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吝嗇的，當快樂的時候，它就會變得很短。

　　小年夜，他們跑到了這座城最大的商場，裡面的燈光，亮得如同白晝，兩個人像城裡人一樣，慢慢欣賞那些漂亮的衣服，甚至取下來去試了試。一邊逛一邊互相承諾，要給對方買哪套衣服，楊楠珂為李婷選了一件粉色的毛衣，李婷為楊楠珂選了一套運動裝。

　　忽然，楊楠珂看見一個很熟悉的身影，正挎著一個男人，站在電梯上下樓。他像瘋了一樣，掙脫開李婷的手，順著電梯往下跑。

　　“嗨，幹啥去?”李婷趕緊在後面追他。

　　楊楠珂拉了一下那個女人的肩膀，叫了聲:“媽！”

　　“嗯?”女人回過頭，看了一眼楊楠珂。

　　“不好意思，姐姐，認錯人了，”

　　“哈哈，沒事，沒事。”女人跟著男人下了樓梯，出了商場。

　　“怎了?我聽見你叫媽?”李婷追上來問。

　　“認錯了，背影太像了。”

　　“像誰?”

　　“我媽，走吧，回家。”

　　兩個人路上一句話也不說，楊楠珂一直想著那個背影。從他會走路開始，從早到晚，一直跟著那個背影后面，那種安全感，至今天天都在回憶。

　　李婷看他不想說話，也不多問，挎著他的胳膊，在旁邊陪他走。

　　晚上，兩個人背靠背躺在被窩，李婷終於忍不住了，問:“你是不是想你媽了?”

　　“嗯。”

　　“經常想嗎?”

　　“每一天。”

　　“你恨她不要你嗎?”

　　“有時候會，但是現在，你知道我這幾年的經歷，知道我一直在受苦。我害怕她和我一樣，每天都擔心她過得好不好。”

　　“你還記得她長什麽樣嗎?”

　　“越想一個人，時間長了就會把那個人的長相弄錯。我已經忘了，開學前我二爺爺給了我一張她的照片。”

　　“我能看看嗎?”

　　“沒在這，在家放著呢。”

　　“哦，如果你現在心裡很難受，我抱著你睡，你把我當你媽媽。”

　　兩個人轉過身子，楊楠珂把頭靠在李婷的胸口，李婷抱著他的頭。

　　“怎麽樣，好點了沒有?”

　　“沒有，你胸口沒肉。”

　　“滾！”

　　李婷推開楊楠珂的頭，轉身屁股對著他，被背後這個傻子氣笑了。楊楠珂把熱水袋塞到她的懷裡，也轉過身，繼續保持這種讓兩個人溫暖又舒服的距離。

　　楊楠珂一直有一個問題沒敢問過李婷，今晚想問清楚:“我一直有一件事不明白，能不能問問你?”

　　“什麽事?”

　　“我們認識六年多了，我一直沒明白你當初為什麽會和我一起玩?”

　　“你想知道嗎?”

　　“很想。”

　　“等哪天你討厭我了我再告訴你。”

　　楊楠珂想都沒想就說了一句:“你這是永遠都不想讓我知道嗎?”

　　李婷聽見他這麽說，心裡暖洋洋的，她感覺身邊這個男孩全身都散發出甜蜜的味道，她很想轉身抱著他，但是內心那份保守沒有讓她這麽做。

　　二十多個晚上，兩個純潔的少年就這樣溫暖著對方，一直沒有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