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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第安人要逆天》第163章 血淚之路
按照協議,7月20日下午6點之後,安全通道就會從南到北次第關閉。

 首先關閉的是蒙特雷,關閉時間是7月20日下午6點;然後是拉雷多,關閉時間是7月30日下午6點;然後是諾科納,關閉時間是8月10號下午6點;最後是奇卡索,關閉時間是8月20號下午6點。

 相應的,謝爾曼會提前1天在這4個地方分別交還俘虜。整個安全通道的開放時間,也就是美軍從墨西哥的撤退時間,從6月30日到8月20日,持續時間長達1個月又20天。

 報紙上將這一條長達800多公裡的歸家之路,稱為美國軍人的‘血淚之路’。

 夏季的墨西哥和德克薩斯,陽光像是熾烈的火一般流淌。這些被收繳了所有武器和給養的美國士兵,只能頂著烈日,一步一步地向北挪動。

 他們甚至都不敢停下來,因為只要一停下來,等待他們的除了印第安人的鉛子,還有自己人的搶奪。

 在這一條路上,水和糧食是最珍貴的東西,他們身上的所有值錢的東西,早就在路上花光了。

 只有搶奪同伴,才能讓自己活得更久,走得更遠。沿途也有記者,這些記者對於他們的慘狀表示了極大的同情,並口口聲聲告訴他們一定要堅持下去,補給站就在前面——可是,記者們忙著拍照片,忙著寫稿子,忙著觀察人性的醜與惡,忙著構思怎樣給愚蠢的讀者一個振聾發聵的呐喊,卻沒有一個給這些人提供過真正的補給。

 記者們寧願將自己的水用來洗手,也不願意給他們分上一滴。他們甚至懷疑,這些記者們巴不得他們死得越慘越好,這樣才能為他們提供足夠驚悚的素材。

 實際上,他們並沒有猜錯。這些天來,記者們已經厭倦了拍攝盤旋的烏鴉、膨脹的屍體、血紅色的道路……現在他們在美術家的指導下,開始追求一種蒼涼、絕望、寂靜的美!

 西部就應該有西部的樣子!當兀鷲停留在一具奄奄一息的人體旁邊,耐心地等待著他死去……或者一株野草從膨脹漆黑的屍體胸腔裡倔強地鑽出頭來……或者一個蹣跚的軍人在烈日下跋涉,直到死也不願意脫下他那一身象征榮譽的軍裝……這些,都是能夠吸引眼球的東西,能夠震撼人心的東西,都是無可比擬的美!

 就像是潔白的聖徒應該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就像是美麗的奧菲尼亞應該溺死在池塘裡!

 就像是普羅米修斯應該被懸掛在懸崖之上!對於記者們來說,他們的審美觀其實是千篇一律的雷同,並且自從報紙誕生以來就沒有改變過——一切能帶來流量的東西,都是好東西!

 在記者們不遺余力的報道之下,這一條‘血淚之路’簡直成為了一條死亡博覽會,在這個還沒有‘馬賽克’的年代,報紙上一張張黑白照片更是成為了所有讀者的噩夢,以及瘋狂的談資!

 恐懼在活人的心中蔓延,讓人顫栗,卻又忍不住一遍遍地回想。西部,不止是西部的樣子,更像是地獄的樣子!

 安全通道上的屍體會走路。從蒙特雷到拉雷多的這一段路上還好,從拉雷多東岸諾科納這一段路上,倒斃的屍體突然就多了起來,從諾科納到奇卡索更是翻了一倍。

 唯一的區別是,當倒在諾科納以南的屍體基本上都曬焦了的時候,諾科納以北的屍體還新鮮得冒汁。

 即便如此,最後成功到達奇卡索的美軍士兵依然還是有2000多人。

 年初10萬美軍南征墨西哥,最後便只剩下了這2000人的余盡。也許是出於巧合,當年塞米諾爾人從佛羅裡達遷往俄克拉荷馬,所行經的路線恰好與如今美軍北撤的路線垂直,最後在奇卡索這個地方交匯。

 一橫一豎,形成一個‘十’字。這兩條路都有一個相同的名字,都叫做‘血淚之路’。

 ……7月20日下午5點59分,蒙特雷最南端的大門被一個印第安人哨兵給按時關閉了。

 當時還有兩個美軍好不容易地第五區的地獄裡爬出來,眼看裡踏進那一所‘門’只有一步,但是哨兵卻在這時候做出了關門的動作。

 當時所有人都覺得沒什麽,兩個僥幸生還的美軍士兵激動得相擁而泣,門後的記者也都一窩蜂地湧上了前去,想要獲得更多的第一手資料。

 可是在他們熱淚盈眶地感謝完上帝的照顧之後,卻發現那個印第安人哨兵並沒有給這兩個幸運的美軍士兵頒發通行證。

 沒有通行證就無法得到沿途的補給,也無法得到印第安人的安全保證,誰也不知道在這一條路上他們會遇到什麽——不,誰都知道在這一條路上他們會遇到什麽!

 “抱歉,通道已經關閉了!”印第安人哨兵面無表情地解釋到。

 “可是他們已經來到了這裡啊!”記者們為這兩個美軍士兵辯解,

 “所有人都看見了,他們有一隻腳都已經踏進了那一扇門!”

 “通道已經關閉了!”印第安人哨兵面無表情的再次解釋到。

 “印第安人先生,你不能這樣做!你的心中難道就沒有一點憐憫之心了嗎?他們千辛萬苦才從第五區逃出來,你知道他們有多努力嗎?”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記者努力地質問著這個印第安人哨兵。

 “努力?”哨兵將目光看向這個記者,說到:“在這個世界上,如果光靠努力就可以活下來,那麽印第安人和黑人就不會只有這麽一點了!”

 “上帝啊,不要這麽冷血好嗎?”記者們說:“他們飽嘗艱辛,歷經苦難,最後才終於踏上了希望之路!印第安人先生,他們的家裡還有父母在等著他們團聚,還有孩子在盼望著他們回家,還有他們的妻子不知道流了多少淚——難道你就不能看在上帝的份上,給他們一點同情嗎?”

 “首先,我不知道什麽是上帝,我不用看在它的份上,”哨兵搖了搖頭,說到:“其次,雖然我很努力地想要給他們同情,但是一想到我是個印第安人,我就同情不起來。你看看這裡——”哨兵拉開自己的衣襟,胸膛上有一個巨大的被烙鐵燙過的疤痕,上面的字跡顯然是後來被刮掉了的,但還是可以看得出,那是一個曾經在墨西哥灣很流行的奴隸印記。

 “——看見了嗎?”哨兵指著那個黑褐色的疤痕說到。那個記者的眼神閃躲了一下,但還是堅持問到:“不管怎樣,他們作為最後一批進入安全通道的人,無論是對於你們印第安人還是對於白人來說,都是有價值了——我打算給他們拍一張照片,你也不希望我拍到的是兩具屍體吧?這對於你們的聲譽是個極大的打擊,相信我,我做得到的!”

 “唔,你終於說了點我覺得有道理的東西,”哨兵說到,

 “他們的確很有新聞價值——但是, 我不在乎!”

 “天啊!”記者悲歎到:“一個沒有憐憫之心的民族,是一個沒有前途的民族……”……哨兵轉身走進了哨所。

 從現在開始,這個哨所以南便不會再有美國人的存在了。如果有,那一定是看錯了。

 哨兵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對於那兩個白人士兵來說,的確有些不太公平。

 他們在看見安全通道的南端哨所的時候,一定曾經在心中燃起過希望吧?

 可是自己給了他們希望,卻又給了他們絕望。他們應該很痛苦吧?哨兵知道,那一定是很痛苦的——他經歷過。

 他是故意的。只是他還是有些不太死心,說不定他的孩子還活著,也許會在拉雷多,也許會在諾科納,說不定會在奇卡索,和洛岑一起被那位白人將軍給放回來了呢?

 子彈出膛前的瞬間,非常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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