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大唐奴牙郎最新章節!
聽了宋若娥的話,周鈞又看了一眼進士們開宴的方向,心中思索了片刻,便向二位都知告了辭。
走在江畔,蕭清嬋輕聲朝周鈞問道:“虞珺娘不知當下身在何處?”
周鈞說道:“這裡人多眼雜,虞珺娘就算瞧見了兄長,也不會貿然上前見面。”
蕭清嬋看著清澈透亮的曲江水,幽幽說道:“我憂的是,虞珺娘來曲江,不是為了與周大郎說話,卻是為了看他一眼、斬斷情緣罷了。”
周鈞聞言,明白蕭清嬋話中深意,歎了一聲。
在曲江畔又遊了一會兒,周鈞帶上蕭清嬋,回到家中。
在堂中周鈞等了差不多快一個時辰,周定海和羅三娘終於進了家門。
剛進堂口,周定海便大發雷霆,把桌子拍的震天響,喊道:“魏司馬的侄家小娘,出身名門,則兒卻不知好歹,把人生生給氣跑了!還有寧校書家的長女,容貌出眾,知書達理,哪一點不比那個北裡伎強!”
羅三娘一臉悲戚,朝周定海勸道:“則兒性子剛直,倔強執拗,你又不是不知。”
周鈞見狀,朝父母問道:“兄長呢?他怎麽沒有回來?”
羅三娘說道:“則兒隨同科進士們,去了雁塔題詩,要晚些才能回來。”
周鈞點點頭,不再說話。
到了傍晚時分,酒至微醺的周則,回到家中,就見到父母黑著臉坐在堂上。
周定海看見周則這幅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沉聲問道:“曲江宴上,則兒可曾瞧見什麽入眼的小娘?”
周則一愣,答道:“問這作甚?”
羅三娘跟著說道:“今日可有不少人,來問則兒的婚配,你就一人都沒瞧上?”
周則再傻,此時也聽出了父母的弦外之音,開口問道:“先前許諾,倘若春闈及第,便許了我與虞珺娘的婚事,難道現在要反悔不成?”
羅三娘苦口婆心的勸道:“則兒十年寒窗,終是中了進士,又何苦癡戀於一北裡伎?”
周則睜大眼睛說道:“當初明明有言在先,為何現在突然變卦?”
周定海拍著桌子吼道:“倘若不依你,你又哪會用功讀書?!”
周則聽見此話,臉色慘白,自言自語道:“原來你們從未真心同意過這樁婚事……”
羅三娘見周則身體搖搖欲墜,生怕後者氣出什麽毛病,一邊用手掐了周定海,一邊說道:“則兒,且聽為娘說。周家祖上乃是奴牙出身,百多年來,於科舉一途,連舉人都少見,更別提進士了。”
“不比那些世家門閥,家中代代皆有才俊,周家熬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才在科舉上,等來你這麽一棵獨苗。你將來不僅要承著自己,更要承著周家他人的出路。”
周定海強自壓下怒火,接著羅三娘的話,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如今中了進士,一舉一動也影響著周家的未來。周家日後的子孫,如果想要入國子監,又或想要拜大賢為師,家中長輩的出身至關重要。”
“周家祖上奴牙出身,本來就風評不佳,倘若又娶了一個北裡的伎子,那周家的小輩們,哪裡還有什麽出頭之路?”
羅三娘在一旁也勸道:“則兒你就算不想想自己和你未來的子孫,最少也要想想鈞兒,還有他的後代吧。倘若真的娶了那北裡伎過門,你讓鈞兒又如何尋得良緣呢?”
周鈞在一旁聽著皺眉,欲言又止。
周則聽完父母的話,雙手死死握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尤不自知。
他思慮了很久,最終慢慢跪了下來,將頭重重磕在了地上,額頭與石磚碰撞的聲響,讓堂中所有人聽了都心中一驚。
磕完三個頭,周則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拖著步子走向大門。
周則此舉,雖然從頭到尾一言未發,卻已經徹底給了父母一個答案。
周定海見狀,勃然大怒,拿起茶幾上的杯子,用力丟向大門,口中吼道:“你要是敢踏出這道大門,某便再也沒有你這個兒子!”
羅三娘在一旁哭著喊道:“則兒,你又是何苦啊?!”
周鈞說了一句:“我去勸勸兄長。”
說完,周鈞也出了堂口,來到大門外。
周則看見周鈞出門,張開嘴巴,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讓他未料到的是,周鈞拉著他,走到一旁問道:“兄長是否還想娶虞珺娘為妻?”
周則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周鈞示意周則附耳過來,接著便小聲說了幾句。
周則聽完,一臉吃驚的問道:“這法子能行?”
周鈞:“我何曾誆過你?”
周則用力點頭說道:“左右也沒了退路,那便照著二郎的法子做!”
周鈞:“那便依計行事,這些天記得吃些好的,補補身子。”
周則應了,最後順著坊街離開了。
第二日,周鈞放了廨,直接去了北裡,去尋解琴。
進了故冉居,周鈞不僅見到解琴,還遇見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佘紅芝。
周鈞驚訝之余,一襲紅襦的佘紅芝先向他行了萬福,又笑道:“妾身先要謝過二郎贈的話本。”
周鈞拱拱手,客氣了兩句,又看向解琴。
後者說道:“佘都知來故冉居,卻是為了商量《梁祝》戲角一事。”
周鈞恍然,北裡伎所排的《西廂記》戲曲,已經成了北裡三曲的台柱戲,出官使的時候,基本都會上演。
眼下,佘紅芝得了《梁祝》戲本,來找解琴商量戲曲一事,倒也是順理成章。
佘紅芝先是看了看周鈞,又看了看解琴,最後捂嘴笑道:“妾身是不是礙事了?倘若是,那我現在便離開。”
周鈞撓撓頭,自己接下來要和解琴商量的這件事,讓佘紅芝聽一聽,似乎也沒什麽問題。
想完這些,周鈞問道:“某的兄長,中意南曲虞珺娘,欲娶其為妻一事,二位可知曉?”
解琴和佘紅芝皆點了點頭。
周鈞說道:“昨日曲江宴,兄長與家中大人說了此事,卻是惹來忿怨,最後鬧了個不歡而散。”
二女聽聞此事,知曉北裡伎雖然表裡光鮮,實則為世人所輕賤,故而都歎了口氣。
周鈞繼續說道:“此番前來,鈞有一事望得二位都知相助。”
佘紅芝轉了轉眼珠,問道:“此事可助周大郎娶得虞珺娘?”
周鈞點點頭。
佘紅芝毫不猶豫的說道:“那此事妾身先應下了。”
周鈞苦笑:“我還沒說是什麽事……”
佘紅芝:“北裡伎中,無論是誰,只要能風風光光、名正言順的嫁出去,妾身都會鼎力支持。”
周鈞聞言有些吃驚,再瞧佘紅芝的神情,對方似乎也不像作偽。
解琴在一旁說道:“二郎, 雖說北裡之中也有勾心鬥角、互不服輸,但有姐妹能得個好姻緣,也是所有人的念想。”
佘紅芝又笑道:“再說了,那虞珺娘也是妾身相熟的小娘,幫她一把,也是情理之中。”
解琴朝周鈞問道:“二郎,我們究竟該如何相助?”
周鈞:“其實也簡單,那《梁祝》話本在長安城中不是炙手可熱嗎?”
解琴和佘紅芝一起點頭。
周鈞:“北裡伎與客脩酒,只要談到《梁祝》話本時,順便提及兄長與虞珺娘之事即可。”
佘紅芝一愣:“僅是如此?”
周鈞:“只是如此。”
解琴擔心的問道:“即便如此,怕是收效甚微。”
周鈞:“過些日子,便能知曉是否有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