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藥劑師知道四季稻地位尊貴,可以給他弄來一些虛假的名頭。
可他只是笑著搖頭,說:“不,孩子,老師已經太老了,天賦與年齡已經限制了我,就算人造的名譽再多,也無法超越那位大師。”
“老師,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四季稻自信地一笑,伸出右手五指,緩緩握成一個拳頭。
老舊的吊燈在藥劑店裡搖晃,昏黃燈光將他的笑容映照得有些扭曲。
老藥劑師心裡一驚,到了他這個年齡,什麽都大風大浪經歷過了,一眼就看出了四季稻的想法。
他急忙勸道:“孩子,老師並不想去爭什麽,藥劑師的路,不應該這樣走。”
“老師,我明白了。”
四季稻語氣平淡,松開了拳頭。
他拿起那支已經煉製好的一階藥劑,詢問老藥劑師:“老師,即使不動用特殊手段,我也能在日後成為一名煉藥大師,超過那個老爹,對嗎?”
“這……”
老藥劑師猶豫了刹那,心情複雜,不知道該怎麽說。
論天賦,四季稻確實不錯。
但藥劑師這條路看的不僅僅有天賦,還有心性、耐心等許多方面的因素。
老藥劑師在心裡歎息一聲,只能用勸慰的語氣說:“孩子,你要記住,真正的大師,永遠懷著一顆學徒的心。”
“哦……”
四季稻隨手把藥劑丟回去,收起了笑容,心裡有些不滿。
這老家夥分明是不看好他。
在藥劑店裡,另外幾個學徒都用了好幾個月才煉製出一階藥劑,而他隻用了幾天時間,這不叫天才叫什麽?
就算是那個老爹,在學徒時期,多半也比不過他吧?
這裡可是遊戲世界。
在遊戲裡,他四季稻一生不弱於人。
……
城外,廢棄小鎮。
鎮子入口的公交站台爬滿綠蘚,暗紅的鏽跡將這裡過往的回憶腐蝕。
莫征與莫戰他們就要出發了,準備前往綠洲營地,再次扛起北風組織的旗幟。
常玉等人則站在小鎮入口揮手。
臨別時,莫征給了蘇夏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拍著胸膛說:“面具,我在綠洲營地等你!”
“放心,明天凌晨我就會到!”
“一言為定!”
雙方就此告別。
在這個殘酷的時代,每一次告別都可能意味著永遠,但人族輝煌尚未被重鑄,有些事必須有人去做。
一陣荒涼的風在小鎮外拂過,仿佛是在為莫征等人送行,將他們的身影越送越遠。
看著他們漸漸消失的身影,袁驊微微歎息:“唉,其實我挺想去綠洲營地看看的。”
沈鈺舉手:“附議,我也想去康康。”
“以後再去吧,現在綠洲營地正在搬遷,應該很忙,我們就別去添麻煩了。”
常玉知道營地搬遷的消息,依舊很冷靜。
他們組織的名字叫做北風故事會,終有一天是要去見那位北風指揮官的。
這一次,與莫征等人的交流很順利。
雙方都有共同的目標,沒有隔閡,以後肯定能成為並肩作戰的戰友。
“走吧,該回去了。”
“對!回城!回酒館好好喝幾杯!”
“……”
這一晚發生的事,值得慶賀。
在回去的路上,眾人七嘴八舌地商量著,打算通過伊墨的身份,把伊義那裡藏著的好酒都偷出來。
路上涼風怡人,氣氛融洽,像是一群郊遊後回城的朋友。
如果沒有戰爭,沒有機械族,或許以後的每一天都可以這麽放松。
時間來到凌晨六點,天邊已蒙蒙亮。
眾人回到了零點酒館裡。
蘇夏照樣沒戴面具,依舊是帥小夥的模樣。
袁驊走到吧台前,對吧台後的伊義說:“酒鬼老大,把你這裡最烈的酒都弄出來!”
“自己去酒窖取吧!”
伊義丟出一把黃銅鑰匙,然後看了眼蘇夏,目光微動。
還活著的蘇夏,證實了他的猜想。
死掉的那個果然只是個冒牌貨。
“咦?酒鬼老大今天這麽客氣?”袁驊接過鑰匙,笑著說:“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我要是不給,你們又要叫阿墨來煩我。”
伊義深知這些家夥的套路,語氣很平淡,想來都習慣了。
袁驊尷尬一笑,也不解釋,拿著鑰匙就往深處的酒窖跑去。
其余人跟在他身後,一個個興高采烈,心情舒暢。
而蘇夏與伊墨留在吧台前,跟伊義喝了兩杯。
“咚——”
玻璃酒杯碰撞,淡褐色的酒液搖晃。
伊義端著酒杯,詢問蘇夏:“是機械族的?”
“對。”
“死了?”
“嗯,死得很徹底。”
兩人的聊天沒頭沒尾,像是在打什麽啞謎。
一旁的薛烈聽得疑惑,也端著酒杯擠了進來,問道:“你們在說什麽?機械族的小秘密?”
蘇夏一笑:“對,小秘密。”
“我能知道嗎?”
薛烈眼睛一亮,像是個好奇寶寶。
伊義把他扒拉開,說:“不能。”
薛烈:“我在問你私生子,又沒問你!”
伊義:“……”
蘇夏:“……”
之前伊墨說得沒錯,除非基因突變,否則伊義真生不出他這模樣的兒子。
不對,傳說中的整容術應該能做到。
薛烈鬱悶地灌下一瓶酒,一臉悵然:“師兄,我千裡迢迢從魚鱗城過來,就為了來看看你,你居然連這種小事都不肯跟我分享,咱們的兄弟情義淡了。”
伊義:“你不是來殺面具怪客的嗎?”
“別提了,那家夥屍體都僵了吧!”
薛烈放下酒杯,語氣裡充滿遺憾。
他遺憾的倒不是沒能和面具怪客交手,而是遺憾那接近千萬的獎金拿不到了。
不過他也覺得奇怪:“那面具怪客都死了,珊瑚城那邊居然還沒撤銷懸賞,而那個動手的人也沒出來領錢,難道是看不起那一千萬?”
聽他這麽一說,蘇夏忽然想到了一個賺錢的好辦法。
如果有時間,他可以多弄幾個小號,在珊瑚城搞破壞,等這幾個小號賞金提升上去後,再自己動手殺小號一次。
我殺我自己。
如此反覆,刷珊瑚城的賞金。
這賺錢速度,可比賣藥快多了。
不過眼下時間不多,蘇夏看向伊義,問道:“伊先生,地下現在沒人吧?”
“沒人,這段時間都是你一個人的,不會有任何人進去。”
“多謝了。”
蘇夏一口飲盡杯中酒,然後對伊墨說:“等會跟大家說我家裡有事,暫時沒法去聚會了。”
伊墨無語,把手裡杯子丟開,問:“我要怎麽說?”
蘇夏:“就說我家裡兩個孩子鬧騰,我得回去照顧。”
伊墨:“……”
家裡那兩個孩子真是萬能借口。
蘇夏也也不管這借口的合理性,說完就匆匆往深處的電梯走去了。
這一路往下得乘坐七次電梯,每一層的電梯出口到下一層的電梯入口都很遠,要在地下狹窄陰暗的走廊裡繞來繞去走很久。
十多分鍾後,他終於來到了地底最深處的那個安全空間。
客廳裡依舊亮著燈,安安靜靜。
但令蘇夏意外的是,在客廳茶幾上,竟然放著一份已經被拆封了的資料。
“咦?有人來過?”
蘇夏走上前,伸手拿起那份資料。
在茶幾上,斷裂的封條上寫著“絕密”兩個字。
他坐在軟皮沙發上,冷靜打開資料,裡面赫然是關於珊瑚城機械族基地地下實驗的內容。
“不是說要用信息等價交換嗎,怎麽直接給我了?”
蘇夏想到伊義此前說過的話,心生疑惑。
難道零點酒館覺得他價值足夠,所以免費送上這份資料?
又或者……
是伊義私自給他的?
蘇夏看了眼一旁的電話,考慮再三,想到電話可能被監聽的情況,沒有給伊義打過去。
這份資料十分詳細,僅在開篇,就用了大量篇幅去記錄實驗區域裡的每一個研究人員。
那一百多個人類研究員,名字、性別、年齡、性格、家庭情況等等無一遺漏,連照片都有。
與蘇夏此前用紅水晶看到的畫面能完全對應上。
這之後,則是大量實驗體的信息。
除了那28個成功的實驗體,還有大量失敗的。
【王威,男,31歲,珊瑚城原住民,0.2級靈能擁有者,接受實驗後存活五天……】
【……第一天渾身紅腫發癢,皮膚潰爛……】
【……在珊瑚城人口檔案上,該男子現為失蹤狀態】
【……】
伴隨著這些血淋淋的文字描述,是一張張可怖滲人的實驗圖片。
這個男子很倒霉,一輩子沒做過什麽壞事,由於實驗初期缺乏實驗體,在某天下班後,他被珊瑚城的機械士兵強行抓到了實驗室裡。
他的家人至今都還隻認為他是失蹤了,抱著一絲希望,一直在等他回家。
在這份資料上, 類似經歷的實驗體數不勝數。
蘇夏一直往後翻,翻到了【成功實驗體】的部分。
其中,第19號實驗體,赫然就是大師兄顧安的資料。
【顧安,男,27歲,3.4級靈能……】
這份資料上,詳細記載了顧安被捕的經歷。
這位大師兄,在離開藥劑店之後,並沒有自己開店,反而做起了“一個人的反抗組織”。
他仗著四階藥劑與一身靈能,在荒野上四處劫掠機械族的物資運輸部隊,對機械族運輸路線造成了極大的威脅。
他一個人來無影去無蹤,打完就跑,十分瀟灑。
那時候的他,就跟現在的蘇夏一樣。
只不過他更高調一點點……
他連自己的真名都沒掩飾,每次行動也不知道帶個面具或者面罩之類的,行動時還會高喊一聲:“記住,是你顧安爺爺乾的!”
就這樣,機械族盯上了他。
墨瑟親自離開地底,偽裝成普通機器人,將一隊物資從珊瑚城運送至廢甲城,釣魚執法。
那天,顧安又一次瀟灑地喊道:“你顧安爺爺來了!”
剛喊完,他就被一招從天而降的掌法拍進了泥地裡。
墨瑟出手,一擊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