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皋縣下,地底佛宮現。
諸世家齊至,佛門與魔道紛亂,就連草原也來摻和,混戰不休。
砰!
項稷踏空一轉,抬手就打碎了一排迎面撲來的氣浪,眸子一掃就見到了幾個面上以血紋刻圖騰的草原力士在圍攻白馬寺的一道身影,白衣赤足,頭頂六點戒疤,手握金色禪杖,正是當初在涿江所見的小聖僧。
輕輕一笑,他抬手一捏間銀白電光如水流般傾瀉衝刷,雷芒登時貫穿十步之地,在氣魄塑性下直接分叉成三根長矛穿刺而過,將三位力士釘殺在了崖壁上。
“是···他?”
小聖僧·戒心只見到一個背影,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可當見到那電光時不由面色一變,手中醞釀的佛光都閃爍不定起來,心緒劇烈波動著。
他想起了涿江,想起了曾經的一個人。
那時,還沒有翻天鯤,只有一個一關武師,一個初出茅廬的無名之輩。
那時,他已是三關武師,眼裡只有東海公子王玉,只是小小注視過此人。
如今,雙方的地位與實力卻是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兩極反轉,輪到他來仰望了。
半年時間,便自微末草根一躍成為了京兆尹弟子,四關神通武師,排名更是足足高出了他十四位,境界也超出一步,縱使是禪心清淨,在此刻也忍不住泛起波瀾。
以往,他是別人故事裡的飛白,如今卻也淪為了他人的背景。
“天下十三州,能人異士何其多,阿彌陀佛,貧僧應心喜才是,能見證一代人雄的崛起,在其路途上,亦有屬於我的風景,一步一步,慢些也好。”
片刻後,戒心調整心境,面色恢復了平和,周身佛光也重新明亮了起來,整個人都顯得有些不同,一步邁出便閃入了下方。
崖底是一片大湖,兩側地火噴湧,卻並不能阻擋各路高手,皆有抵禦規避之法,上百人如雨點般砸落進湖裡,卻詭異的沒有蕩開一絲波瀾,就像是直接穿透過去了一般。
以項稷的實力也只是趕在中遊到來,腳下勁氣一收便平穩落下,與紫苑一同踏在了湖底,內勁竟也隔不開湖水,不管修為多高的人落入此湖中都要如凡夫俗子般淌水而過,約莫淹沒到小腿肚子左右的水位。
“這也許有某種佛門寓意,但卻只有白馬寺的那些人知曉了。”紫苑微微晃動身子,自項稷的臂彎中走出,面上略見紅霞,卻又強作正色的牽開話題,感受到了腳下湖泊的不同。
正如她所言那般,遠處的佛門中人面露喜色,周身佛光在這片湖泊的洗練下竟然都明亮了三分,顯然是得到了好處。
但可惜其他人就沒有這樣的好處了,非禪宗弟子,自然領會不到其中的奧妙,這是先賢留給後輩的福澤。
“一般來說,藏寶地內若沒有危險,那麽危險就該出現在同行之人裡了。”
項稷環顧周遭,精神力強橫的他敏銳察覺到暗流洶湧的殺意,那些草原來客與妖魔眾可不是善輩。
甚至連天魔與天妖一脈都出現了強者,他們所修行的神功可是相當恐怖,場中未必就有人能抵擋了,如來神掌也不過堪堪出世,渾天寶鑒等都還不見蹤影。
“本初,你看那殿外的石像,有些不同尋常。”
此刻,曹操眼底亮起一抹藍光,直接盯住了佛宮正門的方向。
袁紹心頭一凜,知曉這位發小有著不同尋常的能力,登時望去,湖泊最前沿有通往正門的一道長階,層層上升,足有千級之多,使這地底巨殿高踞於上;而石階最下的幾級就浸在湖水裡,有一頭長丈余高八尺的巨大石象。
象,在佛門中有著獨特的寓意,這尊石象伏在石階的最底處,似是剛要離水上岸,後腳還浸在水裡,揚鼻昂首朝向高高在上的正門,造型雄渾有力,巧奪天工。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以我許子遠之見,本初你不可拖遝,當趁眾人未反應過來時搶佔先機,是謂···”許攸當即開口,絮絮叨叨的話語聽的幾人眼皮直跳,這家夥話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袁紹雖有時優柔寡斷,但在眼下這種時候卻是不曾猶豫,足下一個發力眾人便淌水疾衝往石象方向,而在他眼神示意下,早就散開在周圍人群中的幫手頓時開始製造混亂。
“妖魔亂世,早該誅之!”這些人大吼著對相近的邪道眾人出手,霎時就有幾人直接化成了血霧,死於非命。
“這是你們自找的!”頓時便有邪道高手震怒,大殺向周圍眾人,無差別的掃蕩起來,世家子弟與佛門眾自然不樂意,雙方頓時出現了區域性的混亂廝殺。
趁著這時間,袁紹曹操等人頓時來到了石象前,步伐奇快、身形鬼魅的許攸做先鋒,一隻手就摸到了石象的尾巴上。
嘶!
然而預料之外的變故出現了,一聲象鳴轟然響徹在眾人的精神世界中,震得他們頭腦發昏,意識裡驟然浮現了一頭巨大白象的形象,昂首嘶鳴,震動天地。
“袁紹他們想爭奪石象?”項稷精神世界內鯤鵬齊現,頓時壓過了那股衝擊,眸中電光一閃就注意到了石象前的一行人。
而不待他有所動作,石象周遭就有莫名的力量刹那間爆發而出,將數十人都震飛了出去,沒有一個人可以承受這股狂暴的力量。
關鍵時刻,袁紹通體綻放朱光,一束寶蓋浮現轉動,罩十丈之地,宛如垂天之幕般落下,將周身幾人一卷一轉,竟硬生生調轉方向,借著這股衝擊力落到了石階上,一聲輕哼間周身朱光凝聚成輪,又與寶蓋相合化作一輛戰車隆隆而動,向上急行而去。
圖謀不成他便沒有絲毫猶豫的舍棄,讓後方的眾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但其星宿序列也徹底顯露在眾人面前,畢月烏:主管人間天地開泰、朱輪寶蓋、邊兵守境封疆安寧之司。
此星主興隆,為貴氣名宿,一切修造主大旺,錢財牛馬滿山川。
“殺!”
而緊跟著,圍繞著石象卻又展開了新一輪的爭奪,世家人馬與草原力士廝殺在了一起,不消片刻就有輛戰車直接粉碎,上面的人像是黃沙堆積後坍塌般,在一瞬間化成了齏粉。
司馬氏之人出手,一頭神龜虛影顯化,勢如撞山般碾過,將數十具屍體踩成了肉泥,混戰之下不少人披頭散發,臉色蒼白,身遭重創,許多人身上都有可怖的抓痕,有些人的手臂都被撕掉了。
“事情有些不對,水位在上升。”
項稷一邊趕路一邊觀察,忽然發現了問題,腳下湖泊潮漲愈來愈急,地底湖內的浪一波一波從遠處衝來,隆隆的聲響和回音震徹整個湖洞,水位上升得很快,半柱香的工夫,湖海的水便浸至腰間。
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要在這裡游泳了,到最後甚至可能會憋屈的淹死,那可真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這片湖水太詭異,竟能壓製內勁,搞得不少高手都直蹙眉。
“世尊擲象!這是我教典故,諸位,石象是關鍵,是封堵水位的重要一環!”
終於,白馬寺的人發現了遠方一個瀑布落下的洞口,正好是一個石象的大小,距離此地足有七十丈遠。
但僅憑一人之力很難將十萬斤、乃至更重的石象給拋飛到兩百多米外的洞窟中,這顯然是要一些人合力來辦。
可佛兵神掌當前,誰又願意來當這大好人呢?
“既然是你們發現的,那就由你們來做好了,我們非佛門弟子,不了解,擔心誤事。”
“廢話那麽多幹什麽,直接往裡衝,拿到機緣就走,哪有那麽多事!”
“哼,這群和尚最善信口雌黃,顛倒黑白,我才不信。”
悲哀的是,就算有人說出了這樣的隱秘,也根本沒有人在乎。
他們只在意自己能否第一個衝入宮中,至於其他人生死,這佛宮之後會不會被淹沒,又關自己什麽事?
如此情況下,佛門眾人也不得不分成兩批,白馬寺去爭取佛掌,金剛寺等則留下來完成‘世尊擲象’的儀式,大水洶湧,事情愈發混亂了起來。
“依我所見,就算闖進去佛兵也肯定被其他東西封鎖著,沒那麽容易解開,否則令牌有什麽用處?”
“眼下這水位看似與我們無關,實則關乎到退路,依照這速度,就是拿到佛兵衝出來,怕是都水漫金山,淹沒佛宮了。”
項稷與紫苑一交流,頓時就有了心思,來到台階前便一手拍出,煌煌巨力直接傳遞到了石象上,相助金剛寺眾人,完成擲象儀式。
幾位和尚見到這一幕皆露出感激之色,豎掌一禮“多謝施主相助。”
“無意義的善心。”陳家戰車上,陳蛟看了一眼,似是想過來相助,神色有些掙扎,但在陳群的毫不等待中卻還是選擇了離去,在他看來,這種舉動毫無意義,佛兵與神掌才更重要。
“山河兄,我來助你。”
就在此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正是當初交過手的荀衍,他哈哈一笑便運轉起鬥木獬星宿序列的神異,常平倉主·咫尺升平。
眾人目光頓時一亮,這等置換距離的神異是正好,加上他們聯手之力已然足夠。
轟!霎時幾人合力一舉將石象拋擲而出,荀衍伸手虛握一挪,便見石象被硬生生橫移了一大截,飛速靠近著洞窟所在,要堵住那飛瀉而下的水流。
突然,天際一片通明,有人在大戰,亦在靠近洞窟與石象。
那是兩道以氣勁橫渡長天身影,如兩輪小太陽劃破夜空,打的長空顫抖連連,無比的激烈。
“大羅刹宗傳人,人魔武厲?”“大漢宗族,坐天蛟劉野路!”
年輕一代的強者皆相互有感應,辨認出了兩人來歷,這等級別一旦爭鬥起來,絕對石破天驚。
坐天蛟,大漢宗室弟子,名異字野路,位列龍虎榜二十五位;人魔武厲更是大羅刹宗傳人,修行傳說中的噬魂棍法,位列龍虎榜三十位。
砰!兩人並不知曉石象一事,一個交錯間就將之轟退改道,跌落往另一個方向。
這一幕頓時讓眾人一驚“不好,功虧一簣不成?!”
“荀衍兄助我。”
關鍵時刻,項稷踏空而起,震雷勁狂湧做電浪雷海將他鼓推的爆射向前,直接衝向了跌落的石象處。
荀衍頓時明白,再度運起咫尺升平挪移了項稷距離,直接逼近了交手處,與一塊飛舞的碎石交換了位置。
鬥轉·星移!項稷猛地插進了兩人爭鬥之間,一手上覆搭住大羅刹宗傳人的拳頭,另一手抓住坐天蛟手掌,紅黑二色入體,九尺之身被兩股勁力撐的急速膨脹到丈高,便見他雙腿一蹬,直接將勁力傳導轟在了石象上,硬生生改變其偏離的軌跡,重新送往了石洞處。
還好還好···眾人頓時松了一口氣,要是石象被打飛,那他們又得浪費一段時間重新填補,那怕是水都淹到脖子上了。
哦?武厲見自己一擊被來歷不明的人干擾阻住,眉宇頓時一冷,掌心一抓就運起了‘一魄兩散’之法,整個手掌都變成了黑白二色,鬼哭嗚咽,寒風凜凜,要再出手擊退這個阻道者。
“朋友,你暫去,交予我便好。”劉野路明了了緣由,掌心頓時吐露一股柔勁助項稷飄搖退開十丈,自己則轉身一拳轟出,一頭赤蛟登時浮現,紅鱗熾熱,火浪滾滾,直接與黑白魔爪硬撼在一起,迸開一連串勁風。
還未到用序列神異的時候?項稷心中一動,兩人這般拚鬥居然都還未動用星宿之力,隻以五關武力交鋒。
“嘖嘖嘖,年輕一代好苗子不少啊,就不知道那些老家夥起不起心思。”
“算了吧,年輕一代都出現了,那幫老家夥肯定也都來了,都在暗中盯著呢,關鍵時刻保準都跳出來。”
不遠處,見到這一幕的人們紛紛留意起來,更覺得暗中不少老家夥都在蟄伏,隻待關鍵時候跳出,爭搶佛兵。
“有意思,大漢十三州,北有草原,南有雪山,西域諸雄,東海仙島,我自雪山而來,一路橫行三州之地無對手,希望這裡的人不會讓我失望。”
人群中,一片寒風襲來,有狐皮大衣的青年踏霜而來,俯瞰一眾人傑。
“是他,雪山天狐,自大雪山現身的新晉人雄。”甄家的甄金沉吟,認出了來人身份,正是前些時日風頭正勁的強者。
傳聞他初時平庸,直到十七歲時在一個明月照夜的晚上,登上家居附近一座雪山之顛,苦思人生成敗得失、生老病死, 悟到生命的無常、人的局限;自那刻開始,他便頓悟,得天授武學,震驚百裡之地。
如今直入司州,正是要一會天下英豪。
噌!雷刀開路,劈開浪濤,劉康戰意高昂,渾身電光澎湃“今天看來是要分出個高下了,看看究竟是誰將來可以睥睨十三州龍虎!”
與此同時,草原來客方向,一片天狼圖騰浮現,一個青年騎乘銀狼躍出,手握彎刀背大弓,也爆發出無以倫比的戰意,草原的黃金血脈終究是出世了。
另一邊,項稷周身銀白肆虐,赤炎環繞,獨立一方,光芒萬道,卻讓任何一人都不能忽視。
遠處,一個帶著金色面具,渾身黑紅二氣纏繞、背負方天畫戟的青年殺出,雙手竟是活生生將血河派的一位長老生撕,浴血長嘯,滿頭髮絲亂舞,魁偉的身軀具有無以倫比的魔性,宛如鬼神降世般,一副天上地下惟我獨尊的氣概。
不同於二十八宿的感覺,這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其他序列!
佛兵出,神掌現,各路龍虎齊至,司州風雲起!
“天下紛亂中果然迎來了一個盛世,奇才一齊湧現,如果都不死,將來必是百花爭鳴,鼎盛至極。”
“天縱奇才,一兩個就足夠了,如果達到五六個以上,那恐怕將是一種災難與悲哀,將來的碰撞很難想象有多麽的慘烈。”
見到一位位年輕龍虎現身,人們不禁感慨,更像是預見了一段璀璨歲月,一個輝煌的大亂大爭之世將要來臨。
廟堂衰頹,江湖武林卻是迎來了一段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