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伸了伸舌頭，說道:

　　“那我可不敢，他們那裡都傳開了，丘老道、無法無天和尚都會妖法。

　　丘老道年輕的時候在這一片有名，會撒豆成兵的妖法。

　　可是早年見過的老人早就死光了，

　　這老道到底多大歲數說沒人說的清楚。

　　還有就是這個無法無天了，聽說他之前當過和尚後來還了俗。

　　我還想哪個和尚的法名能叫無法無天的，

　　後來見了真人，才知道給他起法名的和尚是個人才，真是人如其法名......”

　　丘苑的房子距離機場並不遠，差不多二三十分鍾之後，汽車停在了一座破舊的老房子門前。

　　房子門口擺著幾個花圈，示意這戶人家正在辦白事。

　　房子帶著個小院子，七八個當個人正趴著窗戶看熱鬧。

　　看著法渡幾個外地人進來，隻當他們是逝者的親戚，也沒有人過問。

　　法渡帶著小馬和余慶生，並不著急進門。

　　這麽有錢的一個大富翁，竟然跟著這些人一起趴在窗戶上看熱鬧。

　　余慶生也擠了進來，窗戶裡面是一間外屋，一口白茬棺材停在屋子裡。

　　一個身穿軍大衣的胖子，坐在棺材頭的椅子上，正在和幾個老頭、老太太爭辯著什麽。

　　其中一個老太太，指著棺材對胖子說道:

　　“大天，阿姨可是看著你長大的。

　　你不聽別人的，可得聽聽阿姨我的話......

　　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以前還做過和尚，這麽大的事情可不能犯渾。

　　你師父剛走，怎麽也得花點錢......

　　你說你拿個吃剩下的月餅盒當骨灰盒，這個就說不過去了......”

　　這胖子看著也就三十來歲，留著貼頭皮的短頭髮茬，長著一副笑模樣，看著真有幾分廟裡彌勒佛的樣子。

　　可能是被老太太說反了，他一翻白眼，從供桌上拿下來一塊月餅，一邊吃一邊說道:

　　“阿彌那個陀佛......

　　你沒大沒小跟誰阿姨阿姨的?

　　剛搬過來幾天你就裝我們家親戚?

　　你知道我們家老爺子怎麽回事嗎?你就過來瞎叭叭......

　　真要是論輩份，弄不好你得管我叫爺爺。

　　你還別不愛聽，我們家老爺子都這麽大歲數了。

　　論喜喪這就是頂破天了......

　　別看死亡證明上寫著老頭兒活了九十九，真告訴你怎麽回事，嚇死你......

　　再說了，我拿什麽東西裝我們家老爺子，跟你有關系嗎?

　　你爸爸死了，你再弄套金的骨灰盒來，那我敬你是條漢子。

　　我們家就這條件，實話說，棺材都是租的，下午拉火葬場就還

　　你上派出所告我去......”

　　說到這裡的時候，胖子無意當中一回頭，瞅見了窗外看著自己的法渡......

　　胖子愣了一下，確定自己沒認錯人之後，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我的佛祖釋加牟尼啊......我的爸爸哎......

　　你說你怎麽就走了......

　　我媽走得早，你這一走，我這不就是孤兒了嗎......

　　疼死我了，你帶著我一起走吧.......”

　　這個三十多歲的孤兒一邊哭，一邊用膝蓋當腳，半跪半趴的‘走’出了屋子，一直‘走’到了法渡的面前......

　　胖子撲過去，

一把抱住了法渡的大腿，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繼續哭訴道:　　“佛祖啊，我的親叔叔哎......

　　你怎麽才來啊，我爸爸一直在等著你啊......

　　他是在等不了才咽的氣，

　　臨走的時候告訴我，讓我轉告你......

　　我爸爸說啊，讓你一定照顧好我，

　　可不能讓我受委屈......

　　他說你們老哥倆這交情，當年還幫了你一個天大的忙，不能不管我......

　　你要是都不管我，我爸爸死了都不瞑目啊。

　　蒼天啊，我的佛祖啊，我爸爸死了，我可憐啊......”

　　一邊的余慶生都蒙住了，要不是剛才看這個胖子在裡面對老太太的做派，打死也想不到他還能哭成這個樣子。

　　可是仔細聽聽他哭出來的話，又不是那麽回事了。

　　余慶生看了一眼正在憋笑的小馬，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不是說徒弟嗎?怎麽又變成父子了?這胖和尚捧著自己說的?”

　　小馬輕輕的搖了搖頭，在余慶生耳邊低聲說道:

　　“之前有一次老板和丘老道喝酒，老道喝醉了說過無法無天是他的兒子。

　　還說了可能是他上輩子缺了大德，才生出來這麽一個玩意兒。

　　時候老板封了我的口，不讓我亂說，現在可不是我說的......”

　　余慶生第一次見到法渡這麽無奈，不管怎麽勸說，這個胖子都是死抱著他的大腿不松手。

　　旁邊這麽多人看著，最後法渡拿出來支票本，撕下來一張沒有限額的支票遞給了胖子，說道:

　　“我來晚了，只是我的一點心思，無天你起來，我要進去見你爸爸最後一面......”

　　胖子見到了支票，眼睛立馬就亮了起來，從地上爬起來之後，帶著法渡一行人進了屋子。

　　看著一屋子的老頭、老太太沒有離開的意思， 胖子轟蒼蠅一樣的將他們都轟了出去。

　　“看一眼就完了，你們還沒完沒了......

　　老韓太太，我爸爸活著的時候，你背後罵他是花老道，以為我真忘了?

　　現在顯著你們這幾頭大尾巴鷹來了?趕緊走......

　　有什麽話你們等著晚上我爸爸給你們托個噩夢，嚇死你們......”

　　這些老人之前都吃過胖子的虧，知道罵不過他。

　　當下這幾個老人氣的捂著胸口離開了這裡，隨後胖子又出去，把窗戶外面看熱鬧的人一起轟了出去。

　　胖子攆人的時候，法渡走到了棺材旁邊，看了一眼裡面的逝者之後，輕輕的歎了口氣，說道:

　　“又有一個故人走了......

　　長生有什麽好的?這麽多年了，一個接一個的送人......

　　都說長生好，可是誰又知道長生的煩惱......”

　　這時候，胖子從外面進來。

　　走到了法渡的面前之後，二話不說，二次跪倒在地，對著他就磕了三個響頭。

　　這一下把法渡都磕蒙了，他一轉身避開，隨後一邊拉起來胖子，一邊說道:

　　“無天你磕錯了，你爸爸在棺材裡......”

　　胖子依舊跪在地上，一臉正色的說道:

　　“叔叔，這個頭是代替我爸爸給你磕的......

　　我爸爸死之前親口說的，

　　這幾個頭算他身上了，你得養活我後半輩子，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