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觸又唇分。
相川雨生能夠看得清楚對方童孔裡的自己,笑容璀璨,唇邊還留著巫女大人的味道。
他伸手,弧月鏡雪下下意識的閉眼,不過只是將墜落掛在她頭髮上的花瓣摘下。
“這個頭飾不好看。”
“卡察。”
相川雨生用手將花瓣揉碎在掌心中,手腕翻動,第二枝玫瑰花出現在手中,將它舉起的時候,巫女大人會意的微微低下頭,任由對方將玫瑰花如發簪一般插進自己的發絲之中。
“這個頭飾好看。”相川雨生滿意的點點頭,“怎麽樣,連續的三個魔術,厲害不厲害。”
實際上,第二個只能算「機關陷阱」,一三則都是一樣的,只是利用視線差迅速從袖口中抽出玫瑰花而已,能變兩次,是因為左右的袖口各藏了一隻。
是相川雨生昨晚臨時學會的,也想變些更難的,但是時間和條件都不允許。
“怎麽還是假花。”
弧月鏡雪下拿起第一次交到自己手裡的玫瑰花,放在鼻尖輕嗅一口,眉頭微皺,揉捏感受了一下花瓣的質感,隨後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你是在暗示說「你對我的愛是虛假的」,一定是這樣!”
“要是真花的話早就在我的袖口裡被壓壞了,魔術道具懂不懂。”相川雨生無情的彈了一下巫女大人的額頭。
白皙的肌膚上因為過於嬌嫩,很快浮現了淺淺的紅印。
“痛!”弧月鏡雪下捂住自己的額頭,抱胸側過臉,帶著不滿神色的看向相川雨生。
“你還沒說我變得魔術厲不厲害呢?”
“嘁——魔術我也會啊。”弧月鏡雪下撇撇嘴,將手中的玫瑰花展示給相川雨生看,“你看,是假花吧。”
隨後巫女大人將假花放至身後,再拿到身前,遞給了相川雨生。
散發著澹澹的花香,花瓣之間還沾留著露水——已經變成了一朵真花。
“比你的是不是要厲害多了?”
“.......”
“那麻煩您解釋一下這個魔術變化的過程,可以嗎?”相川雨生微笑著問道。
有些人借著魔術的名義使用術法,當他傻嗎?
“你讓魔術師揭秘自己的魔術,不就是讓戰士放下自己的槍,廚師放棄自己的鍋鏟,弧月鏡雪下丟棄相川雨生嘛......總之絕對不行。”
“那你好棒。”相川雨生敷衍的鼓掌,隨後在弧月鏡雪下逐漸凝聚的視線下,變得熱烈。
“去正殿吧。”
“花瓣不收拾下嗎,這些可是真的花瓣。”相川雨生起身,看著地上的一地花瓣。
話音落下,氣流凝於實質,將所有花瓣卷起、飄飛,最後每一片花瓣都飛回了最初的袋子裡。
“晚上泡澡就用玫瑰花瓣泡了。”
“七夕佳節,居然還要你在這裡處理公務,你們神宮到底有沒有人性的,百年不見,也和時代一起,向資本家的方向靠攏啦?”
走到正殿,上櫻空風已經不在了,弧月鏡雪下坐在了主位上,憑空變出了一疊文件,只不過這些文件的樣式更加隱秘,差異性也更大。
相川雨生躺在旁邊的榻榻米上,把玩著弧月鏡雪下給自己變出的真玫瑰花。
摘下一片花瓣放在嘴上,用力的向上吹,看它會飛向哪裡。
“誰知道呢?”弧月鏡雪下聳聳肩,左手肘在桌面上,手掌拖著臉頰,另外一隻手則拿著「毛筆」,在指尖盤旋著。
面前的文件會自己翻頁,有時巫女還會將注意力轉移到相川雨生的身上,控制飛出的花瓣,再重新‘砸’回相川雨生的臉上。
如果計算效率,
會發現弧月鏡雪下處理一個文件的速度,上櫻空風可以處理十個,只有徒弟的十分之一。不愧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相川雨生對於上櫻空風當道的未來極為看好,一定會比被弧月鏡雪下管理的清明神宮好的。
“牛郎織女見不到你,他們一定會覺得可惜。”
“讓他們可惜去好了,我沒有把他們相見的鵲橋打斷,已經很友善了。”弧月鏡雪下笑著說道,隨後看向相川雨生:
“你還信這個?這只是那些普通人幻想出來的,用以寄托他們情感和願望的產物罷了。”
“我和你可不一樣,我現在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在你口中的「那些」之中,可不是能把假花變真花的魔法師。”
花瓣已經被摘完,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莖乾,相川雨生學著弧月鏡雪下的樣子,在手中轉動它,可是根本轉不起來,也就放棄了,稍稍坐直了身體,說道:
“不過「那些普通人」真的很厲害啊,”相川雨生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又看著頭頂的日光燈,“一百多年裡,居然發明了這麽多高科技,這些東西,是讓我再變強一百年、一千年都創作不出來的。”
“說實話,我還是頭一回知道有「宇宙」這個概念,之前我們就算上天的時候,也只在對流層,都沒上過平流層吧?”
“你突然說這兩個詞,讓我有些出戲。”弧月鏡雪下翻了一個白眼。
“對流層,大約在0至712km以內,是最接近地面的的大氣層.......”相川雨生卻沾沾自喜的說道。
“我知道!”
“好的,弧月鏡同學,麻煩告訴我平流層的概念。”
“.......”
“哎呀,忙死了,忙死了,這個經費批不批呢,算了,心情不好,就一円都不給了。”巫女大人注意力回到了文件身上。
“哈哈哈——”相川雨生放肆的大笑,空蕩的正殿裡,甚至還有回音。
“你說你能在明川考中遊,我現在是絕對不會相信了,平流層大約在712km至5065km左右,知道了嗎。”
弧月鏡雪下正在忙碌,所以沒有空回答,她現在的速度,上櫻空風只有她的五倍了,進步很大。
“不過啊,”相川雨生歎了一口氣,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輕聲說道:“好久沒上過天了。”
清楚自己的實力和水平,但是礙於時間】卻只能什麽都不做,即使是相川雨生的性格,偶爾也會覺得無奈。
“決定了!找個機會去坐坐飛機,體驗一下這個新奇的事物,順便回味一下雲層之上的感覺。”相川雨生握拳拍掌,有些期待,心情又變得愉悅了起來。
關於自己的情緒,他調整起來一直很快。
“你知不知道,”弧月鏡雪下扭頭,不滿的抱起胸,雙眉微微蹙起,“我也很強?”
“想要飛而已,我已經不是幾百年前你剛認識的那個弧月鏡了,再也不用你拉著我飛,我也可以帶人一起飛!”
還沒看完的公務,巫女大人隨後丟在桌面上,在相川雨生的目光中,走了過來,抓住了他的手。
身體逐漸變得輕盈,在巫女的主導下,兩個人向窗戶飄去。
“現在就飛,這麽突然。”相川雨生笑著問道。
“就是這麽突然。”推開窗戶,兩個人徑直向上飛去。
清明神宮的全貌,逐漸顯露在相川雨生的眼中,因為是工作日,來參觀拜詣的遊客並不是很多,零星的遊客在繼續上升後,逐漸化為一個模湖的點。
天上還有殘留的飛機雲,如果此時恰好有飛機出現,該是多麽有趣的事情呢,大概是會成為新聞?
“你現在能飛這麽高啦。”
“你果然還在小瞧我,你以前帶我到雲上去玩過,我今天也可以!”巫女大人的臉頰像偷吃東西的倉鼠鼓鼓囊囊,柔嫩的肌膚,讓人擔心一戳下去,臉頰就會炸開。
高度越來越高,連本該仰視的飛鳥,此刻也在兩個人的下方。
潔白的雲朵,逐漸變得觸手可得。
終於,兩個人抵達了皇居殿頂上最濃厚的雲朵之上。
弧月鏡雪下伸手一揮,刺眼的陽光便隨之消失,碧藍的晴空清澈無比,茫茫然的靛藍色填充著天地,雲層似海般的漂浮在腳下。
彷佛處於世界的開頭,一切的原點。
“這種場景應該是我公主抱著你飛上來才對啊。”環顧四周許久未曾見過的畫面,相川雨生輕笑一聲。
“喔,滿足你。”巫女大人點點頭,雙手環抱住相川雨生的脖子,雙腳一跺虛空,整個人向上飛起。
相川雨生順勢將她接在懷裡,滿意的頷首,“不錯,就應該是這樣的畫面。”
輕輕一蹬腿,抱著弧月鏡雪下向前飛去,到了雲朵中心後,相川雨生示意懷中的巫女:“把雲朵變成能踩的。”
不施加術法的話,踩下去就會落空。
從幾千米的空中掉到地上,還不用術法緩衝這種事,相川雨生沒有試過,肯定比破皮嚴重,很有可能會受傷。
恢復至少也有幾天半月吧,後果太嚴重,相川雨生可不願意。
“好了。”光暈流淌,像是快要睡著的巫女,在相川雨生的懷裡,打了個哈欠說道。
相川雨生坐在了雲上,弧月鏡雪下則調整姿勢,改成了側坐在他的大腿上。
抓起一捧雲,微微揮手,便消散成為了霧氣,弧月鏡雪下則揮了揮手,雲層匯聚出一張寬大的床鋪,她躺了上去。
相川雨生捏出一個雲球,向她的臉上砸去,可惜還沒有碰到,就又提前散成了一團霧氣。
“幼不幼稚。”一個雲被出現,蓋在了她的身上,隨後,遠處升起了一個雲炮塔,炮口直直的朝向相川雨生。
“休——”弧月鏡雪下笑眯起眼,嘴裡發出這樣的擬聲詞。
沒伴隨她是一聲,炮口裡便會湧出真正的雲球,狠狠的‘打’在相川雨生的臉上。
完全是弧月鏡雪下的主場。
相川雨生悲憤欲絕:“不是,我也想這麽玩啊,你逼我動用術法是吧?”
巫女大人有些慵懶的閉上眼,雙手抱住相川雨生的雙手按在胸前,沒等他繼續感受那美好的觸感,便松開了手:
“可以玩啦。”
相川雨生再觸碰雲朵,已經不會出現剛剛的那種情況。
“我有點想要睡會兒,你慢慢玩。”她將屁股從相川雨生的腿上移開,徹底躺到了雲上,所在區域下陷,完全包裹住了她的身體。
調整了幾下姿勢,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弧月鏡雪下皺眉。
相川雨生將左手伸了過來,放在她的下巴邊上。
手瞬間被抱住,皺著的眉頭也愉悅的舒展,帶著舒適的笑意,弧月鏡雪下用臉頰蹭了蹭相川雨生的手背。
坐在雲上,只有單手的相川雨生,則開始自娛自樂。
......
左手傳來異動,弧月鏡雪下從身後抱住了自己,將下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臉頰貼著自己的耳朵。
“醒啦?”
“差不多,你在幹什麽呢?”
“凋塑。”相川雨生的右手拿著一個雲刻刀,而他的面前,則是兩個雲朵小人。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弧月鏡雪下看清楚了兩個小人的長相,她歎了一口氣:“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千萬不要說你捏的這兩個人雲朵小裡面,有一個是我。”
“首先,這是凋塑,是藝術品,不是捏的。其次,真的這麽絕情?”捏....凋的就是自己和她的相川雨生,不甘心的問道。
“我願意說這兩個東西是人,已經是很愛你的表現了。”弧月鏡雪下回以微笑。
“哪裡不像了?這頭髮、這眼睛、這.......”
沒有消失的雲炮塔,射出雲球,將小人打散。
“看不到這個你眼中像我的家夥,舒服了。”弧月鏡雪下拍拍手上的灰塵,笑容愉悅,伸手聚攏雲彩:“還是我給你捏出一個真正像樣的吧。”
“.......”
“雖然但是,你打散的是「我」,這個就是「你」,還在。”快速眨眨眼,相川雨生說道。
“......”
弧月鏡雪下的表情凝滯。
雖然有所防備,但是因為雲球的速度太快,相川雨生連自己的最後一個作品也沒有保護住。
“好了,我捏的,像不像你。”弧月鏡雪下展示她的作品。
“你這不就是個球嗎?”
“它就是「笨蛋」啊。”
“?”
“你看看我這個作品,「笨豬」,評價如何?”
“唔溜君你能不能好好看清楚豬是什麽樣子的嗎?它是個動物,而不是你手中的妖怪形狀的東西!”
“那要不我把作品名字更改為「笨妖怪豬」?”
......
“這個給你,我的新作品。”
“我才不要。”
“那我就把這個戒指丟了。”
“你敢!”
弧月鏡雪下扭頭一把從相川雨生的手裡搶過那枚雲戒,戴在了自己的無名指上。
“粗細都不均勻,質量差評。”
“那我再嘗試幾個。”
“不用啦,第一個才是最好的,即使是無心的,我也喜歡。”
弧月鏡雪下摩挲著雲戒,光芒流轉,戒指上面多了一些質感。
太可愛了。
看著撫摸戒指,帶著笑容的巫女臉龐,相川雨生想道。
“這個可什麽都不算喔,太敷衍了。”相川雨生笑著說道。
“你說了算。”弧月鏡雪下點點頭,仰面看著他。
很自然的湊近。
雲朵之上,是香香甜甜的味道。
“滴答。”
“滴答。”
皇居殿的屋頂,多了幾個深色的小點。
下雨了嗎?
天上是晴空。
“滴答。”
“滴答。”
“滴答。”
越來越多的「雨水」,從潔白不該下雨的雲層之上,落到了屋頂,發出清脆的聲響。
下雨了。
在這個神奇的世界,七夕節的時候,天上出現局部太陽雨,應該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