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後腰傳來的力道，前面騎車的何采薇打個哆嗦。

　　吳濤頭都炸了，厲聲吼道:“沈雲，你敢耍流氓！”

　　街道兩側步行回家的學生紛紛回頭，騎自行車的連連側目。

　　“天氣這麽冷，我往前竄一竄，靠得近點她能幫我擋風，比較暖和，很正常吧?她騎車不夠穩，我怕摔了，扶住她的腰，很正常吧?校服的底邊松了，有點漏風，我幫她拃一拃，很正常吧?既然都正常，你鬼叫什麽?再鬼叫，萬一把我嚇到，我可是會抱住她尋找安全感的，這也很正常吧?”

　　說完還真把雙手按到了何采薇的腰上，很低的那種，再下去就是……

　　前面騎車的女孩兒身體肉眼可見的一僵。

　　艸！

　　艸！

　　艸！

　　吳濤不斷地扯頭髮。

　　也就是年輕，要是老個二三十歲，就這股子狠勁兒，能把腦袋薅禿嚕皮。

　　吳濤最終沒有跟上去，因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上去拚命，面對有董壯壯保護的沈雲，毫無疑問是很不明智的。

　　山地車停在自行車道中間，旁邊是一輛輛快速駛過的自行車，基本上每個人都會回頭看他一眼。

　　活了18年，他第一次因為超高回頭率而苦惱。

　　“這小子的嘴太欠了！”韓學文騎著一輛尾架固定有兒童座椅的自行車緊貼吳濤停下。

　　早在上周一高考百日誓師大會上，沈雲當著那麽多人面搶他的梳子和鑰匙鏈，他就感覺受到冒犯，後面還說他以後當健身教練，會禿，這不是在咒他麽。

　　哼哈二將裡的哼將到了，哈將自然不會缺席。

　　唐強頭戴氈絨帽，身上穿了一件灰毛衣，外面是綠夾克，路燈光清楚地照亮他一大一小一單一雙的眼睛。

　　“要我說就不該拔氣門芯，給他把輻絲弄松，騎著騎著就扁了，他也不知道是我們搞的。”

　　“把氣門芯給他裝進去。”吳濤壓根兒沒有聽進他們的話。

　　“你說什麽?”

　　“我說把氣門芯給他裝回去。”

　　“我還要給他把氣充好是不是?”韓學文滿臉不忿:“那玩意兒早扔了。”

　　吳濤說道:“拆你的。”

　　韓學文看看大梁上撕掉一半的哆啦A夢貼紙，這輛自行車是他從小姨那兒借來的，不是他自己的。

　　“開什麽玩笑。”

　　“那周末說好的去滑冰你掏錢。”

　　韓學文想想氣門芯的價格，再想想滑冰的花費，閉上嘴巴不吭聲了。

　　吳濤話不多講，一腳踏板迅速遠去。

　　“明天記得買個氣門芯給那小子裝回去。”

　　韓學文說完也走了。

　　唐強眨了眨眼。

　　拆氣門芯的是他，裝氣門芯的也是他……

　　廢了半天勁圖啥?

　　……

　　何采薇載著沈雲一路前行，從蹬踏板的動作看似乎有點吃力，風吹得的頭髮紛紛擾擾，偏偏路燈灑下一片黃，點亮飛揚的青絲，像一束束仙女棒的光。

　　劉二彪、周平、董壯壯三個人跟在後面，小矮個看得眼都直了，車把一歪差點懟上馬路牙子栽冬青叢裡。

　　還有一些二班和三班的同學，看到一班班花賣力地蹬著自行車，後面是一周前才在誓師大會上奚落她的那個緋聞男友，一個個都麻了。

　　那可是班花，理科班少有的高顏值美女，別說高三一班，拿到二班、三班、四班、五班、六班、七班也是NO.1的存在。

　　不是應該男載女嗎?為什麽倒過來了?難道他不知道什麽是憐香惜玉嗎?你就算不喜歡她，也應該表現得gentleman一點吧?看得人又羨慕又火大！

　　“沈雲，你在辦公室呆了那麽久，大馬猴沒讓你退錢嗎?”

　　劉二彪想了想，還是扛起了幫忙緩解氣氛的大旗。

　　“退錢?你覺得當著其他老師的面，他好意思找我退錢嗎?”沈雲毫不在意身邊掠過的自行車上一張張寫滿羨慕嫉妒恨的臉:“我是去找他補錢的好麽。”

　　劉二彪心說楊主任遇到你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董壯壯性子直，腸子也直，順著他的話頭問道:“他給你補了嗎?”

　　“怎麽可能，他又不傻，自然知道我是在敲竹杠。”

　　“然後呢?”

　　“然後我就說你不給，我就不走了。”

　　“他就給你了?”

　　“他說你不走，我走，我說好啊，他就走了，我就留下了。”

　　周平黑著臉說道:“所以你和楊姍姍就在辦公室呆了一個晚自習?”

　　沈雲反問道:“不然呢?在走廊裡蹲兩節課?”

　　“你小子夠鬼的，辦公室裡有水有電暖和沒人吵，還有老師監督學習，待遇比教室強多了。”

　　“鬼啥，很簡單的商業邏輯，社會上小兒科的東西。”

　　“商業邏輯?”

　　一句“小兒科”把劉二彪和周平搞自閉了，一個整天跟他們廝混玩鬧，最多成績好點的高中生，張嘴商業，閉嘴社會，他以為他是誰，李家誠嗎?

　　四個人聊得很嗨，沒有注意到前面蹬自行車的何采薇放慢了速度，倒不是因為蹬了那麽久，累了，是因為她豎起了耳朵，在分心聽那四個人說話。

　　劉二彪催促道:“別吊胃口， 趕緊說，什麽商業邏輯?”

　　沈雲說道:“如果你走在街上，一個小女孩兒拉住你，說她媽媽病了，每個月要花好多錢買特效藥，一家人吃飯都成問題，像她都得出來工作，希望你能幫幫忙，買下她手裡的100朵鮮花，一共要100塊，你會買嗎?”

　　劉二彪說道:“首先我要有100塊。”

　　董壯壯聽得嘿嘿笑，劉二彪但凡兜裡超過10塊錢，一節課能想八個樂子，真要有一百塊?進個教室都能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

　　周平伸出腿去，踹了劉二彪一腳，連人帶自行車晃了好幾晃。

　　“別打岔，沈雲，你繼續。”

　　“100塊肯定不會有多少人買，但是當你面露為難時，她拿出其中一朵，求你用1塊錢買1朵時，你會怎麽做?”

　　周平說道:“除非兜裡真沒錢，我想我會買。”

　　沈雲繼續說道:“對於任何一個有同情心的人而言，只要接受了她的人設，如果不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幫一把，應該都會有愧疚心理吧。當然，這是一個理想的營銷心理學案例。”

　　周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就今天晚上的事情，楊主任出來逛一圈，回到辦公室一看你不追著他要錢了，對於你們佔用老師工位的事，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董壯壯緊蹬兩下湊近沈雲:“沈雲，我發現你好有做奸商的潛質。”

　　劉二彪也緊蹬兩下湊過去，拍拍大個子的肩膀:“你才發現嗎?早在他倒賣煎餅果子的時候我就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