼粘在一起的骨肉混合物,勉強看得出一個人形。

  “那是戰幫的一個冠軍。”卡蘭說道,“和猩紅使徒一起與我們作戰的那個。”

  “他啊。”塞維爾點點頭,“我最後記得的就是尤納爾在他的屍體上拚命下刀,跟剁餃子餡兒似的。”

  “他叫科爾·納賽爾。”又一個人岔進了聊天中,是拉卡斯,前黑甲衛,也是戰幫的最後一個終結者,他穿著古老的鐵騎型終結者在眾人身後慢慢走著,“曾經是懷言者第63連的冠軍。他應該已經死了。”

  “按理說,猩紅使徒也應該已經死了。”走在最前面的維拉德突然開口說話,“混沌能做的一切永遠超越我們的想象,不要掉以輕心,兄弟們。”

  就在此時,一個衰老的婦人突然開始尖叫,反手割斷了自己的喉嚨。殷紅的鮮血飛濺而出。塞維爾皺了皺眉,側身躲開血泉,尤納爾佔據了他之前的位置。恐虐信徒看來很滿意這樣的待遇,大喊大叫著。

  而他並不是唯一喊叫的人。

  自第一個自裁的信徒而起,他們仿佛收到了什麽命令,歇斯底裡的尖叫此起彼伏。在午夜領主走過之處,人群如同風吹麥浪般倒下,他們都死於割喉自盡的那一刀。鮮血紛紛揚揚落下,仿佛一場血色的幕簾。

  真像啊。維拉德想道。

  顯然他不是唯一這麽想的人。

  “這讓我想起了查瓜爾薩。”塞維爾說道。

  “安靜。”維拉德說。

  “為什麽?為什麽不能提起那個地方?”塞維爾不平道,“因為原體的死?可是——”

  “安靜。”維拉德厲聲說,“我們快到了。”

  他走出血色的雨幕,與懷言者的領主相對。猩紅色的阿斯塔特面對面站立,刺鼻的血腥與焚香交織。

  時隔一天左右——維拉德的生物鍾告訴他,大約過了十七個小時。但是亞撒爾·塔爾的精神狀態看起來遠比交戰時候差很多。猩紅使徒看起來疲憊而衰老,盡管大氅依然襯托得他身形巨大。但維拉德能清楚的聽見對方狂跳的心臟,那與面甲合為一體的面龐不斷的喘息著,咬牙切齒。

  懷言者的終結者衛隊簇擁著他,冥府型終結者,軍團年代的高貴殘光,盡管經過一萬年的時光,每個終結者之上都有著程度不同的變異,卻依然能夠看出一萬年前曾經的痕跡。終結者的目光攜帶著惡意與傲慢投向午夜領主們。居高臨下。

  “準備交戰。”維拉德輕聲說道,他從終結者衛隊的目光中本能的感受到威脅,“抓緊武器。”

  動力甲伺服的輕響連綿不斷,午夜領主在刹那間進入戰鬥狀態。爆矢槍無聲地上膛,鏈鋸劍的旋轉一觸即發。

  亞撒爾·塔爾說話了,盡管難掩疲憊之色,他的言語聽起來依然高遠而威嚴。

  “歡迎,冠軍們。”亞撒爾·塔爾說道,“你們現在看起來像是個懷言者了。”

  午夜領主們互相看著彼此被鮮血染紅的鎧甲,面無表情。最後,維拉德開口了,他示意兄弟們收起武器,語氣冷淡。

  “無意冒犯。”維拉德說,“但我以為我們是來參加一場作戰簡報會的。”

  “的確。”亞撒爾·塔爾轉身走向看台頂層的包廂,他看起來的確虛弱,巨大的魔劍被他拎在手中,支撐著他的行走,那個房間中閃爍著全息投影的幽幽光芒,“在那之前,你們已經見過科爾·納賽爾了吧?”

  “我們看見了他的屍體。”塞維爾答道,“再不扔掉要爛了。”

  午夜領主們低低地笑起來,而猩紅使徒不置可否的甩了下頭。

  “生與死在恐懼之眼中從不絕對。”懷言者說道,語氣不善,“洛嘉給予我們啟示和力量,給予我們勘破生死的權能。科爾·納賽爾會再度歸來,到那時,他會比你們更加強大。”

  “我期待不已。”維拉德不鹹不淡地答道,“所以,我們能開始了嗎?”

  亞撒爾·塔爾帶頭走入包廂之中,全息台之上懸浮著一個垂死星球的投影。“呆在外面。”他對他的終結者衛隊下令道。

  終結者沒有動。

  “但是——”

  “不要質疑我的力量。”盡管語氣虛弱,但亞撒爾·塔爾依然斬釘截鐵,“我是猩紅使徒,無人可以威脅到我分毫。”

  他們走進包廂。亞撒爾·塔爾指向全息投影台上旋轉的星球。

  “聖莫瑞甘。”猩紅使徒說道,他的聲音如同毒蛇嘶啞地威脅,“聖墓亞星區,朦朧星域,這是我們的目標——這是你們的目標。”

  無人應答,他的目光在午夜領主之間逐一掃過。維拉德聚精會神地盯著那顆星球,研究著圖表上的各個參數。

  “這是一個聖地世界。”維拉德說,“除了屍皇雕像和守衛雕像的蠢貨之外一無所有。我不明白為什麽要進攻這麽個地方。”

  “每一個世界都有其意義。”猩紅使徒說道,“而每一次毀滅自有歌謠回響,我不指望你們能夠理解至高天之歌的高妙。但是你們曾是第八軍團,你們深知恐懼和威懾的力量。”

  “恐懼和威懾。”維拉德點點頭,“我明白了,為什麽你不自己去做?你有一整支艦隊,足以蕩平整個星區。”

  “我們做不到。”

  “為什麽?”

  亞撒爾·塔爾伸手在全息影響上操作,放大,再次放大,直到一條威嚴而壯美的戰艦躍然於光芒之間。

  驚訝的竊竊私語,維拉德挑了挑眉。

  “阿斯塔特修會戰鬥駁船‘燃燒絕望’號。”亞撒爾·塔爾低聲說道,“滿載著一整支黑色聖堂遠征軍,超過一百名屍皇的走狗。”

  “足以蕩平整個星區。”塞維爾說,“我聽說忠誠派已經被大裂隙徹底打亂了陣腳,這看起來可不像那麽一回事。”

  亞撒爾·塔爾瞟了他一眼,似乎有些驚訝。

  “你們的消息……很靈通。”猩紅使徒承認道,“的確,帝國並沒有那麽容易屈服。”

  “那我們更幫不上忙了。”維拉德說,“你們二者之間的決戰足以將一整個星區化為火海,我們總共不到十人,能做些什麽呢?”

  亞撒爾·塔爾搖了搖頭,他甚至咳了一聲嗽。

  “我並不要求你們與黑色聖堂正面衝突。”猩紅使徒說道,“你們知道亞德米勒嗎?”

  午夜領主面面相覷。

  “愚蠢。”亞撒爾·塔爾說道,他吃力地走向一側牆壁,抬手抓住鮮紅的幕布,“讓我告訴你們一個故事,不是現在,也不是在最近的過往。這個故事發生時候還沒有帝國,甚至泰拉還不叫泰拉。它發生在四十個千年以前,在人類文明的早期。彼時,統禦世界的羅馬帝國陷入危局,皇帝連年死於非命,禁衛軍肆意專權。混亂的風暴自帝國首都而起,席卷整個歐洲。對於皇位爭奪的戰爭一觸即發。”

  “彼時英倫三島的統治者叫做阿爾比努斯,他渴望著君臨天下。在他控制的地區,萬物皆為緊隨其後的戰爭而生,一個個軍團被組建,凡人被強征,本地糧食被軍團暴力奪去。”亞撒爾·塔爾說道,“貧民們前來乞求,因為僭主奪走了他們賴以生存的糧食和種子。但阿爾比努斯只是大笑,他說……”

  亞撒爾·塔爾低低地笑了幾聲。

  “他說一個不在他統禦下的世界,不如一個毀滅的世界。”猩紅使徒說道,“何其相似的野心,不是嗎?阿爾比努斯率軍離開了凱爾特人的家鄉。在下一年死於王位爭奪戰之中。而在他離開的下一年,凱爾特人屍橫遍野,饑荒席卷了整個島嶼,無以計數的人因饑餓和疾病斃命。”

  午夜領主沉默不語,亞撒爾·塔爾挺直腰板,再次逐一凝視他們的面龐。又說了下去。

  “每一樁災禍都有其意義。”猩紅使徒說道,“災難,毀滅,屠殺,饑荒。每一次災禍都將在至高天回響,而諸神仁慈,至高天將會回應每一聲啼哭和哀嚎。”

  他伸手拽下血紅的幕簾。那是一張與牆壁等高的巨幅畫像,刻畫著一匹巨碩的怪誕四足實體,沒有皮膚的身軀上肌肉虯結,焦油般的血液在黃色的血管間沉默流淌,扭曲的人形在其上,與之共生。這是一幅危險的畫像,即使簡單的直視也會讓維拉德雙眼生疼。

  “惡魔。”他說道,“那場災難誕生了一隻惡魔。”

  “最古老的惡魔。”亞撒爾·塔爾說道,“比黑暗親王更加古老,與德拉尼科恩同樣高貴。它誕生於人類之初的疾病與饑荒,誕生於凡人最古老的野心和暴力。”

  “它叫亞德米勒。”亞撒爾·塔爾頓了一下,接了下去,“在四萬年之前,它曾經叫做納克拉維,在三十八個千年之前,它叫做奧克尼。它以不同的名字與人類同行四十個千年之久,縱使當年屍皇猶在,也無法令其消亡。因為它是罪惡和野心的化身,是人類族群面臨最終的審判。”

  “但是它現在死了。”卡蘭突然說。

  “不,不是死了。”亞撒爾·塔爾回應道,“一千年前,它為黑色聖堂遠征軍放逐於聖莫瑞甘。而現在,它將於此歸來,我將令他歸來。”

  “所以這就是我們要做的事。”維拉德理解了一切,“去這個倒霉聖地召喚這隻惡魔,至少是準備它的召喚儀式?”

  “的確。”亞撒爾·塔爾說道,“你們需要一個祭品,一個與至高天接觸,但是依然純淨——”說到這個詞,他輕蔑的啐了一口,“——的靈魂。”

  “什麽意思?”

  “這個祭品要需要是個靈能者,但是不能接受混沌的饋贈。”卡蘭總結道,乾脆利落,“這條船上肯定沒這玩意兒,但問題不大,我們可以去偷襲聖莫瑞甘的星語塔——”

  “——這不行。”亞撒爾·塔爾以冷漠的口吻答道,“聖莫瑞甘上一無所有,在此之前,這顆星球發生了大規模的叛亂,本地星語合唱團沒有幸存者。”

  “那我們上哪找這個祭品?”塞維爾問道,“難不成降落到星球地表做人口普查?或者說——”

  他意識到了什麽,話語在嘴邊消失。亞撒爾·塔爾伸手指向全息投影台,在那之上,一條威嚴而壯美的戰艦閃耀著凶險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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