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的動作已算是凌厲,可終究還是被馬羽識破。
即使虎牙風馳電掣地趕到,但仍是晚了一步,隻得眼睜睜地看著馬羽劍雨落下,一瞬間就將那手下六人的陣勢全面破解。
看著手下六人個個身受重傷,若非是黃金大人利用邪惡力量為他們賦予了不壞之身,只怕已是個個倒地身亡。
回想起臨行前他在黃金大人面前信誓奪回黑火,並將黑火種子帶回,且毫無阻礙之力,如今虎牙隻覺得臉上一陣發燙,內心升起一股無名之火。
馬羽卻只是冷眼看著他,全然沒把他的威脅當回事,反倒是腳底勁氣一吐,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帶著陣陣殘影,飛速掠向虎牙,搶先發起進攻。
虎牙鼻息一哼,手持寬刃重刀,毫不退讓,他同樣是猛衝向前,迎著馬羽與他戰成一團,他並未把馬羽之前所謂“終末曈”雲雲當一回事。
自己的伸縮劍可是神出鬼沒,黃金大人手下能人異士無數,但能看出自己伸縮劍藏於何處的,卻是沒幾個。
馬羽的實力雖然不錯,但比起那些奇人異士高手,還要差上不少,又怎會看得出來?想必他是在裝胸作勢呢!
不過,縱然是有著這番想法,然而相比起之前,虎牙如今迎戰馬羽,卻仍是要顯得謹慎不少。
這小子著實是有些古怪,明明已將其擊敗,卻不知他為何仍有一戰之力?且目光堅定得仿佛必勝一般。也不知是否在故弄玄虛?還是盡快將其解決掉,以免得節外生枝。
刺耳的破風聲、金鐵碰撞聲從二人交戰之地的中心迅速傳播開來,震得旁人兩耳生疼,心中生畏,僅僅交錯而過的一瞬間,雙方便已是對攻了不下二十回合。
虎牙出於謹慎試探,並未動用伸縮劍,只是借著重刀能攻能守,與馬羽巧妙周旋。
“乒!”雙方的兵器再度激烈對撞,勁氣瞬間席卷開來,在山間衝出陣陣林浪,二人借勢彈開,遙相對峙,借機調整氣息。
“如你技止於此,只怕是你的性命,也到此為止了!”感受到馬羽的實力並未有實際性的提升,虎牙心中頓時安定不少,冷笑著嘲諷道。
可馬羽依舊是冷眼旁觀,對他的話是充耳不聞,感受到激烈的呼吸已經再度平複下來,馬羽又再揮劍,勢不可擋地衝了上來。
虎牙見狀,頓時嘴角一勾,冷聲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讓好好領略一下,你我之間的實力,也讓你死得瞑目!”
話畢,他穩扎座騎,一改先前單手握刀的姿態,改由雙手握住寬刃重刀的刀柄,從腳指尖發力,一路經由內而外傳遞到雙臂之上。
接著雙手齊齊發力,銳利的刀鋒頃刻間圍繞在他的四周,將他護在其中,隱隱間,急促地破風聲疊在一起,聽起來竟像是一浪接著一浪的浪潮之聲,真是奇妙異常。
虎牙揮斬出的刀網密不透風,仿佛渾身是刺的刺蝟一般,實在難尋下口的地方。
可馬羽右眼的眼光微動,前衝的速度竟是不減反增,他腳下踏出穩定的節奏,細細感受之下,這節奏竟是暗合虎牙揮舞重刀的頻率。
虎牙同樣是心有所感,瞳孔猛然一縮,暗道一聲不好,他咬緊牙關,手上驟然發力,試圖加快揮刀的頻率。
可下一秒,馬羽卻似乎是早已預料到他的行動一般,奔行的速度頃刻間也是驟然加快,腳下的節奏,依舊是緊咬著虎牙揮刀的頻率不放,電光火石之間,馬羽的身影已是卷入刀網之中。
見此情形,想象中馬羽被那密集刀網撕碎的場面並未出現。
只見馬羽手上並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既未出手格擋,也未順勢反擊,他就仿佛是閑庭信步一般,直接邁入到虎牙的身前。
那帶著刺耳破風聲的重刀,屢屢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卻未能傷他分毫。
在旁人看來,竟像是虎牙不想傷到馬羽,才有意沒有攻擊他一般,只有直面馬羽的虎牙,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麽一回事。
他已是竭盡全力地揮動手中的重刀,試圖以最快的速度,最凌冽的攻勢將馬羽格殺當場,虎牙的這一手刀網,可不是隨手揮出的,而是經過多年苦修才領悟的招式,他此招式如“潮汐。”一般滔滔卷席而來。
重重刀影正如洶湧的潮水一般,一浪疊著一浪,一旦卷入其中,那便再也身不由己。無論是進是退,都會被刀影毫不留情地給束縛住,直到千刀萬剮,血液流盡而亡。
死在虎牙這一招式之下的人,那可是數不勝數。
這其中有的手無縛雞之力,有的武功也不在馬羽之下,但每一個人能活著走出刀網還不挨刀的,這馬羽,還真是頭一個。
他這一招,看起來毫無漏洞,實際上卻又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破綻。對方只需要行動與虎牙揮刀的頻率一致,那無論是進是退,刀網都難以傷害到他,只是看起來簡單,虎牙過往的對手中也不是沒人發現這一破綻。
然而由於虎牙揮刀的頻率可以隨時改動,因而能真正做到這一點的,卻是沒有一人。
沒料到,如今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的疤臉小子,卻是輕易做到了。
虎牙心中大駭,眼看著馬羽的翼劍劈臉落下,他竟顯得有些慌張,忙撤去刀網,堪堪用重刀擋住馬羽的攻勢,匆匆後撤,試圖另尋殺敵之計。
“不可能……你小子,究竟是如何能看出我的破綻?”虎牙目眥欲裂,咬牙切齒地問道。
馬羽的身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襲來,手中翼劍連連刺出,不欲給虎牙喘息的空間,聽到虎牙幾乎歇斯底裡般的怒吼,馬羽那並未被兜帽、面巾遮住的一雙異瞳中,帶上了些許嘲弄的眼神。
他是如何發現虎牙此招的破綻的?
那自然是鬼梟的功勞。
若是沒有讓終末曈的開啟,馬羽獨自卷入到虎牙這如“潮汐”般的招式之中,只怕是他就算不死,也得活生生被扒層皮。
然而鬼梟始終盤旋在半空,它之右眼所見盡數呈現在馬羽右眼之中,如此一來,再想尋求破招之策,那便自然是再簡單不過。
感受到馬羽眼神中不加以掩飾的不屑、嘲諷,這一向是虎牙用來嘲諷對手的眼神,沒想到如今自己竟被這種眼神打量了個遍,那意思,簡直就像是在說:
“雕蟲小技,何足道也!”
虎牙何曾有受過這種輕視?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燃燒殆盡,他怒吼一聲,也不再留手。
右手重刀斜劈而下,左手微微一動,摸出了伸縮劍,在那聲勢驚人的刀鋒之後,是悄無聲息,鑽著空子襲來的伸縮劍。
重刀聲勢雖足,然而卻只是誘敵的一擊,真正的殺招,還是在後手的伸縮劍。
先前他與馬羽的第一次交手,這一套就已讓馬羽苦不堪言。
而今盛怒之下,原本就滾瓜爛熟的一套,更是發揮出了十二分的威力,誓要將馬羽斬於劍下。
伸縮劍藏在重刀的刀鋒之中,直逼向馬羽的死角,而下一秒,馬羽右眼瞳孔一縮,他也動了。
那重刀的刀勢如泰山壓頂般襲來,聲勢駭人,換作常人,面對此攻勢,下意識地想法,便是先後撤避其鋒芒,再尋機反擊。
若馬羽也這麽做,那便著了虎牙的道,避得開先行的重刀,卻定然再也閃不過後至的伸縮劍。
因此將一切盡收眼底的馬羽不退反進,直直地迎著重刀的刀鋒衝了上去,直面重刀的刀刃,更是覺得威力驚人,那重刀卷起的風暴,仿佛要將馬羽生生撕碎。
可馬羽卻是凜然不懼,也不見他有什麽多余的舉動,只是利落地用翼劍直直刺向重刀的一角。
這般軟弱無力的攻擊,看起來就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葉孤舟,隨時都會被風暴吞噬,然而,令人大跌眼鏡的是。
那如同山崩海嘯、狂風驟雨般的重刀攻勢,在接觸到馬羽翼劍輕描淡寫一擊的瞬間,竟是直接突兀地停滯。
緊接著,先前那般駭人的攻勢,竟像破碎的鏡子一般一片片碎裂,真是鏡花水月,如夢一場。
攻勢直到最後消弭於無形,露出了隱藏在重刀刀鋒之後,真正的殺招伸縮劍,馬羽雲淡風輕的表情這才變得有些凝重。
他猛地向後折下身子,堪堪看著伸縮劍刁鑽地從面門劃過,在兜帽上留下一寸缺口。
然後他腰腹再度發力,帶著他整個身子翻轉過來,面朝大地,手中翼劍自下而上輕點而出。
虎牙反應也不慢,早在重刀刀鋒被破地瞬間,他已是早有防禦地準備,見到連暗中的伸縮劍都未有痕招,他心中一凜,腳步後蹬就欲暫且推開。
可終究是被馬羽刺中左肋之間,留下寸許長、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液噴湧而出。
幸虧是沒有刺中心臟,否則虎牙只怕是命喪當場,這還是今夜他與馬羽對戰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受傷。
可饒是如此,他依舊是心驚肉跳,駭然之色再怎麽掩飾,也掩飾不住,他賴以生存的殺招,伸縮劍,居然被馬羽給識破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虎牙不相信眼前的現實,面對馬羽再度襲來的攻勢,他徑直將重刀插入到身前的地面之中以作防守。
他的左手卻悄悄從重刀上拂過,伸縮劍神出鬼沒地從重刀之後刺向襲來的馬羽。
可馬羽卻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先是在重刀的刀面上猛踹一腳,借勢凌空橫向調轉了方向,錯開重刀的正面,掠至一側。
剛剛好迎上從刀後刺出的伸縮劍,接著眼神一冷,心中一狠,猛然一腳踏出,狠狠踩在虎牙拿著伸縮劍的左手上。
讓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十指連心,手上的重傷疼得虎牙面目扭曲。
得虧他性子堅韌,才死死咬牙握住伸縮劍不放,他先是一踹重刀,使之劈向半空中尚未落地的馬羽。
再強忍著劇痛,借著馬羽下踏之勢,手腕翻轉,伸縮劍再度詭異地藏在重刀刀鋒之後,直刺而去。
然而馬羽卻絲毫不急,也同樣借著下踏之勢,身形靈活地在半空翻了個跟鬥,全然沒理會虛假攻勢的重刀,隻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伸縮劍,最後安穩落地。
“我說過,你的伸縮劍對我再也沒有任何作用!就算你將之藏在重刀的刀身之上,也無濟於事!”
虎牙聞言,頓時駭然而不能言。
是的,常人一直以為虎牙用的一刀一劍,將劍藏匿於身上,隨時能發動突襲,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實際上,他所用的,從來都是一把重刀而已。
那伸縮劍,只是重刀的一部分,嚴絲合縫地鑲嵌在重刀的刀身中罷了,可他不說,旁人自然無從得知,就算知道些端倪的人,也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可沒想到,今日竟是被馬羽直接一言點破,虎牙至今方才知曉,對方真的能看破虎牙的招式,這怎麽可能?虎牙滿臉扭曲,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馬羽。
自己莫非真要敗在這小子手上?虎牙很是不甘心,扭頭看向那六名手下,卻突然心生一計,接著後退數步,來至手下們身旁,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馬羽見狀,心中一驚,莫非他這是要與六名手下合力圍攻馬羽?
只是那些手下全被馬羽給廢了,豈不是拖後腿?就在馬羽不解之時,卻見虎牙猛地一把將其中一人單手抓了起來。
緊接著,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他手中之人眼神一空,連連發出驚人的慘叫聲,而此人臉上的黑紋,居然沿著他的皮膚紋理,一點點地匯入到虎牙的身上,於此同時,虎牙身上原本的黑紋,愈發黑得深邃,面積也愈發擴大了幾分。
馬羽眼神肅然,他能夠感受得到,虎牙的氣勢竟隨著黑紋入體,而不斷拔高。
雖不知是怎麽一回事,但他知道,若是仍有虎牙繼續下去,只怕是要橫生變故。
他猛一咬牙,當即猛衝而起,高高躍至虎牙的頭頂,如同落雷般一劍斬下,可劍鋒落在虎牙的天靈蓋,卻發出詭異的金鐵碰撞之聲。
馬羽反倒是被震得雙臂發麻,被彈飛而出,落在止止道人身前。
“壞了!他居然能夠汲取他人的不死之身!”身後傳來止止道人急促地話語,馬羽心生困惑,正想問問清楚。
怎料那邊虎牙已是成功汲取了六名手下的身體之力,渾身的肌膚都被黑紋所遮蓋,整個人隱在夜色中,看不分明。
馬羽剛想用再開啟終末曈來尋找虎牙的蹤跡,卻聽到身後止止道人急促說道:
“馬羽!他現在絕非是他對手,若想戰勝他,除非借助黑……”
話還沒說完,馬羽眼神一縮,感受到了什麽,正想翻滾躲避,劇烈的一擊已然是他橫飛而出,全身髒器如同碎裂一般,疼得不能呼吸。
擊飛馬羽的,竟是虎牙,那瞬間的襲擊,竟是比眨眼還要快上三分。
虎牙詭異的笑聲在山間回蕩,令人心底發寒。
他得勢不饒人,又是一瞬,再度襲至馬羽身前,又是一腳踹出。
馬羽掙扎著坐起,倉促間隻來得及將雙臂交叉攔於胸前,猛烈的一腳,看似波瀾不驚,可在馬羽眼中,竟比先前如潮汐的招數、一刀一劍掩護襲擊還要危險幾分。
他不受控制的再度向後飛出數米,沿途竟將一顆大樹攔腰撞斷,還未來得及落地,身後又是一陣破風聲襲來,又將他原路踹了回去。
“哼哼……區區賤民,膽敢與我教皇護法為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能見到我這般力量,也算是你的榮幸,你應死而無憾!”襲擊剛來自身後,話已從前方傳來。
馬羽心中既驚駭又絕望,這虎牙的實力竟會有如此程度的飛躍?他連還手都做不到,莫非真要死在這裡不可,他強忍著劇痛,睜開雙眼,看向前方。
虎牙已等候在路徑之上,手中的寬刃重刀在月光、火光掩映之下,冒出令他絕望地寒光。
“死吧!”虎牙厲聲怒吼,沙啞地聲音就如同地獄中的惡鬼。
他用盡全身力氣,一刀劈下,刀路樸實無華,在此看來,甚至伸縮劍都未動用,但這一擊的聲勢,卻強過以往任何一次攻擊,勢大力沉得似乎要將整座黑崖山都劈開一般。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鬼梟尖嘯一聲,急速俯衝而下,試圖救下馬羽,可似乎已經太晚了,它隻得眼睜睜地看著重刀往馬羽頭上落下。
就在這生死存亡的一瞬間,一顆奇特的、帶著窟窿孔洞的黑色火球突兀地出現在他的刀路之中,攔在虎牙和馬羽之間。
虎牙愣住了,是黑火種子!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給黃金大人奪回的黑火種子,若是將黑火種子劈碎,豈不是愧對黃金大人囑托?虎牙想要收刀,可用盡全力的一刀又豈是那麽容易收回的,具有劈山之力的一刀,不可避免地砍在黑火種子之上。
可詭異的是,這一刀並未掀起任何波瀾,仿佛蜉蝣撼樹一般。
虎牙呆愣住,不知發生了什麽,隻覺得火球的孔洞中散出的光芒,讓他渾身都不舒服。
“馬羽!去接黑火種子!”止止道人急促地喊話聲響起,馬羽堪堪落地,隻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帶傷,幾乎提不起一絲力氣。
可聽到止止道人的話,他腦海中想起止止道人剛才說:“若想戰勝他, 除非借助黑……”
黑火種子!馬羽頓時恍然,強忍著劇痛,咬牙翻身而起,在虎牙愣神之際,毫不猶豫地一把將黑火種子抓到掌心。
虎牙這才回過神來,見到渾身浴血,手持黑火種子的馬羽。
他心中本能地閃過一絲畏懼,可馬羽已是強弩之末,若是放任他離開,自己就難逃一死,眼下已是到了敵死我活、敵活我亡的生死關頭。
馬羽不管不顧口鼻中湧出的鮮血,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黑火種子對準虎牙。
下一秒,手中的黑火種子微微一顫,一股恐怖的高溫彌散而開,緊接著,無數道強光如同箭矢一般從孔洞中噴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將虎牙射個對穿。
虎牙後撤的腳步猛然一停,目眥欲裂,張開嘴想說些什麽,可噴湧而出的血液卻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強光久久未散,虎牙身上的黑紋遇到強光,就如同積雪遇到了陽光,短短頃刻間就被消融掉,化作一縷縷黑色的火煙,從虎牙頭髮上升騰而起,最終化作一縷煙霧,消失的無影無蹤。
強光漸漸消逝,什麽不死之身,虎牙卻早已沒了生息,曾經叱吒風雲的薩神教左護法,如今卻只是一具千瘡百孔的屍體。
黑火種子的光芒與高溫也都消失不見,看上去只是顆布滿窟窿孔洞的黑色球體,除此之外,再無特別之處。
馬羽心中終於是安定下來,接著渾身的疲憊如潮水般襲來,將他拖入到無邊的黑暗之中。
他兩眼一翻,無力地倒在地上,直接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