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林間,范梟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珠,“好險,差點,要不是聽到那突如其來的聲音,還真有可能忍不住”他摸了摸藏在衣袖中的簪子,“忍不住一簪扎死她”
擔驚受怕這麽多天,平時幾個人在一塊也是不著痕跡的看著他,就算是他一個人在門外,也總是感覺有人跟著他,就在剛剛,他與三娘交談,身後突然傳來的破碎聲,也間接證實了這一點。
“不過,藏的好好的怎麽莫名奇妙就發出聲音,莫非……”
“快了,快了,就要見分曉了,是生是死就看這一遭了。”
“呸呸呸,怎麽還有蜘蛛網,纏了勞資一頭”
……
篝火旁,幾人看到三娘回來,王英迫不及待的問道。
“怎麽樣?試探出什麽沒有?”
“沒有”三娘搖頭,這時遠處傳來范梟要出恭的招呼聲,幾人揮手示意知曉,而後又齊齊看向,走來的林秀。
林秀面無表情:“別看我,男人出恭,誰愛看,誰去”
“欸,這話說的,難不成女人出恭,你就”
“王英!”
“找死”
王英持匕招架住襲來的短刃,看著剛剛出聲的鄧老與滿含怒容的林秀。收起匕首,陪笑道。
“對不住,對不住,一時沒忍住。”
“好啦,都到這一步了,在別整個亂子出來”身後,三娘的聲音響起,林秀冷哼一聲,撿起掉落在地的短刃,坐在火邊,靜靜取暖,王英看著他緊握在手的短刃,也不再多言。
夜晚的冷風,吹著林間樹葉沙沙作響,廟內燈火閃爍,幾人看著搖曳不停的火焰。
“我們真要聽他的明天回去?”王英看向鄧老,鄧老點頭,朝篝火塞了了幾根木頭,方才開口,“他的計劃你也看了,照他的辦法,我們的機會會很大,而且,除了他的辦法你還有別的辦法?”
“可就怕”
“怕什麽,你不要忘了他姓啥,咱們被抓了,大不了就是嚴刑拷打,只要操作得當,還是可以跑出來的,但是他,呵呵,再說了,以他那傷。”
“就他那傷,沒有三娘在,死百次有余”王英接話,像是想起來什麽,幾人同時輕笑,唯有三娘看著輕笑的幾人,心漸漸下沉,“媽的,入套了,什麽狗屁姓氏,那人是不是他都難說,名字都爆出來了,一點反應都沒有,為此我還被林秀警告一番,那人保不齊跟我一樣,不行,我得離開,不然遲早出事,他喵的”即便三娘心裡雜亂,但是面上還是維持著笑容。
輕笑之際,王英看向門外樹林,像是想到什麽,面色微變,“不對,都這麽長時間了,他怎麽還沒回來,別是跑了。”說到這裡,王英面部猙獰,不複平日笑嘻嘻的模樣,在火光的照耀下猶如惡鬼一般。
“不會”鄧老搖搖頭,打斷了王英的猜想,“他那傷跑不了多遠。”
“那這麽長時間,難不成他出恭金子不成?”
“這”鄧老無言,看向林秀,“他最後是向哪個方位的”
林秀看看了廟門,指向范梟離去的方向,“那邊”
“那邊?”王英看著林秀指向的方位,“那邊不是有片墳,他別是碰到女鬼了?,我去找他”
“還是我去吧”王英正欲起身,德秀的聲音響起,“我知道他為什麽這麽長時間沒來了”
“為什麽?”幾人同時望向德秀,他的神情略顯尷尬,糾結片刻,指了指范梟離去的方位,“那裡,是一片松樹林,
而且地上的草也有細細的毛刺,萬不得已,沒人會願意用它的” 幾人面面相覷,古怪的看向德秀,德秀被看的渾身不自在,丟下一句“我去找找隊長”隨後縱身一躍,踏上房簷,拿起火把,向著范梟離去的地方走去。
德秀走後,余下幾人一臉古怪,直到“噗嗤”三娘沒忍住,率先笑出聲來,隨後仿佛傳染般的的笑聲在幾人只見散開,篝火旁笑聲的環繞,吹散了幾分降在人心間的沉悶。
……
城內,白鶴堂正在與下屬安排明日事宜,門房突然傳來鎮長來訪的消息。
“請他進來,你先下去吧”
“是”
隨著下屬告退,鎮長走了進來,是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子,一進門就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白軍長好久不見。”
“鎮長有話直說就好,不必這麽虛頭虛尾”
鎮長乾笑兩聲,隨後直接步入正題,面色嚴肅。
“是弩箭的事,你讓你的屬下準備弩箭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白鶴堂,搖搖頭,“以備不時之需而已,為免得我的下屬受傷坐的準備工作”
“這,可是上面告罪下來。”
“我擔著”
“當真?”
“當真”
“那我無異議,您繼續,我先告辭啦,抓到賊人記得支會我一聲”
“曉得了,少不了你”
“哈哈,好,那我就在這裡恭祝白軍長早日抓到賊人,家中還有夫人等我,我就不久留了,先走了。”
“好,恕不遠送”
鎮長走後,下屬走了進來,“大人,他”
白鶴堂坐在堂前,頭也不回,“找人頂鍋,分功勞,罷了”
“他”
“勿搭理就可”
事後據鎮上小廝回憶,當晚鎮長心情很好,本來五分鍾的時間硬生生堅持到了一個時辰,他當時在床下掐著點算的一清二楚。
……
漆黑的樹林,蟲鳴不斷,影影綽綽,德秀拿著火把,沿著林間,緩步前行,丈高男兒,走在滿是雜葉的草地上,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林內,范梟揉著發木的腿,看著手中帶著毛刺的樹葉,事實證明他的外掛確實到帳了,他剛剛做好心理準備用這玩意擦了得了,剛開始還有點扎,現在完全沒感覺了,就是心理有點覺得對不起自己。
范梟擺弄著手裡的樹葉。
“等了這麽久,都沒人來,這麽放心我的?”
德秀手持火把在林內行走,下一步突然停頓,臉上仿佛籠罩了什麽東西一樣,雖然他看起來是給硬漢,但是大晚上的,臉上莫名其妙沾上東西,還是免不了心裡一突突,腳步一頓,隨著哢嚓一聲,腳下的樹枝不堪重負,發出斷裂的聲響。
遠處傳來范梟的聲音。“誰?是德秀不?”
“是我”
眼見暴露,德秀也不在隱藏,一抹臉上蜘蛛網,大步走去,隔著火光看到正蹲在地上的范梟,只見范梟在地上扣石子,扣出一個,摸索不滿意,又丟出去,在摸一塊石子。
“隊長,你幹啥呢”
“我這不是看你們一半會沒來,我手頭又沒有紙,這地方樹葉唯我又不敢用來擦,只能摸石頭了,但這石頭吧,咯的慌,只能挑挑揀揀了。對了,你帶紙了嘛?”
迎著范梟看救星般的眼神,德秀轉過頭,將手裡的一把紙錢塞給范梟,“哪來那麽多紙,只有這些,我今早上在墳地找到的可以暫時代替”
“這,也行吧”范梟看著手中的紙錢。
“你先轉過去,我要擦了”
“呃”德秀轉過身。
就在范梟拿著手中的紙錢,準備二進宮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手指間紙錢傳來明顯的推搡感覺,撥開紙錢,發現,手中紙錢中間夾著一個小紙人, 強烈的求生欲促使著他瘋狂的推搡夾在他身上的紙錢,期望引起范梟的注意。
“嘿,小東西”范梟忍不住發出聲音。
“怎麽了,隊長”
“沒事,沒事,有火了,我才發現,手上有個小蜘蛛,嚇我一跳”
“嗯”
“好了,咱們走吧,你帶路吧”范梟提起褲子,將紙人收好,示意德秀帶路。
德秀在前,范梟在後,走著走著,德秀仿佛想到什麽,臉色微變,“隊長你怎麽知道是我來的?”
范梟歎了一口氣,“欸,書寶不可能來,鄧老估計也不會來,王英要來的話,大老遠就得開罵了,林秀還是個孩子,我想你們不可能讓他來的,思來想去剩下的就只有你了。”
“原來如此,隊長你還真是了解我們”
“那肯定,我得對你們負責啊”
德秀愣了愣,轉過頭看了看范梟堅毅的神情,回頭臉上流露出一絲複雜,隨即消失不見。
范梟看著帶路的德秀微微一笑“負責送你們去見閻王”
火光漸漸遠去,短暫的光明漸漸被黑暗所籠罩,在光明消散的最後一刻,樹林間的幾顆樹心中央,恍若有幾顆石子鑲入其中,林間散落的樹葉中,還有幾隻腹內空空的蜘蛛在樹葉上顫抖,無聲的控訴著那人對它們的惡行。
有時候,最平常的,往往是最有用的,一兩根觸髮線,還不如蛛絲實在,就是,有點費蜘蛛。——《梟-潛藏集》
風起微末,禍起蕭牆。心掩崢嶸,面欲無愁,方能成事。——《梟》