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城公園除了大,感覺其他也沒什麽特點,論排場,還不如東京的代代木公園,希望等下要去看的兼六園,沒有你在飛機上說的那麽名不副實。”
在金澤城公園門口附近的一家燒鳥店落座後,相川雨生對身邊的巫女說道。
“公園還蠻有意思的,裡面的人說話都好好聽。”坐在靠牆的位置,弧月鏡雪下手肘頂著牆,撐著自己的臉頰,笑意盈盈的看著相川雨生。
“對於這點我不敢苟同,那個小孩子眼光我覺得不太好,至少看我的那部分有問題,早知道不幫她取氣球了。”相川雨生翻了個白眼。
弧月鏡雪下輕掩唇瓣,悠然動聽的笑聲從其後發出。
“童言無忌,小孩子所說的才是最準確的喔。”
早上在公園裡的時候,一個小女孩的氫氣球沒抓住,飛到了天上,好在被樹木卡住了,但是他們一家都拿不到。
於是又高又禮貌又會爬樹的相川雨生,便幫她取了一下。
隨後小女孩就在媽媽的告知下,走過來向兩個人道謝,一切都很和諧且美好。
這本來是一件不值一提的日常小事,但是那個小女孩道謝的內容,實在是有點問題。
「謝謝姐姐!謝謝叔叔!」
脆生生的童稚話音裡,是這樣的內容。
“......”
雖然說自己實際上真的很老了,但是至少外表上還是年輕帥氣大男孩吧?
這倒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這個孩子她區別對待啊,要是也叫弧月鏡雪下‘阿姨’也就算了。
憑什麽身邊二十二歲的弧月鏡雪下被叫姐姐,十七歲的自己被叫叔叔?
這合理嗎?
相川雨生在內心詛咒小女孩的氣球早點漏氣。
算了,小女孩也不是故意的,這麽早沒氣也太可憐了,還是等今天結束了再漏吧。
“景區門口的食物溢價真高,原本以為花這麽多錢,味道應該不差的。”從燒鳥店走出的相川雨生,搖搖頭歎了口氣。
“這很正常。”
“畢竟難吃的都是我吃,對吧?”
“沒錯。”弧月鏡雪下笑著點點頭。
兼六園和金澤城公園距離很近,隻相差一個街道,從燒鳥店出來沒走多久,就到了園區門口。
成年人三百二十円的門票,相川雨生認真的證明了自己的十七歲身份,成功買到一百六十円的半價門票。
習慣了相川雨生對這些的處理方式——不是為了錢,可能單純覺得這樣有意思,弧月鏡雪下並沒有因為錢數目小而催促,只在一邊笑盈盈的看、等待著。
兩個人隨後走進了這座佔地足足有十一萬平方米的園林。
只是見到鋪天蓋地的翠綠,就感覺到一股清涼,阻隔了外界的熱氣。
天空被濃鬱到似乎要滲出汁水的綠葉遮蔽,道路兩盤的地面覆蓋滿青苔,有些不安分的甚至已經長到路上
夏日的兼六園,主打的景觀是繡球,只是剛入園,就可以看到四處長滿的繡球花。紅與藍為主,其間還點綴著一些粉色。
“還可以。”行走在青石道路上,感受著身邊的鳥語花香,弧月鏡雪下評價道。
“還是有點東西的吧?至少看起來賞心悅目不是麽。”走在同一條道路上,看著身邊的弧月鏡雪下,感受著她這個特別的‘風景’,相川雨生笑著說道。
走了許久,面前出現了一個小池塘,旁邊的石墩注明看池塘的名字——極光池。
名字取的挺高大上,實際上只不過是一個不大的池塘,兼六園裡總是有這個習慣,比如剛剛還走過一個叫海石寶塔的地點。
聽名字或許會覺得應該是金光璀璨的一座寶塔,
結果只是一個兩米高,破舊到身上全是青苔,也只有半米粗的小塔而已。池水中養著幾十尾錦鯉,在角落盛開的荷花下嬉戲,遊曳。
偶有一陣風吹過,垂落在地面、或者枝頭的落葉,晃悠飄蕩著,最後跌入池水,泛起一陣漣漪。
錦鯉們或許以為這些是食物的投喂,每有樹葉入池,就會一窩蜂的湧上去,咬了幾口後,悻悻散開。
所以相川雨生就在弧月鏡雪下喂麵包的時候,在旁邊用樹葉干擾著她。
“別搗亂。”將手裡的麵包掰下一大塊,弧月鏡雪下塞到了相川雨生的嘴巴裡,目光注視著眼前聚集的錦鯉群,說道。
“這怎麽能叫搗亂呢,”咀嚼了幾下,將麵包吞咽,錦鯉的口糧在味道上嘗起來意外的還不錯,“挑食可不是好習慣,這叫膳食均衡有營養。”
“隻吃麵包多不健康,當然也要吃點樹葉這種綠色食品了。”相川雨生又拋了一塊綠葉下去。
弧月鏡雪下眨眨眼,又掰下一塊麵包塞到相川雨生的嘴裡,隨後在他吃完又打算說話的時候繼續喂。
錦鯉們每一小塊,相川雨生就有一大塊。
“還是喂你有意思點。”手中的一塊麵包很快撕完,弧月鏡雪下起身拍拍手,笑著說道。
“我也喜歡被你喂,當然,是喂點別的。”
“什麽?”雖然明知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但是弧月鏡雪下就是想知道。
“讓我和那些剛出生的嬰兒們感同身受,可以吮吸——”
“閉嘴。”下次需要克制自己,不要再追問這些了——巫女大人歎了一口氣,在心中告戒自己。
“好的。”
池塘的旁邊,走了不久之後,出現一個有十幾平的亭子,已經有幾個遊客在其中休息。
亭子的周圍還有幾棟木質建築,販賣著食物茶水點心——這裡大概算是兼六園的中途休息區。
“坐會兒?”相川雨生詢問。
“嗯。”
“你先坐著,我去買水,你有什麽要的嗎?”有些口渴的相川雨生打量著對面的幾間木屋說道。
“我要吃冰淇淋。”用小包紙裡最後一張紙巾將位置上沉積的水汽和灰塵擦去,弧月鏡雪下說道。
“吃的和喝的呢?”
“吃你的,喝你的。”
如果說景區門口的店鋪是溢價很高,景區內的商品,則完全是溢價了。
不過該省省,該花花,在門口為了省下一百六十円而努力過的相川雨生,就像只是到了一家普通的店鋪購物,該買什麽就買什麽。
“拿著,分量給的還挺多的。”將手裡兩個將近二十五厘米長的冰淇淋遞給弧月鏡雪下一個,相川雨生將其他東西放在亭子內的長椅上。
綿綿密密的口感,在嘴間融化散開,在夏天體感溫度很高的時候,這種反差的感受,更加令人感到舒爽。
坐下後,更換了視線角度,相川雨生看到了兼六園翠綠裡略顯不和諧的一抹橙黃色。
戳了戳弧月鏡雪下的柔軟手臂,相川雨生用下巴揚了揚前方:“有枝向日葵。”
涼亭的對面,一顆大樹下的角落,一株向日葵正努力的生長著,罕見的黃色,讓它變得格外醒目。
“你說是不是有人吃瓜子的時候,瓜子落下了,然後就長出來了?”相川雨生問道。
“有可能,畢竟只有一株,向日葵也不像園林會種植的植物。”巫女大人點頭。
不過經過加工處理的瓜子,真的可以長出向日葵嗎?
“這邊只有這一個方向能曬到太陽,這株還蠻可憐的。”相川雨生笑著說道,向日葵的頭頂,鬱鬱蔥蔥的大樹遮蔽了天空,僅在南邊,會有陽光穿越其間,來到它的身前。
這株向日葵,此時也朝向著那邊,即使那邊現在根本沒有太陽。
“不用一直動,多好。”弧月鏡雪下挑挑眉,說道。
“不過如果四周二十四小時全是太陽,它會異變嗎?”
“不知道。”
相川雨生突然轉過腦袋,直勾勾的看著弧月鏡雪下。
輕抿一口冰淇淋,慢悠悠的吧唧著唇瓣,和相川雨生對視,臉頰也隨之一鼓一鼓,看起來非常可愛。
又抿了一口,看著一言不發的相川雨生,弧月鏡雪下歪著腦袋詢問:“你在幹嘛呢?”
“請叫我向弧月鏡雪下妖,我其實和向日葵同科不同屬,是近親。”眨眨眼,相川雨生笑著說道。
“喔。”弧月鏡雪下點點頭,露出思考的神色,“那如果我不在你身邊呢,你這個‘向弧月鏡雪下妖’該看哪邊?”
“遙遠的看向你在的方向,畢竟我是有意識的,不是向日葵那種笨蛋,只會枯守一個方向。”
“好的,那我等下給你下個禁製,你以後永遠只能面朝我所在的方向。”
“這麽狠啊,不太好吧。”
“那剛剛都是騙我的?”
“嘿嘿。”
“你‘嘿嘿’個鬼啊。”
“嘿嘿嘿。”
弧月鏡雪下舉起粉拳,高高揚起後卻只是輕輕的打了一下相川雨生的肩胛骨,隨後和滿臉笑容的他一起笑了起來。
“嘿……你紙呢?”看著幾分鍾沒吃,就融化到自己手上的冰淇淋,相川雨生伸出另外一隻手到弧月鏡雪下的口袋裡摸了摸,發現什麽都沒有後問道。
弧月鏡雪下指著旁邊垃圾桶裡紙巾的包裝袋,用這種方式回答了這個問題。
“那沒辦法了。”相川雨生像是做賊一般打量了四周,將冰淇淋抬到自己的面前,用嘴將落到大拇指和虎口的冰淇淋吃掉。
“真髒。”
“你嫌棄我。”
“是的,”隨後弧月鏡雪下將自己的手伸到相川雨生的面前,只見上面也有著奶白色融化的冰淇淋,“但是幫我擦一下就不嫌棄你了。”
“那為了你的喜歡,我只能犧牲我自己了!”相川雨生將臉湊了過去,冰淇淋卻突然往上一頂,戳到了他的嘴唇。
唇邊湖了一圈冰淇淋的相川雨生,用舌頭舔了一圈,發現舔不乾淨,斜著眼看著偷笑的巫女。
“我不管,這次你來擦。”
“我擦就我擦。”弧月鏡雪下明睞的雙眸眯成月牙,然後在相川雨生的面前,掏出了一包全新完成的紙巾。
“你怎麽有紙?”相川雨生滿臉震驚。
“我沒說我沒有啊,只是剛剛那包正好用完了而已,我帶了兩包。”弧月鏡雪下說的輕描澹寫。
“可惡!”
酒紅色的汽車穩穩當當的停在了車庫裡。
當然,不是弧月鏡雪下的技術進步了——回來的路上是相川雨生開的,至於他根本不會的停車,則是直接硬核下車後用蠻力搬進去的。
“你不是說晚上看花火大會麽,怎麽回家了,又是線花火?你還要在這個花園裡也寫下到此一遊嗎?”
乘坐車庫的電梯上樓,弧月鏡雪下問道。
“只能說財富讓我們有了更好的選項。”相川雨生聳聳肩,“那場花火表演就在我們別墅一公裡左右的位置,正對著露天陽台。
所以我們完全可以躺在陽台的躺椅上看花火,而不用去現場為難自己。”
電梯到了一樓客廳,相川雨生看了下時間,已經到了晚上的七點多鍾:“你帶張毛毯去陽台吧,我再去準備點零食和飲料,差不多要開始了。”
夏日的金澤,在七點多的時候月色已然爬上枝頭,吟遊的晚風吹過樹葉,帶來它撰寫的詩歌,吹響屬於夜色的獨奏。
“小酌一點?”提著一大堆東西的相川雨生,用下巴指了指放在最上面的清酒,說道。
“反正你別想灌醉我。”躺椅上的弧月鏡雪下,沒有回頭,背對著相川雨生向上伸出自己的一隻手,微微的揮了揮。
月色下,她肌膚白蒙蒙的,好像在泛著光。
陽台有兩種躺椅,只能躺一個人的,和可以躺一排人的。
不過前者已經被放到了最角落,將東西全部放到了圓桌上,相川雨生將桌子搬到了躺椅旁邊。
“我可沒想灌醉你。”相川雨生笑著說道。
弧月鏡雪下的酒量一般,不過這是在她不使用術法的情況下。
“我單純就是想喝酒了而已,之前一次想喝,但是樓下超市的收銀員也是那棟樓的住戶,知道我是‘十七歲’堅決不肯賣給我。”
坐到躺椅上,弧月鏡雪下的雙手順勢纏了過來,將杯子放好後,相川雨生一隻手攬住弧月鏡雪下盈盈一握的腰肢,一隻手開始斟滿兩個酒杯。
“讓我看看這個世界的釀酒工藝有沒有進步。”拿起酒杯,相川雨生卻將它送到了弧月鏡雪下紅豔欲滴的唇邊。
巫女大人輕啜一小口,點點頭:“還行。”
相川雨生則將剩余的一飲而盡,隨後皺著眉頭有些疑惑:“真的嗎?我怎麽覺得超級好喝。”
“至於這個評價麽?”弧月鏡雪下疑惑的扭頭。
“真的,不信你嘗一下。”
“我剛剛嘗過了呀。”
“你嘗的又不是我喝的,我嘗的又不是你喝的,能一樣嗎?”
相川雨生終於暴露出了他的目的,將另外一杯酒再飲一空,手臂稍稍用力,在巫女大人的輕呼中,她已經躺到了他的身上。
帶著肆意的笑容,相川雨生貼了上去。
唇與唇相對,酒於其中相渡。
“是不是超級好喝。”
“我堅持我的一般評價。”用手背擦拭嘴邊滑落的酒滴,弧月鏡雪下依靠在相川雨生的肩膀上。
“那你讓我嘗嘗你的酒。”
“那算了,嗯嗯嗯,我突然覺得超級好喝了。”挪了挪腦袋,讓自己能靠的更舒服點,巫女大人聲音慵懶且敷衍的說。
相川雨生笑著拍了拍她的屁股,以示自己的不滿。
“明天早上就回家吧。”閉著眼的弧月鏡雪下突然說道。
“說是兩三天,結果真的只有兩天,看來你模棱兩可的話,都得按最少的部分來聽啊。”相川雨生笑著回應。
“可惜了, 我明明準備了四天的攻略。”
多準備一天是預防有些景點不好玩,或者不開放的情況。
“又不是最後一次,還有那麽多那麽多的時間,總有一天,會和你走到全世界的攻略都用完的時候的。”
“當然,我期待著那天的到來,到時候我們去宇宙裡面旅遊,給地球人寫全新的攻略。”
“光年為單位的距離,我暫時不能傳送。”
“到了那天,我就可以了,到時候我們可以假裝外星人,在別的星球給地球發信號,說將要在十年後發射攻擊毀滅地球……”
“……”
兩個人聊著毫無營養的話語,直到前方傳來煙火的炸裂聲。
粉色的火光映照著相川雨生的臉龐,弧月鏡雪下的背影。
兩個人都不是很在意,真正的風景,畢竟就在眼前。
如果是這次旅行的最後一段時光,一定要好好珍惜的吧?
煙火的輝映下,陽台灑下曼妙的光影。
躺椅嘎吱嘎吱的搖晃著。
皎潔的月也羞澀的躲在烏雲之後。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算不算野外的戰鬥呢?”抓住弧月鏡雪下的腰肢,讓她更好的發力,欣賞著眼前的風景,背後的煙火只能算得上背景,他問道。
“你滿腦子都是什麽。”發絲飛揚的巫女大人,費力的說道。
“累了吧,乖,去撐著護欄。”
護欄、吧台、客廳、臥室、溫泉、臥室、浴室。
下次的旅行,去哪裡好呢。
返程的飛機上,相川雨生看著昨晚整夜沒睡,此刻躺在自己懷裡補覺的巫女大人,散發著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