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跑得累不?”

　　“不累，你呢?”

　　“我也不累，今天有個叔，一口面一口蒜，一碗面吃了兩疙瘩蒜。”

　　“四樓幾個醫生，在那猜拳賭輸贏，輸了的給錢。”

　　兩個人踩著殘雪，你一句我一句聊著今天的所見所聞。走到巷子口的小超市門口，楊楠珂停下來。

　　“走，給你買點零食吃的，晚上吃。”

　　“不了，剛吃完飯。”

　　“走吧”

　　楊楠珂摟著李婷的肩膀，進了小超市，這個忽然的小驚喜，讓李婷心裡像小鹿亂撞一樣。

　　“你隨便拿，我請客。”楊楠珂晃了晃手裡的二十塊錢，拉著李婷的手腕，到了零食架子跟前。

　　李婷紅著臉，挑了兩包薯片，一包小麵包。

　　“多拿點嘛。”楊楠珂又拿了幾包其他的，又拿了兩瓶橙汁，拉著李婷走到收銀台。

　　“老板，有沒有留言貼，一面有膠的那種。”

　　“有，在那。”老板指了指靠近門的架子。

　　楊楠珂拿了兩包，老板拿了個塑料袋，把他們的東西都裝起來。李婷還紅著臉，在一旁低頭一句話不說。

　　“一共十九塊。”

　　楊楠珂把二十塊錢遞給老板說:“給，不用找了，再拿兩個棒棒糖。”

　　“自己拿，在那。”

　　楊楠珂從櫃台的小紙盒裡拿了兩個棒棒糖，隨手拆了一個，塞到李婷嘴裡，把另一個裝到她兜裡，拎著袋子，拉著她的手腕出了超市。

　　出了超市門，李婷把兜裡的棒棒糖拆了，塞到楊楠珂嘴裡，兩個人相視一笑，在昏暗的路燈下面慢慢走。

　　回到院子裡，房東門口排了七八個熱水壺，楊楠珂拎了自己的兩個。這是他們之前和房東的約定，每個水壺每個月十五元錢，他們早上出門的時候把熱水壺放在灶房門口，房東幫他們燒好一壺開水，晚上自己拿。平常時候，灶房門口會排二十多個熱水壺，現在都放假了，院子裡只剩下幾個在城裡打工的人，房東還是按照約定，給他們燒了熱水放著。

　　回到屋裡，李婷倒了兩杯開水，抱著一杯暖手。楊楠珂拎了半桶涼水，兌了一盆泡腳水。李婷拆了一包薯片，坐在床沿吃，把腳伸到楊楠珂面前。楊楠珂馬上幫她把鞋子襪子都脫了，兩個人又面對面一起泡腳，李婷唱著喜歡的歌，他輕聲附和。

　　晚上九點多，楊楠珂跑出去買了個熱水袋，灌了熱水，塞到李婷的懷裡。兩個人沒有了昨晚的羞澀，蓋了兩層被子，鑽到一個被窩背靠背睡了一夜。

　　第二天，楊楠珂還沒醒來的時候，李婷就坐在床沿梳妝打扮，都收拾完了，兩個人踩著殘雪，哆哆嗦嗦到了面館，開始新的一天生活。

　　楊楠珂把昨天買的留言貼放到櫃台說:“姨，給你這個。”

　　“給我這個幹啥?”

　　“你接了電話，順手把訂飯的人幾樓姓什麽，還有多少錢寫到紙上，這種紙一面帶膠，可以貼到框子上，我送的時候你就不用給我說了，我拿了就走。回來我把紙條留著，隔一會兒按照紙條再去收碗，我就不亂了。”

　　“呀，還是珂珂聰明，趕緊吃飯，吃了飯咱再忙。”

　　李婷沒看到劉叔:“我姨夫呢?”

　　“後門那送過來幾袋面，他去卸了。”

　　“我去幫忙。”

　　楊楠珂趕緊往後院跑，劉叔正在往後廚搬一袋麵粉，後門的小車上還有幾袋。

　　“叔，我幫你。

”楊楠珂小跑到小車那，拎著袋子的兩個角，五十斤的麵粉輕輕松松就搬起來了。　　劉叔說:“完了，你趕緊吃飯去。”

　　楊楠珂把最後一袋搬走的時候，劉叔把三輪車推到院子裡，放在牆角。

　　吃完早飯，一天的工作又開始了，四個人各忙各的事情，李婷的聲音比昨天更自信了，楊楠珂按照雲姨寫的地址，把面送過去，回來把紙條留著，過一會，又拎著空框子去收碗筷。

　　吃完晚飯，路邊的積雪已經沒有了，空氣也沒有昨天那麽冷了，兩個人聊著今天的趣事往回走。

　　“先不急回去嘛，回去也沒事做，我們去廣場逛逛。”李婷提議。

　　“走嘛。”

　　“走，咱也像城裡人一樣，每晚吃了飯都逛逛好不好?”

　　“好，聽你的。”

　　說著，李婷挎上了楊楠珂的胳膊，往北拐向了廣場。楊楠珂紅著臉，嗓子眼像被什麽堵住了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廣場三面擺了很多小遊戲攤子。有好幾個套圈圈的攤子，可以套兔子、倉鼠、烏龜、小金魚，大冷的天，也不知道這些小動物露天擺著冷不冷。有個攤位可以套各種各樣的塑料玩具和毛絨玩偶，從小到大往後排了一大片。有幾個打氣球的攤子，十塊錢可以打很多次，但是沒有獎品。有賣發光玩具和發光小頭飾的人， 舉著一個木架子，在各個遊戲攤子之間穿梭。廣場中間，有很多小型的遊戲機器，很多人帶著小孩排隊玩。廣場另一面，搭了一排棚子，棚子裡擺滿了箱子，箱子裡都是散裝的食品，散發出葷油和奶油的香味。李婷和楊楠珂穿梭在攤位之間，感覺自己像城裡人一樣，享受熱鬧的夜生活。

　　回到家，李婷眉頭一皺，撓了幾下頭皮。楊楠珂趕緊調了一盆熱水，放在凳子上，擺到床頭。他讓李婷躺在床上，學著爸爸給媽媽洗頭的樣子，先把李婷的馬尾辮解開，把頭髮放在熱水裡，撩起來幾捧水，把頭皮潤透了抹上洗發水，頭皮、耳邊、臉頰都輕輕按摩幾分鍾，又把頭髮一縷一縷搓洗乾淨。換一盆熱水，把李婷頭上的泡沫清水洗乾淨了，用毛巾一縷一縷輕輕擦乾，再把頭髮盤起來，用乾毛巾包住。

　　洗頭的時候，李婷一直用書捂著臉，整個臉都在發燙。因為楊楠珂每一次觸碰她的皮膚的時候，她都感覺像觸電一樣，她的心臟都要漏跳一拍，這種感覺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此刻，她的世界只剩下自己和這個男孩，晚上睡覺的時候，全身都是暖暖的，她想，這或許就是幸福吧。

　　後來的幾天，早上，李婷用晚上剩下的熱水給兩個人洗衣服，楊楠珂打掃房間，收拾床鋪。忙碌一天，晚上，他們在回家的路上，拐出面館的巷子之後，李婷就要挎著他，去轉一下廣場，商場，或者大超市，每天回家的路上，他都要給她買幾塊錢的小零食吃，兩個人說說笑笑回家。泡腳，聽歌，聊天，他把熱水袋塞到她的懷裡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