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太陽很不給面子，早早就把這個小城烤成了火爐。學校辦公樓前，是二十多階台階，台階上，有一方四五十平方的平台，兩邊各有兩根柱子支撐著五六米高的雨棚，雨棚上立著旗杆。平台上，擺了一排課桌作為主席台，鋪了紅色的桌布，擺上茶杯，排了四五個話筒和座位牌，太陽照在主席台上，台下的人看座位牌就是一片光，看不清上面的字。座椅的上方，拉了一條長長的橫幅，上面寫著“翊北中學新生軍訓動員大會”。桌椅前面好幾條線往兩邊蔓延，連著兩個碩大的音響，每個都有一米高。

　　才七點四十分，辦公樓前的操場上，已經密密麻麻地站著一千多個新生。學校門口，還時不時跑進來幾個貪睡的。

　　“安靜，嫑說話咧！各班清點一下人數，動員大會十五分鍾後開始。”一個地中海大叔彎腰湊到話筒前喊。

　　各班班主任正躲在樹下聊天，聽到主席台的聲音，也慢悠悠過來找自己的班級。

　　閆文秀坐在樹蔭下面，朝一班的隊伍揮揮手示意了一下，李強趕緊舉起手比劃了個“ok”，熟練地點了點人數，趕緊跑過去報了情況。

　　此時，一個領導模樣的人出來，地中海趕緊彎著腰湊過去。領導指了指桌子，轉身又進去了。地中海把領導送進樓，轉身腰身直挺，喊了幾個學生，把主席台往後挪了一米多，終於主席台上沒有一點被太陽曬到。

　　七點五十，主席台就已經坐滿了領導，偏左坐著兩個穿軍裝的。幾聲響亮的呼號，二十一個軍裝整潔、面容俊冷的士兵跑進會場，整齊的排在各班隊伍前面。後面的同學瞬間安靜，都伸長脖子看前面的兵哥哥。

　　雨棚上面，兩個兵哥哥已經把國旗整理好，肅立在太陽下。

　　“那個，大會現在開始，首先，起立，奏國歌。”

　　台上的領導都站起來肅立。

　　“哢”，前面二十一位兵哥哥領標準的軍禮，身後的學生，也學著樣子敬禮。地中海躲在柱子後面偷笑。

　　國歌響起的一刹那，一個兵哥哥用力把國旗甩進風裡，另一個兵哥哥緩緩拉動繩子，國旗慢慢升起，在國歌結束的一刹那，國旗剛好到頂。兩個兵哥哥綁好繩子，仰望國旗，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手放下的那一刻，樓下的兵哥哥也一起把手放下，立正在隊伍前面。身後的學生稀稀拉拉的把手放下，衣褲摩擦的聲音響了十幾秒。

　　“大會進行第二項，請校長講話。”

　　隨著“吱吱”幾聲，地中海把最中間話筒調整到合適的高度，湊到中間的男人面前。校長掃了一眼台階下的學生說:“首先，看看你們腳下的地方，這裡是高級中學。看看周圍的一磚一瓦，都將陪著你們走向人生更高的巔峰，只要你們優秀，你們將會比大多數身邊人更優秀…”

　　校長的講話，像一捧充滿力量的清水，澆灌著太陽下的向日葵，但是台下的更多學校，相當台上的校長，因為他不用曬太陽。

　　“最後，我希望大家在這裡，好好學習，茁壯成長。將來有一天，你們會用最好的成績，作為敲門磚，敲開好大學的大門，走向更高的巔峰。我的講話完畢，謝謝大家。”

　　地中海在台上高舉雙手，做出鼓掌的樣子。台下的學生馬上明白了，也跟著鼓掌。

　　校長說完，又有兩個領導講了話，各班就被一個兵哥哥帶到訓練場地。教學樓前的操場分給一到八班軍訓，剩下的十二個班，

帶到後面的足球場訓練。　　兵哥哥把一班的隊伍帶到地方，教官開始重新排列隊伍。

　　“前兩排男生，後兩排女生，高個子在我左手方向。”教官左手握拳舉起，所有人開始重新找自己的位置，隊伍亂了一分多鍾。

　　“吖，笨得很，你前面來，你往後三個人。”教官指揮者高低像山峰一樣的隊伍，重新整理。

　　“好，你們要知道的第一件事，服從命令！這個高個子，你剛才聽到什麽?”

　　“服從命令！”班長像電視劇演的那樣吼。

　　“好，你出來，前兩排，蹲下。”

　　前兩排男生慢慢悠悠下蹲，有的單膝跪地， 有的像父輩一樣，兩條大腿貼小腿，屁股蛋挨著腳踝蹲下。

　　“先學第一個內容，站軍姿，大家都看好。”說著擺弄班長，給大家做示范。

　　等所有人站直了，教官用皮帶，把隊伍裡動作不規范的，一個一個調整好。然後站在他們對面，一動不動陪他們站了一一個鍾頭。

　　在說出解散那一刻，所有人動都不想動，直接坐在地上揉腿。下午，所有人又被虐了四個鍾頭，好幾個女同學曬暈了，被抬到陰涼處灌藥湯。

　　第二天早上，軍訓開始之前，李婷急匆匆把楊楠珂喊到教室。

　　“把鞋脫下來。”

　　“怎了?”

　　“別問了，脫下來嘛。”

　　楊楠珂把鞋脫下來，看到李婷從口袋裡掏出來兩個衛生巾，他的臉紅到了耳根。

　　“我聽他們說，鞋裡面鋪上這個腳舒服點，還吸汗。”

　　李婷低著頭，把鞋墊取出來，拆了衛生巾包裝，把上面幾個細條揭開，把帶膠帶的那一面貼在鞋墊上，再把鞋墊放回鞋裡。

　　“穿上，試試。”

　　李婷抬起頭，她的臉也是紅的。

　　“舒服呢，走吧。”楊楠珂穿上鞋子，腳底軟綿綿的，像踩在棉花上。

　　“嗯。”

　　後來的幾天，楊楠珂每天晚上回家前，去廁所偷偷把鞋裡面的衛生巾拿出來扔了。李婷早上又給他塞進去新的。

　　軍訓一直持續了半個月，楊楠珂擔心李婷忍受不了這樣的酷暑，李婷擔心楊楠珂的胃又會出什麽問題。六十多人的隊伍裡，他們兩的目光只有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