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爭辯定然無比激烈,我已經和祁志誠說了,讓他帶你去現場感受一下。”火龍真人說道,“你少說多聽。”
“少說?”張君寶愣了一下。
多聽他是明白的,那種場合雙方交鋒,各種論據論點,引經據典,旁征博引,談古論今,涉及兩教根本,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自己應該可以從中得到一些感悟和收獲。
可少說是什麽意思?
難道說自己還要講什麽?
“君寶,你要記住,為師不在的時候,你就是代表為師。”火龍真人神情一肅道,“可以多聽,也可以不說,可對方真要咄咄逼人,得寸進尺,你若覺得忍無可忍,完全可以和對方理論一番。”
“啊?”張君寶嘴巴大張。
他沒想到師父竟然會這麽說,這是讓自己也參與其中?
自己這點道行,就是半桶水咣當響,一上去豈不是就露相了?
如何是對面那些高僧的對手。
“自信呢?”火龍真人臉色一沉道。
張君寶想起了之前師父說的話,身為純陽宗弟子要有自信。
“師父,弟子還是不明白。”張君寶問道。
自信也得分情況的吧?
“你是小輩,有什麽說什麽,說錯了又如何?”火龍真人說道。
“可您不是說,弟子是代表您的,弟子要是錯了,豈不是給師父丟臉?給純陽宗丟臉?”
“放屁,為師不在那裡,誰敢說你講的是為師的意思,是純陽宗的意思?”火龍中人罵了一聲,“若是出了醜,那就是你個人的意思,和為師,和純陽宗何乾?你一個小輩說點大話,口出狂言,他們能將你如何?”
張君寶怔了怔,他心中這才明白過來了。
是了,自己就是一個小輩嘛,就算錯了又如何?
嘲笑自己?
豈不是顯得那些高僧沒風度?
就算真的嘲笑,自己是來者不拒,就當是放屁。
自己一個小輩可不在乎什麽名聲臉面的,師父的意思就是讓自己耍無賴了。
還真就自己比較合適了,不過這個小輩是跟著年紀去理解。
否則以師父的輩分而言,自己的輩分恐怕要高過九成以上的江湖中人了吧。
沒看到全真教掌教都得喊自己一聲師弟?
純粹是就年齡而言。
如果說自己真的能弄出點動靜,說不定還真能幫全真教一點忙。
“陳耀的藏經閣藏書眾多,多且雜,其中經文有真有假,不管如何,裡面多有一些佛教典故,你仔細想想,或許能夠從這些入手。那些所謂的高僧的確精通佛經經典,可對於這些雜經就不一定了,因為他們不屑看這些。劍走偏鋒,說不定可以讓他們措手不及,另辟蹊徑不失為一條道嘛。”
張君寶這才明白過來,師父當時讓自己窩在陳耀的藏經閣,原來是這個目的。
現在想想,陳耀所藏的佛經的確有很多是民間的一些傳聞故事,算不上是佛家佛經。
不過這些傳聞故事要說和佛家完全無關也不盡然,畢竟都是借和尚之口說出來的,有些故事多有被和尚引用,是顯示佛祖菩薩仙跡的一種手段。
不管道教還是佛教,都有這樣的故事,成仙成佛,降妖除魔等等彰顯本教神通。
“你不要有什麽負擔,沒說一定讓你如何。”火龍真人笑道,“為師低調,你高調一下沒什麽不妥的,或許還能替為師做掩飾。
” 張君寶驚疑了一聲,有些不解地盯著師父。
“我們前來大都並未瞞著誰,六道宗那邊肯定是得到了消息。”火龍真人道,“大都有他們的人,現在大概是如臨大敵吧。他們在等為師的動向,一丁點風吹草動都足以讓他們猜七猜八。你是我的弟子,同樣在他們的盯梢之中。所以說,你完全可以肆意妄為一些,讓他們摸不著為師的想法和計劃。”
張君寶明白了,師父向來低調。
自己這個弟子以往也是如此。
這麽多年了,自己幾乎沒在外人面前顯露過。
所以自己突然高調亮相,的確會讓人大吃一驚,和師父的性子完全不同。
至少六道宗會疑神疑鬼吧。
這些都是自己師父足夠強大,六道宗不敢小覷的緣故,換做其他人,六道宗豈會多想?
所以師父和自己任何一點動靜,他們的確會三思而後行。
“師父,聽你的意思,弟子好像可以逞逞威風?”張君寶問道。
“有何不可?你可是全真教掌教師弟,要是不威風,豈不是墮了全真教的威名?”火龍真人一本正經地說道。
張君寶心中好笑,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
自己接下來的一些行事豈不是要向官二代,富二代的作風靠攏?
他已經聽說了,全真教下面的弟子對於其他門派,尤其是一些佛門弟子很是強勢。
佛門寺廟的一些田地看中了就想辦法佔了。
佔了還讓和尚們無可奈何。
妥妥的惡霸行徑。
當然,這些是全真教中的一些敗類所謂,依仗的就是全真教這條大船。
自己的身份地位遠超他們,當然不會去做什麽搶奪田地之事,可行事囂張一些,任誰也不能說什麽,這才是自己應有的樣子吧?
“好好揣摩一下,接下來如何做。”火龍真人說道,“不過,這僅僅是一場戲,不能忘了本心,記住了。”
“是,弟子一定不會讓師父失望。”張君寶保證道。
師父這是怕自己太投入,反而會壞了心性。
到時候就真的成了那種樣子,自己的人生豈不是毀了?
師父擔心不是沒道理。
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學壞容易,學好卻是千難萬難了。
歷史上,一些門派的天才弟子心性不堅被人帶壞的例子很多。
因此墮入魔道,屢見不鮮。
張君寶的住處都由苗道一安排,這是苗道一後來跟過來說的。
這個安排是情理之中。
自己和他年紀相似,而且一路過來也算是比較熟悉了。
張君寶也明白,這是祁志誠想要讓苗道一和自己打好關系。
誰讓自己是師父唯一的弟子呢?
這讓張君寶心中感慨。
在山上的時候,知道師父是高人,可其他的沒太多的了解。
下山之後,先是遇到峨眉掌門慈心師太,兩人以師兄師妹相稱,著實讓他震驚了一把。
後面的震驚是一個接一個,一個更甚一個。
自己抱著的大腿足夠粗,連全真教都得過來蹭好處。
第二天,張君寶沒出門,在屋中閉關了。
師父什麽時候離開他不知道,可他清楚,師父離開不用自己去送,更不需多問。
想想師父要對付六道宗,張君寶心頭忽然多了一份壓力。
將來自己是要繼承師父衣缽的,得到了師父和純陽宗的好處,自然要擔負起責任。
而這個責任便是對付六道宗。
師父是強,可想要覆滅六道宗,怕是難。
畢竟連師祖都未做到。
純陽宗的弟子還得和六道宗繼續糾纏下去。
自己現在實力太弱,必須盡快提升功力,好幫師父,幫純陽宗出點力。
甚至等到自己七老八十功力大成之後,就得衝到對付六道宗的第一線,成為主力。
他可不想給師父丟人。
師父威名之盛,不可想象。
若是教出的弟子無用,太說不過去了。
兩日閉關,張君寶在練功的同時也在琢磨師父交代的事。
就是道佛辯論中,要是自己出聲該說什麽?
他仔細回想後世的一些記憶,可惜搜遍腦瓜,都沒得到太有用的信息。
因為網上對此次辯論的過程基本上沒什麽描述,一筆帶過,然後便是結果,全真教為首的道門落敗。
不過,自己不是一點優勢都沒有,至少知道了一些歷史的走向。
可對於這裡的歷史,張君寶心中存疑,有些地方似乎不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歷史,有些偏差。
就這些武功而言,歷史中哪有如此厲害的人物?
不管怎麽樣,就目前來說,大部分歷史走向還是沒問題的。
自己知道一些辯論的事宜,可以從這方面入手,反駁佛教的觀點。
“難~~”一天之後,張君寶覺得自己頭昏腦脹。
雖說是一天,但他已經是在夢中參悟,抵十幾天時間。
想要破局基本上沒可能,因為忽必烈已經定調了,誰也無法改變結果。
唯一能做的,或許就是讓結果稍微好一點,不會那麽殘酷。
哪怕如此,張君寶也沒什麽把握。
一切還得等到了現場,見招拆招,最好是能夠抓到對方的漏洞還擊。
可惜,佛教擅長辯論。
佛教早期和婆羅門教辯論,失敗的佛教徒會割頭斷舌,在如此殘酷的代價刺激下,佛教弟子需要經過大量地獄般的辯論訓練。
所謂平時多流汗,辯論之時少流血,久而久之佛教便有了成體系的因果邏輯和各種辯論之法。
而道教弟子不同,道教一般講究清靜無為,不大和人爭辯,大多是個人隱修。
依靠的也就是理論,很難與佛教匹敵。
也就是說嘴上功夫,佛教甩道教十萬八千裡。
用自己的短處去碰對方的長處, 就是自己找抽。
可惜,這是朝廷的命令,無法拒絕,硬著頭皮也只能上。
道佛鬥爭,道家想要勝出,一般要玩武鬥,不能文鬥。
所謂武鬥,便是所謂的道法符篆之術,呼風喚雨等等。
這才是道教擅長的領域。
當然,這些在後世人看來其實就是一些魔術戲法之類,再加一些化學反應的知識。
而呼風喚雨則是對天氣的了解,從環境、動物等各種細微的變化中推斷出有雨,或晴天。
這是一種經驗的積累,倒不是完全說是騙人的。
可在古代,世人並不了解其中的奧秘,視為神仙法術。
只可惜,這種武鬥其實也就是早期有點用,後面也沒有了優勢。
因為這些手法用得多了,總會被人察覺其中的玄機。
除此之外,道教是誕生於本土的宗教,不論佛教弟子,還是道教弟子,對道教的思想和道文經典等都比較熟悉,而佛教是外來宗教,道教弟子對佛教的經典、理論等較為陌生,並不熟悉,可不是誰都像火龍真人學貫古今,精通釋儒道三教經典。
所以辯論過程中,佛教弟子可以做到知己知彼,而道教弟子由於缺少對佛家的了解,辯論時處於劣勢就沒什麽好意外的了。
當然,這是排除外部干擾,單憑辯論而言。
實際上,歷史上的道佛辯論基本上都受到了朝廷的影響,皇帝的喜好才是決定因素。
這次便是文鬥,而不是武鬥。
忽必烈的偏向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