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呀呀......!”
手上傷口血液不斷噴湧而出,大漢目光失神呆滯片刻,方才感受到鑽心的疼痛蔓延至全身,他頓時臉色蒼白如同行屍走肉,捂住傷口發出一道聲嘶力竭的痛呼。
佃雲先是嫌棄地避開大漢傷口處噴濺的血點,接著循聲往酒檔門外望去。
耀眼的陽光從門外揮灑而入,將一步步走進的那道修長身影照耀得越發挺拔而偉岸,雖看不清來人的臉龐,佃雲卻心知肚明來者何人,原本在袖中緊握著匕首的手掌,此時也放松下來。
血雨在酒檔裡噴濺,駭人的劇烈嘶吼聲,引得酒檔中的一眾食客們紛紛矚目旁觀,當見到大漢被當場斬斷一臂時,皆是大驚失色、目瞪口呆。
而大漢的同夥們原本正開懷暢飲、借著酒勁嬉笑怒罵著,驟然見大漢不僅當眾吃癟,甚至連手掌都被斬斷時,亦先是一驚,緊接著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然後抽刀在手朝著門邊望去。
只見馬羽的挺拔身形籠罩在一襲黑袍之下,寬厚的兜帽加上下顎的黑巾,壓根就看不出馬羽的廬山真面目,唯有眼底的一道疤痕被襯托得越發明顯。
馬羽渾身上下都縈繞著冷冽肅殺、不可捉摸的詭異氣勢,恍惚間,眾人隻覺得整間酒檔的氣溫驟降,遍體生寒、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那幾個大漢首當其衝,感受更加明顯,隻覺得馬羽身上的氣勢就如同凌冽的刀子一般,皮膚上好一陣莫名的刺疼。
幾人心中也是不自覺地興起一股不安的情緒,但仍是如同往常那般飛揚跋扈地朝馬羽怒吼道:
“哪來的疤臉佬?敢在爺們的面前鬧事,還出手傷爺們的兄弟,活膩歪了?”
酒檔裡其余眾人看清楚幾個大漢的身份後,皆是噤若寒蟬,投向馬羽的目光中滿是同情。
你說你惹誰不好,非得惹上這幾尊大神?要知道在這十裡八鄉,這幾個大漢可是絕對無人敢惹的存在。
他們是跟著貿易船隊從海外而來的武士浪人,整天仗著自己的身強力壯,手裡有那麽個一招一式,在這附近是橫行霸道、無惡不作。
不僅尋常鄉親們不堪其擾,就連在此過路的旅人,都得被他們從身上刮幾層油水下來。
往日裡鄉親們見到他們,皆是能躲就躲,躲不過也得好聲好氣地供著,生怕一個惹得他們不高興,就得遭受一頓毒打。
而這兩個一看就是外鄉人,竟是敢觸犯他們的霉頭,還暗中偷襲斬斷其中一人的手掌,可謂是結下梁子,今日之事恐怕不會輕易善了了。
酒檔的掌櫃躲在櫃台後面,偷眼看著那幾個浪人壯漢叫叫嚷嚷著往馬羽身邊圍去,心中也是叫苦不迭。
他這酒檔本就是小本經營,往日裡盈虧堪堪能夠持平,還得拿出一大筆錢來孝敬那幾個浪人壯漢。
若是他們在這酒檔裡打起來,那些個木桌木椅哪裡經受得住他們的折騰,這可是筆大價錢!
想到這,掌櫃的即便心中再怎麽害怕,也隻得當即擠出一抹難看的笑意,擠到雙方之間,想要好言相勸、做個和事佬:
“各位好漢,各位好漢!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不如化乾戈為玉帛,交個朋……”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一名浪人壯漢一個耳光扇在臉上,整個身子像陀螺一般在原地打了好幾個轉,方才狼狽地癱坐在地口鼻流血,臉頰腫起好大一塊。
“誰他媽的要個這支那佬低頭不見抬頭見?敢惹我們兄弟幾個,
定要讓這小子好好長長記性!” 掌櫃的捂著臉支支吾吾不敢再多言,其他看客見到掌櫃的慘狀,也是對他投去同情的眼神,卻同樣沒一個人敢再有多言,生怕會引火上身。
“小子,膽敢傷我們兄弟,想必不是泛泛之輩,敢不敢報上你的大名。”
馬羽卻是連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徑直往佃雲身邊走去。
在他看來,這幾個人腳步虛浮,行進間沒有一點章法,一看就是徒有其表的流氓浪人,怕是隻比普通人要強一些,連那些軍隊中隻受過基本訓練的新兵都比不上。
這樣的人能橫行霸道如此之久,只不過是之前沒有遇到硬茬子罷了,對於他們這般貨色,馬羽真是連出手的欲望都沒有,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
“這一次就算給你們一個教訓,趕緊帶他去尋找郎中,興許還能把手掌給接回來。奉勸你們日後最好睜大眼睛,看清楚什麽人能惹,什麽人是你們惹不起的,否則總有一天會惹火上身,屆時可沒人能像我這般好說話。”
他這一番話可謂是好言相勸,若是換做其他練家子,或是機靈點的,都能從馬羽一擊斬斷浪人大漢手掌的精妙攻擊中,體會到雙方之間有如天塹一般的巨大差距,識趣退去。
然而這群地痞流氓即便會些拳腳功夫,也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野路子,哪看得出彼此間的差距。
況且他們在外橫行霸道久矣,往常也沒見過什麽高人,日子久了還真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沒人能是他們的對手。
再加上酒過三巡,酒氣上頭的他們早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面對馬羽的一番規勸,他們不僅沒有識相退去,反而是覺得馬羽在大言不慚地出言挑釁,當即心中的怒火更甚:
“我呸!也不知道從哪來的野種,分不清天高地厚,傷了人還敢口出狂言,你別讓老子擒到你,否則定要把你那張嘴給狠狠抽爛!”
“也許有人是爺們惹不起的,但絕不會是你!敢在此鬧事,也敢胡言亂語,真是可笑。”
圍觀的眾人也不能理解,他們不知馬羽武技之強,卻見過那幾人舞刀弄槍的模樣,當即也覺得馬羽不過是在胡說八道。
有心軟的看客已經預想到馬羽的悲慘下落,他偏過腦袋實在是不忍直視。
又聽到那被馬羽斬斷手掌之人,強忍著那幾乎要讓他當場昏厥的劇痛,赤紅著雙目看著馬羽,咬牙切齒道:
“你個疤臉狗雜種,竟敢偷襲老子,你給老子等著!等老子抓到你,一定要把你所有手指頭、腳指頭一根一根砍下來拿去喂狗!”
說罷,六名流氓浪人當即推開攔在身前的桌椅板凳,怒吼著朝馬羽奔來。
酒檔裡頓時驚呼聲陣陣,那些原本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看客們,見到真打起來也很是驚慌,膽小的趕忙奪門而出,膽大想要留下來看熱鬧的,他們龜縮在角落生怕被殃及池魚。
這六個流氓浪人也不知是不是彼此配合得久了,行動間居然還稍有章法,從不同的角度圍攻向馬羽,將其退路全部堵死,試圖讓馬羽自亂陣腳、敗下陣來。
可他們也僅止於此,馬羽神色未變不見絲毫慌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靜靜等待著襲擊到來。
酒檔裡的看客們見馬羽毫無動靜,還以為他是被六人來勢洶洶的攻擊,給直接嚇傻了,紛紛為馬羽捏把汗。
他們雖不覺得馬羽是那幾人的對手,但因為久經那幾人摧殘苦不堪言,心中還是期盼著能有人滅滅他們的威風,這樣自己也能有幾天好日子過。
可見馬羽呆滯的模樣,看客們也是不住搖頭,看來願望又要落空了。
恍惚間,忽聞一道悶響回蕩在耳邊,一道身影瞬間倒飛而出,連著撞碎幾張木桌木椅,方才停了下來。
眾人理所當然地以為沒擊退的人是馬羽,可待看清楚那人的模樣後,卻是個個直接驚駭當場目瞪口呆,嘴巴裡幾乎能塞進一顆雞蛋。
原本還在心疼被撞碎的木桌木椅的掌櫃,此時也是一臉呆滯,似乎心中的疼和臉上的痛,在此刻都已經煙消雲散。
那被擊退得倒飛而出,在地上掙扎半晌都未能爬起身來的,居然不是馬羽,反而是那六人中叫囂得最厲害之人。
扭頭一看,一身黑袍的馬羽身形簡直就如同鬼魅一般,不斷在其他五人的包圍圈中遊走著,如同遊魚在水草中嬉戲一般,身形頗有種賞心悅目的美感。
而再看其他五人揮出的長刀,卻沒有一下能夠摸到馬羽的衣角,那手忙腳亂的笨拙模樣,簡直像看不出馬羽的招數。
“滑溜的泥鰍!無膽的懦夫!敢不敢跟你老子我正面對抗。”
其中一個大漢是連砍數刀,刀刀都看似能砍中馬羽,卻沒有一刀能夠砍到實處,他隻覺得自己就像是隻無頭蒼蠅,在胡亂飛竄一般。
他登時惱羞成怒地嘶吼一聲,卻沒想到馬羽當即就滿足他的願望,直接在他面前停住,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雖說他被馬羽的眼神看得心裡直犯怵,但見馬羽果真就一動不動地等在自己面前,他瞬間大喜也來不及多想,用盡吃奶的力氣,提刀就是當頭一刀砍下。
可馬羽又怎會犯如此愚昧的錯誤,他可是牢牢謹記著師父在臨終時的教導,與人對敵之時,切記不可以大意輕敵。
因此哪怕是在面對這群不入流的流氓浪人之時, 他也沒有掉以輕心,而是打起十二分精神,隨時注意著將要到來的攻擊。
當一刀落下,馬羽不退反進,身形猶如一縷黑煙縈繞在刀身,接著從黑煙點出一腳,徑直踢在那人的胸膛上。巨大的力道讓那人瞬間口吐鮮血,身形倒飛而出,步上第一人的後塵。
看客們早已看呆,個個鴉雀無聲、呆若木雞。
從他們眼中看來,在馬羽面前,這五個流氓浪人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被馬羽握在手心中愚弄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從馬羽出現至今,他只出手過三次,第一次斬斷一人手掌、後兩次皆是一招製敵,而他甚至連武器都未曾拿出。
其余人哪怕再怎麽遲鈍,也知道他們與馬羽間究竟有著怎樣巨大的差距。
一個個握著刀呆立在原地,攻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再也沒了先前那般囂張跋扈、盛氣凌人的氣勢。
特別是一開始就被馬玉斬斷手掌之人,更是坐立難安,捂著手上還在滋滋冒血的傷口,面色蒼白。
馬羽隨意來到其中一個被他擊倒在地的地痞身旁,漫不經心地從他身上摸出幾十輛碎銀子,回頭見這些人膽戰心驚的模樣,便皺眉怒喝一聲:
“還不趕緊滾蛋?!下次再讓我知道你們在這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我定斬了你們的首級,拿去遊街示眾!”
馬羽身上那股冰冷得猶如實質般的殺氣,讓六名流氓浪人好一陣心驚肉跳,哪敢說個“不”字?隻得低頭呐呐答應下來,然後互相攙扶著奪門而逃,不敢有片刻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