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拎著行李回到住處，坐在床沿都很尷尬，不知道怎麽打破平靜。

　　“你睡我的床，我的床乾淨，我睡在李澤這裡吧。”

　　“嗯。”

　　兩個人紅著臉，開始收拾東西。本來回來的路上，楊楠珂的心就像慢慢加熱的油鍋，越來越燙。當關上門的那一刻，忽然往油鍋裡加了幾滴水，馬上就沸騰了，或許李婷的思緒和他一樣吧。

　　沒有多少東西收拾，就從包裡拿出來幾件衣服，兩個人假裝忙了半個小時。

　　“走吧，出去吃晚飯，天都快黑了。”

　　“對，走。”

　　兩個人趕緊逃離那個讓人發燙的小空間。

　　在學校門口的小飯館，兩個人買了一大一小兩碗滾燙的燴麻食，飯館只有他們兩個人，安靜得只剩下瓷杓碰著瓷碗的聲音，兩個人一句話不說，急匆匆吃完了一頓晚飯。

　　“走吧，咱倆先去我親戚的面館看看，認認路。”李婷提議，她不著急回那個小空間，太尷尬了。

　　“嗯，走吧。”

　　天黑得很早，兩個人往東走了幾步，路燈就亮起來了。細雪也跟著燈光，一起撒在枝頭，撒在路邊，撒在兩個人的眉尖額頭，好像是老天爺有意讓他們共白頭，雪漸漸鋪滿地面，記錄著兩個人走過的腳印，地面上四隻的腳印靠得越來越近。

　　“雲姨，我和我同學來了。”

　　“來了，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同學麽?”女人趕緊拉著兩個人進了一家面館。

　　現在已經七點了，面館已經沒有客人了。城裡人五點就下班了，他們一般回家吃飯。莊稼漢還是和家裡一樣，每天吃兩頓飯，中午兩點到四點，他們已經吃了下午飯。

　　“哎呀，你在這上學，離得也不遠，你怎不來姨這吃飯嘛?”

　　“平時上課忙，放學時間也不多。”

　　“那你往後要常來呢，這是你說的那個同學麽?”

　　“嗯，這是我同學。”

　　“小夥子長得精神，”雲姨上下打量了楊楠珂一番，悄聲問李婷:“得是你男朋友?給姨說，姨不給旁人說。”

　　“姨，你說啥呢?不是的，就是我小學同學，一直在一個班，關系非常好，咱到裡面說。”李婷臉瞬間紅了。

　　兩個人牽著手，進了廚房。楊楠珂站在飯館門口，看著的雪花，在空氣裡畫著風的痕跡，雪花折射了路燈昏暗的光，整個世界都變得扭曲，眼前的一切，就像梵高的名畫《星夜空》。

　　“我看這娃挺好的，人長得精神，只要不影響學習，你要談對象就談麽，年輕人，姨理解。”

　　“真不是的，我這同學想放假掙點錢，我也不想在家閑著。”

　　“你有這想法，姨得支持你，從明天開始，你倆就過來乾。”

　　“姨，是這，我不缺錢，你給我同學多開上點錢，咱自家生意，我有沒有都行。”

　　“哎，你還說不是男朋友，這就把自己賣了還幫別人數錢呢。”

　　“嘿嘿，人家娃有志氣，怕以後看不上咱。”

　　“不會的，姨看人不會走眼，這娃靠得住。那是這，姨每天給你倆60元，我給你，你看著給你同學，你看得行不?”

　　“能行，我想一哈，你等哈給我同學說，我倆工資都是35元。”

　　“對，姨聽你的，我娃也是好心麽，姨支持你。”

　　“呀，還是我姨好。”

　　楊楠珂看見兩個人出來了，趕緊站起來。

　　“小夥子你坐啊，

別站著，叫啥名字?”　　“姨，我叫楊楠珂，你叫我珂珂就行。”

　　“哦，是這，你明天就開始來我這幫忙，明天早上十點到我這就行，早上飯在我這吃，我給你們準備好。”

　　“沒問題，姨。”

　　“我給你倆每天35元，我把錢給婷婷，你倆分。”

　　“可以可以，謝謝姨。”

　　“老劉，你出來一下。”雲姨撩開通往後院的門簾喊。

　　“怎哩麽?”一個男人叼著煙出來拎著菜刀出來了，雖然說話聲音很暴躁，但是面相卻很和善，“正剁肉哩，有啥事?”

　　“婷婷來了，還引個同學。”雲姨拉著楊楠珂的手過去:“來，小夥子，這是我當家的，你劉叔，認識一哈。”

　　“叔，往後給你添麻煩了。”

　　“啊，婷婷他爸都給我說了，你來就行，聽你姨安排。”

　　“沒問題，你現在忙啥呢?我給你幫忙。”

　　“不用不用，都是油，你不沾手。餓不餓?我先給你倆下點面。”

　　“叔，我倆吃了。”李婷趕緊應道。

　　“那行，你們先諞著，我後面還有點事。”說完劉叔嘴一松，煙頭掉在腳下，一隻腳踩上去踩扁了煙頭，轉身撩開門簾去後院了。

　　“姨，平時你倆忙得過來不?”

　　“忙不過來，之前有一個我巷子裡的年輕人在這學手藝幫忙，都學了一年多了，前幾天人家回去相親了，給我捎話說過完年跟著女方去南方打工，不來了。”

　　“呀，學個手藝多好麽?怎想著打工去。”

　　“誰知道麽?估計害怕媳婦跟別人跑了吧，也不是咱自己的娃也沒辦法管。”

　　“嗯，那你過完年再尋個幫忙的麽?你倆這忙不過來麽。”

　　“啊，過完年看我娘家侄兒來不來，對咧，你這幾天在哪住?不行住姨這兒，姨樓上給你支個床。”

　　這話一問，李婷瞬間臉紅了，她趕緊撒謊說:“不了，我去南門那我同學家，她爸媽過年跟前才回來，我在她家住幾天，楊楠珂有租的房子。”

　　“那能行不?”

　　“怎不行麽?平時我同學一個人在家，經常讓我晚上去陪她，我倆關系好得很，在她那住她還高興。”

　　“是不?那咱在人家那，勤快點。”

　　“嗯，姨，那我倆先走了，不早了。”

　　“能行，那你兩路上慢點。”

　　“放心，楊楠珂送我過去，明天早上再過去接我。”

　　“啊，姨，你放心，我肯定把李婷安全送過去。”

　　“行，明天過來吃飯，嫑亂花錢了。”

　　“嗯嗯，我倆明天十點過來。”

　　說著，兩個人出了門，雲姨也跟出來送他們。

　　“你進去吧，外面凍得很，你不出來了。”楊楠珂給雲姨揮揮手。

　　“你倆路上小心點。”叮囑完，雲姨就進去了。

　　雪和風，讓趕路的人腳步匆匆，所有人都不關心路邊的霓虹燈，隻想著趕快回到溫暖的家裡。他們倆也一樣，起初兩個小鹿亂撞的心，現在已經凍得很平靜，一句話不說，急匆匆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