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還未降溫的熱氣之中，大蛇丸一手捧著小型培養罐，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而在身體上，拔出一根根陰陽遁黑棒之後，十幾個窟窿眼兒中的血肉緩緩蠕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

　作為六道級別的強者，大蛇丸自忖還不夠成熟，強力的攻擊手段都沒有幾種，如今與相差不多的強者對戰，唯有體術拿得出手，且沒有什麽破綻。

　但雖然在攻擊方式上慘不忍睹，但在防禦保命方面，卻是很有信心。

　不說最近學到的求道玉可以防范幾乎所有忍術，便是正面挨上幾下，都根本無所謂。

　恢復力固然沒有小白蛇那般恐怖，但真說起手段來，卻也相差不多。

　大筒木一式想要與自己換命，根本是打錯了主意。

　“接下來，便是斬草除根……”

　大蛇丸將小型培養罐收入卷軸，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對方能做出之前那種選擇，他其實並不奇怪，在此之前，他便一直撩撥著一式的火氣，將他從高高在上的台面上拉下來，變成一個狂躁精神病。

　而換命，或許對於普通人，普通忍者來說是個艱難的選擇，但事情放到大筒木一族身上，卻並非如此。

　理論上，只要準備周全，他們並不會死，只是放棄了一些歲月。

　就像現在，大蛇丸能感覺到身體中，被封印的‘楔’正在蠢蠢欲動，想要佔據他的身體重新複蘇。只是如今的強弱差距太大，做不到罷了。

　但只要消滅了一式所有的楔，就能將其徹底推入死亡。

　不過嘛，這件事對大蛇丸來說，並不是首要事情。

　大蛇丸在空中站了會兒，望了眼地面的方向，對著剛剛從地下探出頭的柱間等人點了點頭，便直接飛向了另一處戰場。

　這一處爭鬥的雙方，也已從最白熱化的程度冷卻下來，開始走向謝幕。

　大蛇丸趕到時，十尾幼體已經被太陽能量灼燒地不成樣子，再無之前肥肥胖胖、洋蔥頭的身體，反而瘦削了很多。

　放眼望去看不到四肢，十條尾巴更是粘連到了一起，在相當靠後的位置，才能看到些許分叉的跡象。

　燈神看到這一幕感慨連連，「這小東西，還真是夠狠的。」

　當初大蛇丸在樓蘭借助自然能量，生生地將一具蛇軀燒回人身，眼下小白蛇並未讓大蛇丸專美於前，甚至有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味道。

　要知道那可是一具十尾的身體，更何況還是一隻幼體，實在是潛力無限，即便是大筒木一族，也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到。

　哪兒會有人能想到，能以這種近乎自殘的方式，將十尾幼體熔煉成契合自己的身體。

　這種事情一旦出個什麽差錯，可就是如太陽表面浮起的耀斑，變成一個大號煙花……

　“……”大蛇丸立在空中，表情有些遲疑。

　促成一件好事很難，當扯後腿、成事不足，卻是簡單的很，眼下他是有機會讓小白蛇繼續感受，來自現實的毒打。

　但即使有無數種理由去做，他此時卻對這種事情有些意興珊，反而很想見識一下對方究竟能蛻變成什麽樣子。

　燈神臉上帶著笑容，打趣道，「你這家夥，竟然這時候心軟了?」

　“不是心軟，只是……‘物種多樣性’，似乎是這個詞?”

　大蛇丸目視著地面上小白蛇發生的退變，緩聲道，“上一次收獲了菌種，這一次它與十尾幼體的結合，又會製造出什麽樣的生物，我非常期待。”

　整個忍界，或許是因為地面能量凋零，一些能適應自然能量，並加以利用的物種，早已消失的差不多了。

　目前僅存有三大聖地的蛇蛤與蛞蝓，最後那個還是一人成族，種類實在是太過稀少。

　而且，同樣經過太陽能量的錘煉，這具身體的細胞，未必會遜色於菌種多少。

　他對於如何利用菌種，已經有了切實的思路，眼下缺的不過是實驗，而現在無論是下面的靈體，還是未來從小白蛇身上取得的材料，都能讓他增加更多的可能。

　腦海中閃過這些念頭，大蛇丸立在空中，視線透過煙塵烈火，認真地觀察著十尾幼體的變化。

　作為那具‘神屍’的複製體，這具身體不可謂不強大，但存在於其中的意識，卻是相當殘缺的。

　在整個忍界，掌握克隆手段的勢力不在少數，其中又擁有初代細胞的，也有一些，但直到現在，卻沒有出現第二個千手柱間。

　這不只是初代細胞難以控制，培養一具影級強度的身體相當困難，更是因為即便這麽做了之後，也只會得到一個無法磨煉自我的智障人士。

　即便是克隆普通人，尚且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陷，更何況是這種程度的強者。

　但說是這麽說，並不意味著這具身體中殘留的意志弱小，正相反，由於思維混亂不堪，不能好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在抵禦奪舍侵蝕上，可謂是相當強大。

　任何生物想要佔據這具身體，除非是以高層次碾壓，否則精神都要降到‘盲目癡愚’的層次，再與十尾意志比拚。

　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小白蛇采取的辦法，是要這具身體，連同精神一起，統統摧毀一遍，而後由它來佔據這具新生的身體。

　眼下……它快要做到了。

　“嘶嘶嘶……”

　狂亂的掙扎哀嚎已經漸漸平息，正相反，在如小山丘般的煙塵赤火之中，響起一陣尖銳的蛇鳴聲。

　這聲音異常高昂綿長，卻並不刺耳，反而有種讓人精神一震的感覺，聞者能夠很清晰地體會到一種新生的喜悅，意志不夠堅定的人或者靈體，甚至會被輕易感染，嘴角下意識露出一絲笑意。

　然而這沒有持續太久，蛇鳴聲很快就變了調調，一如聲音的主人，從重生的喜悅中蘇醒，開始對環境中威脅提高警惕。

　在這個時刻，大蛇丸就是最大威脅。

　而‘最大威脅’並沒有第一時間動手，注視著褪下煙塵與烈火，重新塑造成蛇軀的小白蛇，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在他預想中，自然要教訓一頓，讓對方認清一下現實，可是小白蛇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動手。

　奇特的嘶鳴聲傳入耳中，大蛇丸一瞬間就聽懂了其中的意思，微微皺起了眉頭，“你說，你要走?”

　小白蛇浮上空中，身軀近兩百米，但並不臃腫，若以蛇的審美來說，真是非常纖細。

　蛇頭微微點了點，一雙蛇童看了眼漸漸西落的太陽，又轉過頭，對大蛇丸發出一陣蛇鳴。

　“不只是離開這顆星球，甚至不會待在這個恆星系統……”

　大蛇丸重複了遍自己勉強領會的意思，瞬間明白，對方不只是得到了一具身體，而且還得到了十尾中的一些能力，正如之前與外道魔像接觸的他一樣。

　小白蛇要遠征星辰大海，對他來說自然是個好消息，但此時大蛇丸的心情是有些複雜的。

　沒想到這個從他身體中分離出來的生物，竟然能先行一步。

　沉思良久，大蛇丸並不沒有選擇阻攔，目光落到小白蛇身上，開口道，“留下你一部分細胞樣品，作為交換，我不攔你。”

　不攔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發了什麽善心，而是因為，不好攔。

　他如今沒有太多與龐大體型對手戰鬥的手段，而若是將白蛇仙人拉上戰場，簡直是讓她送死。

　小白蛇的去向，他的確很關心，但就算強行將對方留下，也得不到更好的結果，不如乾脆放手。

　至於未來是否會被對方報復……若是自己成長的速度不如對方，甚至到了連逃跑都做不到的地步，那即便身死人手，也是理所應當。

　小白蛇凝視著大蛇丸，沒有一絲猶豫，從蛇尾上咬下一塊血肉，吐了出來。

　這其中，不只是包含細胞樣品，更蘊含著些許查克拉。即便它死在外星星域，也會有某種傳承留下來。

　大蛇丸見小白蛇這麽痛快，微微點頭，然後向後撤了一段距離，以示態度。

　目光卻並未從對方身上移開，非常好奇小白蛇要用什麽手段離開星球，傳送門、蟲洞……

　肉身橫渡自然不是什麽好辦法，以光年作為尺度的宇宙實在是太寬廣了，這種方式根本行不動。

　“嘶嘶嘶……”

　小白蛇愈合傷口之後，揚天發出一聲嘶鳴，身體忽然亮起炫目的白光。

　在這一光芒之中，它的身體竟然在不斷縮小，大約用了整整一刻鍾的時間，由近兩百米長，收縮為只有一指長，發絲粗細。

　這簡直有些不可思議，完全超出了大蛇丸想象。

　還不等他開口詢問，這根發絲向星球外的方向射出，以輪回眼童術都無法捕捉到速度消失不見。

　「哇，好快啊。」

　燈神抬手望去，做了個誇張的表情，「就算沒有光速，應該也相差不遠。」

　將身體壓縮成近乎能量的物質，然後一口氣以近乎光的速度發射出去，這的確可以作為星際旅行的一種手段，至少對於這種壽命漫長的生物來說，是個可以用的辦法。

　聽完燈神對小白蛇消失手段的描述，大蛇丸眼中閃過思索，“但這種方式，要在星系旅行之中，度過漫長的無意義時間。”

　「這話說的，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啊。」

　燈神聳了聳肩，「忍者不也是如此?執行任務的時間久，還是花在行程上的時間久?」

　無論在哪個世界，要做事情，獲取、或整合各地之間的資源，便要跨越中間的距離，甚至隨著掌控區域越大，做這些事情花費的時間越多。

　“……”大蛇丸沉默下來，燈神的確是這個道理。

　「當然你若是真的嫌棄這種方式太原始，也可以試著發明好用的‘交通工具’……」

　燈神看了眼大蛇丸，又說道，「不過這不是必須要做的事情，畢竟製作‘工具’也要花費時間，到底要不要做，還是看你去權衡。」

　大蛇丸思索了片刻，忽然笑道，“這些事不是一時可以考慮清楚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去為這次的事件收個尾。”

　說罷，他飛身來到數千靈體之前，將此地的事情囑咐給千手扉間，便朝著極北的方向飛去。

　……

　一片荒原下的地宮之中，正在給實驗體做例行檢查的中年男人忽然面前一變。

　阿瑪多望著身前這個長相十分秀氣的男孩兒，覺得有些不對勁，那種冰冷與漠然，與之前那種溫和氣質截然不同。

　似乎是想到什麽，阿瑪多試探著問了一句，“慈弦大人?”

　“阿瑪，多……你果然十分聰明。”

　一式從白的身體上蘇醒，冷聲道，“雖然時機不合適，將計劃提前吧，我要在這個容器上複生。”

　“……”

　阿瑪多知道出了變故，但他如今了解的信息太少，推算不出具體發生了什麽，沉默了片刻之後，他點頭道，“如您所願。”

　“去安排吧。”

　一式閉上了雙眼，那股冰冷的氣質正在迅速離去，最留下一句，“用b方案，最遲今晚，我就要讓‘楔’解凍到第一階段。”

　“……”

　阿瑪多沒有回話，對方也聽不到他的回答，面前的少年再次睜開的雙眼，是一對溫和的眸子。

　“阿瑪多先生，我這是怎麽了?”

　“慈弦大人的轉生要開始了。”阿瑪多沒有一絲隱瞞，轉身從桌櫃最裡面取出一份澹藍色的藥劑，“喝了它。”

　“我明白了，阿瑪多先生。”

　白從面前這個中年男人手中接過試劑瓶， 忽然面色冷硬起來，一把將其甩到地上，寒聲道，“阿瑪多，你要給我喂什麽?”

　“只是一些加強實驗體身體素質的東西。”阿瑪多面色不變，澹定回應道，又從桌櫃中取出一份一模一樣的藥劑，“不信的話，閣下可以見識見識。”

　“不要給我耍小手段！”

　一式接過藥劑，仔細端詳了數分鍾，冷冷地盯著阿瑪多，“你做的一切，都瞞不過我。”

　“這我知道。”

　阿瑪多微微低下頭，表情仍然沒有一絲變化。

　一式見狀，再次閉上了眼睛，又重新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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