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問話，安排在分局審訊室裡。

　　這個審訊室，與市局比起來，只能算是簡單的審訊室。

　　有皮鞭，有刑柱，有刑椅，室內燈光昏暗。

　　楊霖坐在審訊桌正中，萬勝友在其左側，馬鈴在其右側，負責記錄。

　　楊霖沒打算用刑，只是給三名會計一個環境上的威壓，主打一個心理戰。

　　這環境，這陣仗，若是被問的人心裡有鬼，不露馬腳才怪。

　　他主要想問唐執玉，但第一個叫進來的，卻是閆承武。

　　閆承武被帶進來，坐到刑椅上之後，很是不安。

　　楊霖盯著他，一言不發。

　　閆承武抬起頭，看到楊霖銳利的眼神，想笑不敢笑，想問不敢問，一會兒用手摸摸頭髮，一會兒摸摸兜。

　　不到二分鍾，閆承武頭上就見了汗。

　　這個時候，楊霖開口了:“閆承武，知道為什麽叫你來嗎?”

　　聲音乾巴巴的，沒有半點溫度。

　　“不，不知道。”

　　“嗯?真不知道?”

　　“不……。”

　　“想好了再回答，沒事我們能叫你來嗎?”

　　“這，長官，我，我說，我說……。”

　　萬勝友看了楊霖一眼，心說，可以啊，有門。

　　“說！”

　　楊霖厲聲道。

　　猛地抬高了音量，把閆承武嚇了一跳。

　　“長官，我說，我說，我偷過面，我睡過娘們……。”

　　閆承武開始滔滔不絕交待自己的罪行，偷過幾回面，在倉庫又睡過什麽女人等，跟葛大他懺悔似的。

　　把楊霖氣得直想罵他，誰特麽問你睡不睡娘們了?

　　楊霖不得不打斷他:“別說這些了，我問的是賴軍文貪汙的事，你知不知情?”

　　一聽這話，感覺閆承武明顯松了一口氣:“長官，我真的不知情啊，我們平時就是面上情，這麽大的事他會跟我通氣?”

　　楊霖看到了他的神情變化，第一時間就斷定，這家夥是真的不知情。

　　剛想打發他出去，不想閆承武說了這麽一句話，讓楊霖大感興趣:“我早知道他會出事，他不缺錢，有薪水，有人給他送禮，還整天扣餿的，整天跟這麽多錢打交道，他肯定動心啊，不出事才怪哩。”

　　楊霖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他有錢，但又表現得沒錢，是吧?”

　　“對呀，有時候我們一起在外邊吃個早飯，喝個豆腐腦，一兩塊銅板的事，他也不舍得。”閆承武道。

　　楊霖又想起一事來，問道:“你有沒有黑色長袍，黑色禮帽?”

　　“沒有，我家裡有長袍，有禮帽，都是淺色的。”

　　“你見過誰穿過黑色的嗎?”

　　“賴經理有，他上班的時候穿過幾回，別人有沒有不知道，但肯定沒在廠裡穿過。”

　　楊霖心中一喜。

　　閆承武的話，更是證明了自己的判斷。

　　……

　　第二個進來的，是唐執玉。

　　楊霖如法炮製。

　　面對楊霖的威壓，唐執玉的表現比閆承武強多了，很鎮定。

　　楊霖見狀，也沒有過多給他壓力。

　　“唐會計，我問你，賴軍文有沒有在外面養女人?”

　　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是因為楊霖覺得賴軍文平時錢財的去向，一定有問題。

　　否則，不可能表現得那麽扣，而且，如果不是有很大的經濟壓力，也不可能背叛賴寶麟。

　　要知道，

二人是同村人，千年鄉萬年鄰的，如果不是沒有辦法，誰會冒這個險?　　一輩子不回鄉了嗎?

　　就算他一輩子不打算回老家了，他爹娘死了，回不回家奔喪?

　　另外，如果賴軍文外面有女人，唐執玉知道了，一定不會替他隱瞞的。

　　唐執玉先是一愣，接著說道:“不知道喝酒時……陪客的那種女人，算不算“””

　　“不算。”

　　“那沒有。就算有，他也不會在我面前露出來，大家都知道我們倆不對付。”

　　楊霖點點頭，他要說沒有，那就是沒有了。

　　唐執玉恨不得抓到他的把柄呢，就算聽到點風言風語，他也會推波助瀾，把事情給張揚出去。

　　“關於賴大祥，你有沒有什麽想說的?”楊霖又問。

　　“賴經理……，”唐執玉想了想，道:“不是我背後說他壞話，他跟賴軍文關系很好，這不是什麽秘密。另外，自從三姨太進了廠子，賴大祥的權力受到了限制，他不大高興。”

　　“三姨太?”

　　楊霖這是第二次聽到，第一次是賴大祥說的。

　　“對，她有點文化，老板給她安了一個總審計的名號，重點對財務和供銷進行審計把關。

　　她一來，廠裡誰不巴結?只要老板不在廠裡，大事小事都報給她，當然，這裡面肯定也有財務的事。

　　三姨太很精明，又覺得廠子是她們家的，所以有一些不該她管的事她也管。

　　賴經理的權力受到削弱，心裡不大舒服，常常背地裡說些酸話。”

　　“三姨太不是賴大祥的老鄉嗎?她不信任賴大祥?”楊霖問道。

　　“這個，聽說過風言風語，說三姨太家和賴經理家，父輩有過節，具體是什麽過節，我沒聽說過，賴經理也沒露過口風。”

　　楊霖暗想，父輩有過節，權力又被削弱，賴大祥這是生了異心了?

　　賴軍文或許跟賴大祥的關系比跟賴寶麟好，或許是利益熏心，賴大祥一挑撥，二人就決定坑一把?

　　總感覺這個推斷有點牽強呢。

　　除非賴軍文跟賴寶麟或者三姨太生了齷齪，否則很難解釋得通啊。

　　想到此，楊霖問道:“賴軍文跟賴老板還有三姨太關系如何?有沒有什麽糾葛?”

　　“跟三姨太沒聽說過，反正老板經常罵他。有時候當著很多人的面罵，讓賴軍文下不來台，有好幾回呢。”

　　罵急了?

　　跟老韓似的，大帥要他下跪抽鞭子，他一怒之下投了老蔣?

　　這個可能不是沒有。

　　楊霖點點頭:“好吧，先問這些。唐會計，今天問你的話，不要對外說，我們也會為你保密。”

　　“是，長官。”

　　“如果你想起什麽對案子有利的事情來，或者發現有人行跡可疑，如果不方便來分局，可以打電話。”

　　“是，長官。”

　　楊霖覺得唐執玉是個好棋子，用好了，等於在賴大祥身邊安了一個間諜。

　　那得給他個熱罐子抱著。

　　所以，楊霖“誠懇”地說道:“等案子破了，我會向賴老板舉薦你。”

　　這就是暗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