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兄弟是交著了，余生當以同懷視之。

　　楊霖問:“查得怎樣?”

　　“有收獲。”馬鈴從地上把警服拿起來，從兜裡取出一張紙遞給楊霖。

　　楊霖一看，是一張化驗單。

　　趕緊一看上面的數據，他一顆心算是放下了。

　　自己推理的最後的一環，算是合起來了。

　　“劉朝陽辦公室有什麽發現?”楊霖又問。

　　“發現一些玻璃瓶瓶、管子，還有酒精燈，跟老許屋裡那些差不多。”

　　老許，許應魁，法醫。

　　一聽這話，楊霖算是徹底放了心:“妥了，這回劉朝陽沒跑了。”

　　他走到劉欽禮跟前，低聲道:“局座，剛才卑職冒犯了，不敢請求局座原諒，等此案結了，卑職願意接受任何處罰。”

　　劉欽禮不是笨人，他聽到了李景林跟韓複榘說的話，似乎楊霖與李景林之間有故事，之後一向重紀律的韓複榘竟然免了楊霖軍棍，而且話裡話外似乎都在維護眼前這個年輕人，心下已經懷疑，李景林可能跟楊霖有關系。

　　“我問你，李委員你認識嗎?”劉欽禮低聲問道。

　　“啊，那是我叔。”楊霖才不放過這個扯虎皮做大旗的機會呢。

　　反正也沒說假話。

　　乾叔也是叔。

　　“噢……。”劉欽禮恍然大悟，心說:“怪不得你這麽剛呢，原來有後台呀。你特麽早說呀，要是早說，哪有處分的事?”

　　他也沒問一個姓李，一個姓楊，哪來的叔侄關系啊。

　　“那個，翻案的事有把握吧?”劉欽禮問道。

　　“剛才九分，現在，十分！”楊霖自信地回道。

　　“行，那就放手乾吧，別有顧慮，我看好你。”劉欽禮露出一絲親昵的笑意，還拍了拍楊霖的肩膀。

　　“謝謝局座。局座，還有物證需要去取，卑職請求馬上去取回來。”

　　“好，你去吧，別誤了審案，韓主席脾氣可不是好的。”劉欽禮道。

　　“誤不了。”

　　楊霖說完就要走。

　　這時，韓複榘衝楊霖招了招手:“來來來，愣小子，過來陪我吃飯。”

　　楊霖回頭一看，就見韓大主席一屁股坐到台子上，雙腿盤起，衛士正從食盒裡往外拿吃的。

　　“是。”楊霖答應一聲。

　　隨後囑咐馬、牛:“哥們，成敗在此一舉了，你們馬上帶人去新育小學，把劉朝陽辦公室裡的書和那些玻璃瓶子、管子都搬這裡來。另外，看看還有什麽藥末什麽的，都帶來。”

　　“好，你快去吧，韓主席等著呢。”

　　“好。”

　　……

　　楊霖走過去一看，差點樂出聲來。

　　這麽大一主席，屁股底下也沒墊個墊子，就這麽坐在磚地上，不嫌髒啊。

　　性子這麽急?等人拿個桌子椅子來也行啊。

　　再看韓複榘，手裡拿著的，竟是大餅卷大蔥，還有一碗雞蛋湯。

　　衛士提食盒，你是走到哪裡吃到哪裡啊。

　　李景林與他對面而坐，手裡也拿著大餅卷大蔥。

　　紀從典和那位中年人以及三名衛士則規規矩矩地分站二人身後。

　　韓複榘對劉欽禮、李傳之、田力才揮揮手:“你們吃飯去吧，別站在這裡煩人了。”

　　劉欽禮知道韓主席就這隨性而為的脾氣，說不想讓人陪，那就真的是不想讓人陪。

　　“是。”

　　劉欽禮應了一聲，與李、田二人離去。

　　路上劉欽禮對田力才說道:“力才，趕緊讓人搬桌子椅子，把主席台布置布置。”

　　“好，我馬上去辦。”

　　“傳之，你還是問一下王固俊，準備得怎麽樣了?我看楊霖似乎挺有把握的。”劉欽禮又吩咐李傳之。

　　“局座，你聽那小子危言聳聽呢，你放心，萬無一失。”李傳之道。

　　劉欽禮很想提醒他一句，楊霖可是抱上李委員大腿了，看點眼色。

　　後來一想，這家夥昨天晚上就打電話告楊霖的黑狀，自己沒有多想，就答應了將楊霖免職的要求。

　　作為一局之長，他當然明白李傳之心裡那個小九九，楊霖破案能力強，全局皆知。

　　這個案子不用楊霖，反而用王固俊，明擺著要給他小舅子攢功勞嘛。

　　但他畢竟是副局長，還分管司法科，這個面子不能不給。

　　他還想著，等事情晾一晾，把楊霖從司法科調出來，到別的科處當個副職，無論如何也要發揮他的破案能力就是了。

　　只是沒想到楊霖竟然當面硬剛，自己下不來台，才說出讓他脫警服的氣話。

　　現在想來，自己是上了當了，李傳之做了個套，連自己也裝進去了。

　　行，那就讓你也碰碰釘子吧。

　　“那行，你有數就行。”劉欽禮揮了揮手，回家吃飯去了。

　　……

　　“小子，坐。”

　　韓複榘指了右手邊的位置，讓楊霖坐。

　　楊霖看了紀從典一眼， 紀從典眼白一翻，沒理他。

　　“謝謝主席。”

　　楊霖很灑脫地席地而坐，伸手就從食盒裡拿了一張餅，卷上大蔥就吃。

　　“呵呵，小子真不客氣啊，叫他坐他就坐，叫他吃他就吃，也不問個價?”韓複榘笑著對李景林說道。

　　“長者賜，不敢辭。”楊霖因為嘴裡有餅，話說得有些含混不清。

　　韓複榘和李景林聞言一笑。

　　“向方，小霖這渾不吝的勁，像不像你當初挨馮大帥鞭子時候的樣子?”李景林笑著問道。

　　他沒避諱，直接就以小霖稱呼了。

　　看樣子，他已經把認了個乾侄子的事跟韓複榘說了。

　　“要不是那頓鞭子，我還真不會跟他鬧掰。還別說，這小子是有老子那麽股子不服氣的勁哈。”韓複榘道。

　　他再看楊霖，見這小子一點不扭捏，吃得那個歡實，心裡更是喜歡。

　　“芳宸兄，這初生牛犢不怕虎，說的就是這小子。”

　　“哈哈哈……，是。”

　　“我說，芳宸兄，你這麽喜歡這小子，怎不把四妮說給這小子當媳婦?”

　　嘿，楊霖差點噎著。

　　堂堂政府主席，還有心當媒婆?

　　四妮是誰?昨晚接電話的那個?

　　“不瞞你說，我還真動過這個念頭。可這小子孝順，家裡給他說了一個，過些天就回家相親了。”

　　李景林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笑呵呵地說道。

　　“孝順好啊，老子就佩服孝子，孝子必是忠臣。嗯，小子不錯……。”

　　韓複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